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位实在不够了,任有道一人搬家就占了两个。
任易的车停得比余谓的还远,但是他的出场比余谓华丽好多。
夸张的轮椅搬下来,他才被司机小心翼翼扶着坐上去。就像他华丽地进入任有道的生活,绚丽无比,被推着前进。
可惜到最后,在任有道的生活里还是断了条腿。
他在他们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前进,还没靠近任有道就扔过来一句嘲讽,
“来搬钢琴啊?”
任有道戏谑,
“别人不能帮忙的哦。”
无法形容的悲愤沿着时间的长线从过去一路烧过来。任易没想到任有道牙尖嘴利的模样会撕碎记忆里每一个有他的画面。
曾经什么时候都围着他转的少年,嘴上不承认晚上却会捂着他心口入睡的少年,明明只会对别人露出这样的眼神。
现在枪口却只对着他。
任易看不下去,强迫僵硬的脖颈转到另一边,可是视野内却没有可以装下他视线的钢琴。
钢琴已经被藏在别人家里刻意避开他,明明他才是主人。
“我没说要房子。你没必要急着搬家。”
“本来就是你的,都还给你又怎样。”
任有道很快就反驳,刚见面时好不容易捡起来的耐心好像彻底碎了,任易特别轻易就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他坐着轮椅,远远的还是比任有道矮了一头,
“我只要钢琴。”
任有道好像生气了,没说话就要朝他冲过来。可笑的是,扯住他的人居然是余谓。
那男人耀武扬威站在他旁边,越平静就越气势汹汹。
他们仅仅对视就能说话,像没被破译的摩斯密码。可任易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向来不相信自己有解不开的密码。
想开口,那两人却沟通结束了。任有道换了副面孔看他,冷静好多,连生气都没有。
任易忽然觉得现在这样还不如刚刚那个嘲讽。他宁愿任有道骂他,骂就是恨,恨就是还有爱。
“钢琴留在这里的条件是什么,你提。”
任有道说着,手背和余谓的碰在一起。
任易的眼睛在他们相触的地方烫一下。他现在疯了一样想触碰任有道,可偏偏不能。当时是他主动结束,现在就因为可笑的尊严被迫失去主动权。
进退两难,没法放手。
好在他向来聪明,知道适时放手再扔钩。
“我女儿周岁宴,你要来。”
当务之急,是把任有道重新变回他的家人。
可他不知道扔掉的东西是回不来的,特别是被别人捡走以后。
任有道死死盯了他好久,就连旁边向来安静的余谓听了这句都转过来看他。
又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可这次他不开心。
好久没人说话,管家从很久之前就不敢有任何动作,余谓房子门口向来风大,平等扇着所有人**兜。
任有道受不了这样安静的巴掌,最后还是咬了钩。
“好。我来。”
任易嘴角扬起来,特别是看到余谓震惊的眼神之后。
余谓转回去看着任有道,这次连任易都看懂是质问。而任有道没看他,最终还是要臣服于自己的支配和要求。
任易就是要这种效果,就是要他们都知道任有道逃不掉。
钢琴,房子,车,公司,全是他的。
任有道以前是他的,以后也还是。
————
郝业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
钢琴还在原地摆着,他不知道这琴差点随着倾斜的天平滑走。
平静中唯一奇怪的是,来给他开门的是茵茵。
厨房的门关着,看起来在收拾碗筷的余谓和任有道在玻璃门里面说着什么。太投入,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像能把活人吞掉,以至于没发现他已经进来。
郝业突然想起那句“异父异母”的话,浑身抖一下,不敢再看。
而灶台旁边硌着的余谓,已经被任有道烦到不行。任有道就像一只臭乌鸦,绕着他飞来飞去还要用嘴啄他全身,
“你气什么啊?你到底气啥啊?”
终于他忍无可忍,抹布一甩任有道就躲开十万八千里。
“你真要去他女儿周岁宴?”
“任有道,钢琴你就还回去又怎样?”
任易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他当时着了魔一样,刻意把任易替换成陈逸的脸,这样才能完美贴近任有道的想法。
毫无疑问是汹涌,是火辣辣的烧灼。
“我说了会去就会去。”
任有道和他隔着一段距离说。
余谓受不了了,瞪着他,语气也难掩狠戾,
“他是在你头上拉屎,拉屎啊!”
明明很凶,任有道听完却嚣张地笑了。他和自己对视,余谓忽然很讨厌这种情绪丢在软柿子上的感觉。
“你在心疼我?”
眼看着任有道想贴过来,余谓洗了手掉头就走。
“我可以自己给她买。我们不需要你的琴。”
我们,你。
这句话淡淡留在空气里,任有道却被彻底隔开了。
余谓出了厨房,才发现郝业已经来了。他扯出个微笑,笑容却在看到钢琴的时候凝固。本来想在沙发上休息,现在他只能逃上楼。
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窗子被他开了,过了一会他又觉得冷。起起坐坐半天,他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他讨厌看到任有道对他的付出。越多,就越沉重。
他不想欠任何人情。特别是爱情。
因为他知道还不起。
可是任有道那个蠢人永远不会懂他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房门开了,他背对着床浑然不觉。直到任有道的胳膊绕着脖子伸过来,身体感受到压力被禁锢在床上,他才正视任有道的眼睛。
那双眼睛忽然就和之前不一样了,炯炯,要把他吞掉一样。
只有任有道自己知道他在气什么。那句「我们,你」彻底把他和他们的生活隔开了。
整个人压下来,任有道嘴唇贴在余谓的耳廓,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任何人在我头上拉屎。”
“包括你,余谓。”
睫毛轻轻震一下,余谓侧过头,鼻梁刚好撞上他想抬起的唇。任有道顺势吻下来,没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细碎的话从他们唇齿间钻出来,余谓皱着眉才能听出任有道说的是什么,
“琴是我送给茵茵的。不关你的事。”
“你别自作多情。”
心脏也跟着一震,视线在他乌黑的发尖打转。
任有道在生气,可余谓只想知道这愤怒的青筋下面,究竟有多聪明,多会探查人心。
不过他更相信自己,所以这次任有道是歪打正着,碰巧猜中他的心思。
嘴不放开,余谓干脆不说话,现在终于闭上了眼睛。听着任有道越来越重的呼吸,用腿看见他往下游走的手。
灯猛地被任有道按了遥控器,一黑。
“但是我想要的,只有你能还。”
“别他妈说什么不需要,我强买强卖,你就得还。”
余谓喉结轻轻动一下。
“你也别他妈说废话。今晚是不是又想睡帐篷。”
“哈...”
任有道的笑声几乎发狂,在黑暗里点燃空气。
“你也别他妈说话,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了。”
————
两个小时的家教一晃就结束了。
郝业下意识抬头,这么刚好任有道就从浴室出来。
浴巾还是那样随意搭在肩上,水珠一次次从发尖滑落,经过天神削过一样的鼻子,再滴在地上不见。
郝业仰着头,好像回到去过的某家博物馆。那时他也是这样站着,感叹艺术家的鬼斧神工。
任有道拿起一边浴巾擦着头,视线一斜就抓住了他慌忙逃窜的眼神。任有道没有笑,又分明在用眼睛笑他,一边享受来自他的赞美一边不屑。
郝业终于把头低了下去,琴谱塞进包里站起了身。
他听着任有道哼着歌的步伐踩着楼梯下来,先是问候了女孩,
“今天还是弹得那么棒呀~茵茵改天也教教我呗~”
郝业眨巴两下眼睛,离开的步伐也下意识慢了些。
如果任有道想学琴,改天还是让他教吧。
刚转身任有道就向着他来了,眼神得了他刚刚的赞美忽然就比以前嚣张好多一样,
“我送送你,郝老师。”
郝业依言让他送到门口,和之前一样用背接住晚上的冷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个问题,
“任先生,你是不是住在湖景誉园那个小区...”
“上次我在附近那个公交车站看到你了,然后最近,又撞见过你哥...”
任有道低头笑一声,顺势擦擦头发再抬起来看他。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郝业心里却猛地诞生艺术家的灵感。
“我个无业游民,哪住得起那样的地方。”
“那是任易的房子。”
郝业以为他在开玩笑,跟着笑一下,
“怎么可能。就算是这里,地段也不便宜。”
任有道不擦头发了,双手抱胸,穿着薄薄一件短袖还在这里陪他忍受冷风,
“哦,我还没跟你说过吧。”
“我是被余谓捡回家的流浪汉。他觉得我长得好看。”说着,他伸手指着郝业身后那顶安然无恙的帐篷,
“以前这个就是我家。”
郝业转头,还真他妈是个帐篷啊,谁家院子里摆个帐篷啊!
可任有道理直气壮看着他,丝毫不像在开玩笑,甚至还抓着他胳膊要把他推进帐篷里,
“不信你去试试,我家待着可舒服了。”
郝业忽然觉得这个人好无厘头,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能产生不同印象...
他正推脱着想逃,二楼窗口就猛地钻出一个人头。
“任有道,你洗澡是在煲鸡汤吗,用那么多热水?”
声音不算大,楼下两个人却都不动了。
郝业定睛一看,余谓头发上还沾着白花花的洗发水泡泡。
还没反应过来,任有道就猛地把他推开自己钻进了帐篷,
“你看,今晚我要回家睡了...”
说完又钻出来,光一样窜进屋里,
“不行好冷啊好冷啊...”
“拿个外套...”
这一说郝业也觉得有点冷,脑子里的声音提醒他必须在余谓下楼之前脱身,所以他大声朝里面喊了一句,
“我先走了啊——”
然后头也不回开溜了。
啊…什么时候才到春天呀。
准备新年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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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华丽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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