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来了，它来了，体测还是来了！我的天啊！上天保佑我，过过过！”方一晴一边朝着体育课训练场走一边嘀咕。
“一晴，要不我帮你测？”罗莎莎小声说。
“你疯啦？被抓住，我俩都得处分。”方一晴紧蹙眉头。
“我看有的同学真这么干的，找的外校同学替。”罗莎莎继续说着。
“不行，我可不能连累你，如果不合格，还有补考，我再练练，没事哒。”
“嗯，好吧，加油！”
场地上摆好了四个箱子，先到的同学们已经开始测试。他们踩着箱子上来，下去，看上去挺轻松。体育训练场地竟然在教学楼的六楼，方一晴还在大口喘着气，感觉力气仅仅是爬楼都快用光了。
深呼吸，开始！随节奏迈腿上箱子，一分钟、两分钟……脚步开始混乱，跟不上节奏。方一晴心想这箱子对短腿人士太不友好了吧，如果是大长腿岂不是轻轻松松，这小短腿得抬这么高，不公平啊。最后一分钟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累得半条命都没了，浑身是汗。
测肺活量环节，吸气，吐气，“1905？方一晴，不合格！”体育老师惊讶地看着方一晴。
“老师，我可能没吹好，我再吹一次。”
“行吧，吸足气，慢慢吐。”
再一次，结果是1984，还是不及格，晴天霹雳！体育老师无奈地让方一晴开学之后再补考。
方一晴心想别人肺活量都3000多，自己怎么就这么点，还没有上学期多。也是，这学期病病殃殃地两个多月，身体确实不好，来年再战吧。
方一晴一个人打好饭，坐在食堂餐厅里。姚远端着餐盘，看见了远处坐着的方一晴，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你干嘛呢，生那么大气，肉都被你戳成肉泥了。”姚远笑。
“还不是因为体测，不及格。”方一晴生无可恋地说。
“什么项目不合格？”
“肺活量，1984，班级大概是倒数了。”
“那你还有太极拳的成绩和体育舞蹈的成绩，加一起也不合格吗？”
“嗯”方一晴大口吃着饭。
姚远把自己餐盘里的红烧牛肉都夹到方一晴的餐盘里，“多吃点，身体好，咱们再练练，有我在，肯定在你毕业之前，让你体测及格，顺利毕业。”
“借你吉言，你把肉都夹给我，你吃什么？”
“我这还有菜，不够，我再打菜。”
姚远电话响了，是校长王元景让他去校长室一趟。
方一晴好奇地问：“校长的语气好像很生气，你最近犯什么天条了吗？”
姚远纳闷：“我最近挺乖的啊！”
方一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放下筷子，弱弱地说：“能不能是之前咱俩用学校机房，做程序卖钱的事被校长知道了？”
姚远：“不能吧。”
方一晴：“这样，一会儿我陪你去。假如真是这件事，你就说都是我逼你这么做的。反正这件事确实是你为了帮我，才这样的。我可不想你受惩罚。”
姚远：“校长让我去，你陪我去算怎么回事啊，别多想了，等我消息。”
方一晴心想不让我陪着，我就偷偷跟着去，万一校长大怒，我还可以冲进去保护一下姚远。
姚远走进校长室，王元景正在看一份办公桌上的文件。
“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远，我听说你拒绝了院里推荐你去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大学学习的机会，为什么？”
“不想去，在中国也一样学习。”姚远漫不经心地回答。
“没远见！其他同学都争着抢着的名额，怎么会一样呢？那边都是计算机顶级的教授。你是不是觉得是我让院里推荐的你？绝对没有。完全是你的专业成绩在排前面。”
“我知道我很牛，不需要你的助力，也不需要外国教授的加持。”
“你这小子是不是太狂了？”
“叔，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下午还有课。”
王元景知道劝不了姚远，只能看着姚远的背影，摇头叹气。
姚远走出王元景的办公室，惊讶地发现方一晴在门口站着呢。
“晴哥，你跟过来干嘛？”
“我这不是担心你，怕因为我的事，校长责骂你嘛！”
“不是这件事。”
“嗯，我听到了。不过，去哥伦比亚大学学习的事，机会这么难得，你干嘛放弃呢？”
“你不是也放弃机会了吗？”
“这你也知道？老师是找过我。我专业课成绩虽然可以，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个专业，也不想在这个专业深耕。你和我不一样啊，你喜欢并且擅长做这个行业。”
“我就是不喜欢出国，不喜欢天天吃西餐，还是爱中国味道。”
“这算什么理由？你可以自己做菜嘛！”
“我懒得做！”
姚远当然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如果方一晴选择去美国，他也一定会去。只是方一晴不去，他就没有了去美国的理由。陪在方一晴身边，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的想法，是绝对不可能让方一晴知道的。
此时的北方，大雪已经是第三场了。雪花簌簌而下，染白了整个校园。风长了指甲，抓得人脸生疼。方一晴向上提了提围在肩上的红色围巾，把脸深埋进了围巾里。走在雪路上，咯吱咯吱作响，留下一个个脚印，倏忽，又被风雪填平。
方一晴在思忖着，学了计算机专业，又不想从事这个行业，辅修了金融，就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吗？将来要做什么呢？这个将来并不遥远，就在下一个大雪纷纷的季节。
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姚远用手套将方一晴羽绒服上的积雪掸掉，方一晴的睫上聚集了晶莹的薄雪，眨巴眨巴，瞬间就融化了。
“想什么呢？”姚远一边掸雪一边问。
方一晴回过神来：“我好像真的没有真正想过，我将来到底要从事什么行业，选择的行业对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就只是为了挣钱吗？”
姚远轻笑：“我们晴哥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了，长大啦，现在想也不迟啊！慢慢想，不急。”
方一晴问：“那你呢？你想好将来要做的事了？”
姚远思考了片刻：“应该算想好了，做游戏开发。”
方一晴莞尔一笑：“挺适合你的，你喜欢又擅长，以后肯定能做好游戏开发工程师。”
姚远安慰方一晴：“我就只能做这件事，你有很多种可能，慢慢选。”
方一晴疾步朝教室走去，心思却停留在刚才的对话，如果夏深在身边，会建议她做什么呢？
……
期末考试成绩发布了，方一晴计算机专业和金融专业的成绩都及格了，可都不那么突出，自然安隆集团的奖学金也没有得到。
又是一年的春节，方一晴和父母回到奶奶家，没有节日的欢喜，只有怀念爷爷的哀伤。大家没了娱乐的兴致，都围在奶奶身边，话着家常。
这半年方一晴的奶奶双腿膝盖一直在疼，走路拄着拐杖，都吃力地蹒跚。去医院检查，医生说除了换膝盖也没有别的办法。即使是做手术，年龄太大也有很大风险，伤口愈合很难，建议保守修养。那个健步如飞热情开朗的老太太，如今也少了精气神儿，让方一晴很是心疼。
大家都在为奶奶的膝盖发愁，换进口的膝盖要40万，谁家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上下楼也成了难题，每次下楼，奶奶一只手要拿着拐杖，另一只手要紧紧抓住栏杆，一步一步挪下去，得耗时20分钟。和奶奶提议换个电梯房或者租个一楼的房子，奶奶都没有同意，因为对这个家她的感情太深了，舍不得离开。
方一晴陷入了深深的无助中，爷爷走了，奶奶走路成了问题，自己要做什么还没想好。一切的美好都被击碎，原来这才是现实。都说小孩儿是最幸福的，无忧无虑。当小孩的时候没觉得有那么快乐，长大之后，回头看，童年是真的幸福。想要吃的穿的，管父母要就好；想要好成绩，努力学习就好。可现在呢？想夏深在身边，不可以。想爷爷能活着，不可能。想奶奶还能出去逛早市，没办法……这难道就是长大的代价？
窗外，焰火正盛，在夜空中绚烂出一朵朵花。
方一晴摆弄起手机，输入了夏深的电话号码。虽然删除了联系人，但那串电话号码像长了根，怎么也拔不出来。她想知道夏深过得好不好，也很想告诉他自己过得很糟糕，很难过。
云飞扬看着方一晴在发呆：“干嘛呢？”
方一晴赶忙把手机锁屏：“没什么啊！”
云飞扬：“丫头，还有秘密了？”
方一晴：“哪有。就是担心奶奶在家出不去，会很闷。真想给这个楼按上电梯啊！”
云飞扬：“我还真查过是可以在楼梯扶手边上安装个一个简易电梯，人站在那个台子上，台子靠电移动运上楼，但看上去有点危险，怕站不稳，也担心漏电。”
方一晴叹口气：“唉！不可靠！”
云飞扬：“等开学，我问问教授，请他给我介绍机械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的老师，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怎么能实现把人安全送上楼。”
方一晴：“这个还算主意。对了，你毕业想做什么？”
云飞扬：“大厂呗，想去深圳腾讯公司。”
方一晴：“哦！”
云飞扬：“还挺有良心，终于关心你哥了！那你呢？去年就问你考不考研究生？”
方一晴：“研究生肯定是不想考了，不知道自己要研究啥。但就业做什么工作还没想好。”
云飞扬：“你手握着两个专业，都不喜欢了？”
方一晴：“当初选计算机专业，还不是因为以你为榜样啊！又辅修了金融，是因为那时候羡慕金融白领又有钱又有能力，好飒！”
云飞扬：“你们女孩子选东西还真全凭感性啊，没有理性思考。”
方一晴：“现在想理性了，挣钱多肯定是需要，就是要一辈子在一个行业里会开心吗？”
云飞扬：“为啥要想一辈子呢？慢慢走着看，先挣钱，在社会中去摸索，去看世界才能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的你，在象牙塔里，是想不出答案的。”
方一晴如梦初醒：“哥，你一语点中梦中人啊！对呀！我干嘛要定一辈子在一个行业里，不顺心就换职业呗！这件事都困惑我好一段时间了！”
云飞扬得意地说：“下次遇到事，跟哥说，哥能帮你解决！”
方一晴撇撇嘴：“嘚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