天还是有点冷,任有道理所当然又睡到了余谓床上。
可是天哪怕冷成冰窖,人也是要上班的。
余谓被闹钟摇醒的时候,先幽怨地看了旁边睡成猪的人一眼。
他抬起手,想给他一耳刮子。昨晚要不是去找他,怎么可能睡那么晚。
手刚伸过去,熟睡的人就精准抓住了他的手腕,和中了邪一样“哗”地睁开眼,笑得让人脊背发凉。
“一大早就想骚扰我啊。”
余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是想揍你。”
“干嘛揍我?”任有道先是反驳,而后明白了什么似的,表情又沾上可疑的色气,
“哦...”
“你是怪我昨天晚上...太用力了?”他像一只猴子抱着余谓那只手臂就往上爬,“哎呀那我不是太高兴了,我控制不住啊...”
余谓看着这个奇行种就要入侵他的身体,赶紧用力把手抽出来,逃出了房间。
关上门,他知道任有道肯定不会追过来。这个懒人绝对不会那么早离开床。
确实,任有道很快又恢复那个死样,听着余谓和茵茵离开家关门的声音,嘚瑟地继续睡。
直到奇怪的敲门声断断续续传来,任有道才眯着眼睛顶着一头鸡窝坐身。
“谁他妈敲门跟便秘似的...”
他随便扯了余谓换下来的睡衣就往身上一套,然后打着哈欠拉开了门。打了一半的哈欠在看到外面好几个人的时候戛然而止。
领头的是菲菲。任有道却好像看到了任易。
晦气!连个哈欠都打不痛快...
“抢劫啊?”
灌进来的冷风让他清醒不少,眼神也和吊儿郎当的语气产生区别,犀利好多。
菲菲一本正经看着他,
“任总,我们来搬钢琴。”
他说着就要进来,任有道猛地一抬腿,拖鞋摇摇晃晃,好在还是把人拦下了,
“还真抢劫?!知道那钢琴多少钱吗就敢搬。”
菲菲有点无语地看着他,
“是啊。您知道那钢琴多少钱吗就敢搬过来...”
“易先生说了,钱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架钢琴陪了他很多年。”
任有道似乎是想起什么,鼻尖也不自在地红了起来,可腿还倔强地横着,
“那房子都是我的,这琴放房子里当然随我搬。”
“任总,没有任何一份文件写着琴是您的。”菲菲语气很坚硬,好像有了任易撑腰就了不起了。
“行啊,他一回来连你都学会说屁话了。”任有道刺他一句,双手抱胸,干脆整个人靠在门框上拦住企图动他钢琴的人,
“这样,你们什么都可以拿走。”下巴一抬,他看着天空清点着他和任易感情的遗腹子,
“房子,公司,车...”
“给我留这台钢琴就行。很大度了吧我。”
菲菲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平静地下达任易的指示,
“易先生说,房子车子公司都可以不动您的,就是钢琴必须搬走。”
“他妈的,一架钢琴?!”任有道真的要被任易搞疯了,什么都和他对着干,
“至于吗?!就对他那么重要吗?房子车子公司不值更多钱?”
菲菲直直盯着他发火的眼睛,任有道忽然就看到任易在他的瞳孔里,一起一伏的胸腔很快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那双眼睛里,钢琴旁边有两个少年。
“易先生说,”菲菲继续,
“钱他不在乎。这钢琴给他的东西,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
呵。还任何人呢。
任有道戏谑地笑一声,眼眶被风吹得都开始痛了。
他算是明白了,任易这次回来就是故意恶心他的。
什么东西都被他撕烂了,现在对着一堆碎纸说什么「不能替代」。
“滚!”任有道向来活得像个原始人,他才管不了那么多,身子一退就把门关上了。
菲菲又在外面敲,这次不像便秘,急得像吃坏了肚子,边敲边说,
“任总!开门啊!开门啊!钢琴要搬走的!”
任有道恶狠狠地锤一下门,大声吼了一句,
“他不是在乎吗!有本事自己来搬!!”
“他搬得动就拿走!!!”
外面的人不敲了。
里面的人穿着大裤衩,被冻得面目狰狞,整张脸都红了。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守住钢琴,不仅是因为茵茵,还有他自己。
“木木,你和达达把客厅和院子里那几个雕塑挪过来,还有那颗柠檬树一起挖了...地址我发...”
任有道穿着余谓的睡衣走到落地窗边,已经开始规划起小院子里的布景。
余谓好像之前说过什么不想和他同居....搞笑,不和他同居和谁同居。
————
上着班的余谓对家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他只是隐隐感觉到任有道今天没来上班,而且懒得去他办公室确认。
任有道连续几天没在停车场等他下班,余谓已经习惯了,娴熟地接了孩子就回家。
好家伙,不回不知道,一回吓一跳。
两辆没见过的车停在家门口,把他自己的车位都占了,作为房子的主人愣是找不到地方停。
穿着制服的人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往自己家里送,连后座的茵茵都往外看,
“舅舅,有人搬家吗?”
“对,而且是搬到我们家。”余谓脸一黑,紧跟着搬家的车停了就杀下车直奔任有道。
任有道还背对着他们指挥心爱的雕像放哪里,余谓的声音就沉默地炸响。
“你干什么。”
声音不大,很平静,可在任有道这里就是炸响。因为他知道余谓不会喜欢他这招马后炮,免不了要生气。
多好啊,又可以看到余谓生气了。
他藏住想要跳跃的嘴角,回头丢过去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还装模作样吸了吸鼻子。
“说啊。”
余谓面无表情看着他夸张演戏,任有道看到他身体里的温度计已经在飙升。
于是他作势躺下,上半身就这么顺其自然进了帐篷。
“我被任易扫地出门了,余谓...”
“我-没-有-家-了----”
帐篷明明挡掉了一些声音,可还是很大。
余谓看着帐篷外面露出的半截身子,哑口无言。原始人耍赖的招数着实有些可怕,茵茵这个小学生在旁边都笑了。
没有声音,又看不到余谓的反应,任有道终于还是坐起来,头顶着帐篷半掩的门帘,
“我住你家院子可以吗?”
后面不知道哪个没见过的管家对他们熟视无睹,擦着余谓的背进了家门。余谓没觉得这么无语过,
“那你的东西怎么不跟着你住院子。”
任有道理直气壮摆摆手,
“那些可是好东西,别人我还舍不得给呢...”
余谓冷笑一声,
“没关系,我舍得给别人。”
任有道这下是真怕了,原来余谓生气还是有一定攻击力的...
他旱地拔葱一样弹起来,抓着余谓的袖管就贴住他耳朵,
“我把我们的柠檬树都挖过来了...你给点面子嘛。”
余谓淡定地说,
“我可以给你一个**兜。”
“别嘛。”
任有道眨巴眼睛眨巴嘴,像酒吧里晃来晃去的彩灯。
余谓干脆闭上眼睛,试图忘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再睁开的时候,任有道的表情却不对了。他直直望着他身后某个方向,不再笑。
余谓想转身,肩膀却被他扯住。
“余谓。”
“我们是一个战线吧。”
余谓满头雾水,没想到上了个班就跟数学课捡了块橡皮似的,彻底跟不上了。
“你到底要干嘛。”
他不转身了,直直盯着任有道的眼睛。
任有道的视线挪回来,和他对上,
“我把房子车和公司都还给任易了。”
“换茵茵的钢琴。”
...
余谓觉得脑袋要炸了,沉默之后第一次大声和他说话,
“有病?!谁让你搬那东西来了!”
任有道一边欣赏他的表情一边笑起来,不羁的脸出现不符合年龄的少年气。
余谓愣一下,觉得时间好像在他身后猛地刮了十年。
“在任易这里我从来没赢过。”
“钢琴是我送给茵茵的。现在任易想要,我必须要赢。”
话音落下的时候,余谓明白了。
从没赢过的人他也算一个,怎么分都得和任有道一伙。
暴风雨来之前,他弯腰把手里的书包挂在女孩背上,
“茵茵,先写作业去,回你房间,关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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