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明珠从她身后探出脑袋，鼓起勇气道：“你胡说。”

男人阴声笑了，向前一步：“若不是你告诉我，他会被我发现藏身之地沦落至此吗？”

小姜明珠瞪着眼，攥紧冒着冷汗嗯手心：“我没有。”

男人不想多废话，拿出一把大刀眼神冰冷阴戾：“我再问最后一遍，给不给人？”

度绯思忱着，这是谢霁白的识海，若是贸然打斗也许会被他排斥出去，又可能会损害识海，本来就已经不稳定了。

不能打，她想，方才她能将这个男人手腕弄断，也是仗着他不注意，心神全在谢霁白身上。

度绯松开拉着小明珠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小明珠眼里盈满了泪水，心如死灰地骂她：“你就是个坏女人。”

男人见状将刀收了起来，满意地看着小明珠朝他一步步而来，这种掌握世家千金性命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得意万分。

自然忽略了度绯方才的动作。

他看到小明珠过来，刚想拉起她的手。

小明珠眼神嫌弃地避开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不要碰我。”

男人笑道：“好。”

他也不担心小明珠会耍什么花招跑了，现在也没人能帮他，刚才要不是那小畜生，他至于追进这座城吗？

他阴测测地看了两眼度绯连通小谢霁白，手指骨捏得咔咔作响。

刚走了两步，变故突生。

如度绯所想那般，长街上倏然多了一群走尸人，屋内的走尸已经消失。

度绯记住了方才原本没有走尸的那间屋子，刚开始朝小明珠指了指，示意她要抓住时机冲过去。

男人还在诧异之时，手上又是一阵剧痛，他呲牙咧嘴，又被这臭娘们摆了一道。

小明珠趁这个空隙推开门一溜烟跑了进去。

他恶狠狠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门以及周围慢慢围上来的走尸群，拿出一把大刀斩出风刃，斩开周围的尸群。

与此同时，度绯咬牙抱着小霁白跑，但根本不是事，怀里的小霁白又发起烧来，她在对方的识海里，许多都受到限制。

但好的一点在这里面使用灵力时，灵脉并不会滞涩，现在还应对的来。

度绯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有些担忧。

*

小霁白迷迷糊糊醒来时，漆黑的瞳孔还没对上焦，女子身上传来的温暖和清香让他半响才惊醒过来，他茫然了一瞬，从幼时双亲离开后，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将他护在怀里。

因此他一边贪恋一边想挣脱出来。

“姐姐，他醒了。”小明珠眼尖发现了他的动作，捂着嘴低声道。

度绯这才让他自己靠着墙坐着，本来她还当做不知道，既然小明珠都说出来了，在把他抱着也不大好。

小霁白勐然离开度绯的怀里，脸色茫然一瞬，眼睛也微微睁大。

度绯虽然看不清小霁白的脸色，但是她能想象出来。

她轻揉了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可能是由于营养不良，他的头发非常柔软，不像百年后见到的那样冷冽。

现在看起来像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小刺猬。

小霁白哑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对他人好的人，从前接近他的人，每一个都抱有别样的居心。一想到这儿他捏紧了手心，心里产生了无法压抑的戾气。

度绯明显感觉识海一晃，但面前的两个孩童都未察觉一般。

她只能心里叹气，不知道小霁白又在想什么了。

她支起下巴，饶有兴趣问：“你觉得我为什么救你？”

小霁白紧抿着唇，缓缓道：“为了从我身上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度绯伸出手准确无误捏到他的脸，虽然脸上不肉，但是还是滑溜溜的，手感极佳。

小霁白明显一僵，没想到她直接上手了。

度绯笑着问：“那你说说你身上有什么我要的？”

小霁白犹豫了，心中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幼的颠沛流离让他对自己的所有失去信心，只敢在外时佯装凶狠。

其实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有能够吸引到面前之人的优点，想到这里小霁白郁郁垂下眼，又不想说话了。

度绯戳了戳他的脸。

他直接把头埋进怀里，闷着声音道：“我长得好看。”

度绯话里带着笑意：“那倒也是。”

度绯没再说话，她在想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唤醒谢霁白的意识。

如今他只记得幼年发生的种种不好，识海恍若幼童般脆弱，很容易便会被妖鬼夺了身体的控制权。

小霁白愈加觉得寒冷，意识昏昏沉沉之际，忍不住向旁边靠了靠，在感受到一丝暖意后才安稳睡去。

度绯感受到一左一右靠过来的孩童，调整了下他们睡觉的姿势。

接下来后面几日，度绯白日带着他们在外面找进来的城门口，可像是被困在这儿，他们怎么也出不去。

度绯一边牵一个。

倏尔小霁白甩开她的手，垂着眼。

度绯从见到小霁白时，他额前的碎发几乎快要遮盖了眼睛，皮肤苍白，整日透露着郁郁之意，完全不像长大后那样。

“不用带我了。”他道，“我不想和你们走了。”

一股风吹来，撩开他眼前有些长的碎发，那双眼轻轻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跑。

度绯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小霁白就已经消失。

这里是他的识海，他不想让别人找到他是很容易一件事。

小明珠也松开她的手，怯懦道：“姐姐你去找他吧。”

度绯蹲下身，看着小明珠的眼睛问道：“你是知道什么吗？”

小明珠揪着衣角：“那个绑架我们的坏人说他是灾星。”

“他被那人抓到后，那个坏人先是无缘无故断了腿，然后眼睛又被妖物所伤暂时失明，本欲想做传送阵去第七境，传送阵出了问题，他又被传到了此处城外。”

这可真是够倒霉的。

小明珠顿了顿，继续道：“他本来可以自己跑了，可为了救我，和我逃进了这座城里。”

若非如此，其实小霁白逮到机会完全可以一个人跑了，毕竟那个男人的目的是小明珠，抓不到他就不抓了。

“他不是灾星。”小明珠讷讷地说，“若不是他，我也活不了这么久。”

度绯直视着她的眼：“你们在那个坏人手下呆了多少年？”

小明珠愣了，半响才道：“三，三年。”

度绯真给气笑了，难怪她隔着衣衫都能摸见小霁白身上的凹凸不平的痕迹，有时候她往看小霁白哪里久了，他总是默默将衣衫拉了又拉，下次避开她碰到那里。

如果你硬要上手，他就默默睁着大眼瞧着你，也不说话，然后度绯就没脾气了。

让那人折磨了三年，度绯想想就想把那个人从走尸群里拉出来这打一顿。

小明珠垂下眼眸：“你去找他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旋即她又展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毕竟我已经七岁了。”

度绯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这两人都不叫她省心，至少小明珠是不想一个人走的。

度绯：“那你想和我走吗？”

小明珠脸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用力点了点头。

度绯判定，小明珠有什么没有给她说，她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好，我们一起去找他。”

*

天色渐亮，度绯还没醒来，慕青意不禁有些焦急。

她从前也修过灵医一道，懂得一些。

譬如进入识海这么长时间还未出来，要么就是识海的主人心境不稳，这样的情况下，她很容易就出不来了，就算出来很可能也会变成痴儿。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慕青意贝唇紧咬，她抬起头看向姜明珠，心里思绪辗转万千，片刻后却已然想好。

不管谢霁白如何，度绯万万不能出事。

*

要找到小霁白并不容易，他是识海主人，识海会下意识保护他。

度绯找了许久都没能见到小霁白半分踪影。

她不禁有些丧气，还真想躲着她啊，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小明珠拉了拉她的衣角，指了指远边肉眼可见的山：“姐姐，我们去那里找他吧。”

“他曾经说过要去那里。”

度绯捏捏她的脸颊：“走吧。”

远处的度朔之上，少了度绯在外所见的金光，只有微弱的一层，被黑色的雾气缠绕在里面，只能看见似有若无的金光。

“封印弱了。”度绯蹙着眉，喃喃自语。

小明珠拉着她的手心：“我从前听我家里的长辈说这里是封印妖鬼的地方，人人都以为妖鬼之门在山下，其实不然。”

小明珠指着山顶：“妖鬼之门在最高的那处。”

度绯眯着眼看去，确实，越往上环绕的黑气就愈加浓烈，即使相隔这么远，也能察觉到上面传来的不适。

小明珠又拉了拉她的手，话里透露着害怕胆怯：“姐姐，我们真的要去那里吗？”

度绯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

小明珠勐然放开，低下头道：“姐姐，其实他去那里根本不会有任何事情，而我们去，不消片刻就会被妖鬼吞噬了。”

度绯擦去她眼角的泪：“为什么这么说？”

小明珠咬着牙：“因为他不是人，他是妖鬼，我亲眼看见他变成妖鬼，杀了绑架我的两个人，只留下了一个坏人。”

“明明他可以把他们都杀了，可他偏偏没有，让我在这个坏人手里受折磨了三年，我真的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小明珠满眼含泪，祈求道：“姐姐你和我走吧，他不需要我们去救，他自己可以应付，而我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