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到杰罗姆是一天午休时间。
史塔克企业对员工的待遇极好,每天中午可以休息两小时,甚至某些楼层还有专门的休息室可供午睡。
当然,餐饮部并没配给休息室。
好在景末在来美的这些年早就戒掉了午睡的习惯,她的午间活动一般就是吃饭、散步,再和同事聊聊最近的八卦之类,哪怕中午不休息也不至于在下午提不起精神。
那天甜姐正好有事请假半天,平日里掌勺的神厨不在,景末也便失去在厨房间解决午餐的兴趣。她打算乘电梯到楼上去,再出门随便找一家饭馆填饱肚子。
她从午间高峰时段人挤人的电梯间里如释重负地逃出来,就碰见站在电梯口推着清洁车准备上楼的杰罗姆。
两个人的视线在那一瞬间撞上了。
“你胖了。”他盯着她的脸毫不留情地说。
瞎说什么大实话,你绅士风度呢:)
景末的脸立马黑了。
“哈哈哈哈哈!”红发少年捧起肚子大笑出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骗你的!你知道你刚刚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吗,真应该给录下来哈哈哈……”
这男的有病吧?
景末送给他一个优秀的白眼,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还故意使劲撞了他的肩膀。
这个叫杰罗姆的可真是个瘟神,她边走边气急败坏地想:第一次见面就泼了她一身咖啡,第二次见面有个男人碰巧摔死在她脚边,第三次见面他竟然还调侃她的体重……
亏她当初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很帅。她瞎了!
“喂!喂!”
景末边走边听见他在身后大呼小叫,可她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但在她即将迈出大厅正门时,被跑过来的他抓住了手腕。
“我道歉。”他看着她的眼睛,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门厅穿过他的红发梢,“今天心情好点了吗?和我一起吃午饭吧。”
“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杰罗姆.瓦勒斯卡先生。”
“天,你竟然记住了我的名字吗!”他顿时又惊又喜,更加凑近了些面朝她,“他们都说我的姓氏难记,总得我介绍好几遍,可我只说了一遍你就叫对了。所以……我也让你很难忘,是不是?”
“你这张口就撩的技能是天生的吗?”景末没好气地推开他,“你想多了,记住你纯靠我记忆力好。”
她左右晃了两步,想要躲开一直挡在她前方的杰罗姆,并没看见那一瞬他的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异样神色。
景末向左走,他也向左,景末绕到右,他也往右。终于,他把她惹得不耐烦了。
“朋友,能不能让开?我饿了。”
“饿了就和我一起吃。”
景末真快被他烦死了。
“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杰罗姆举起双手信誓旦旦,“我之所以请你吃饭,就是想当作几天前弄脏你衣服的补偿,不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话乍一听倒是合情合理。
见景末犹豫地站在那儿,他立马得寸进尺,提着嗓子扭来扭去缠着她问:“好不好嘛,MJ,好不好?”
“啊,你别这样!”景末最见不得别人跟她撒娇卖萌,于是她只能烦躁地叹口气,“好啦好啦!走吧!”
“耶,你答应了!你最好了!”
得到允许的杰罗姆化身幼稚小男孩,欢呼雀跃地站在她边上,一会儿碰碰她的肩膀,一会儿戳戳她的头发。
景末冷着脸:“把手拿开。”
谁能想象这才是他们俩第三次见面呢?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总共交谈的时长还不到二十分钟,可杰罗姆就自来熟得像是和她拜了把子似的。
景末很难想象如果他们认识再久一点会发生什么,照这个阵势发展下去,她很害怕有一天他能高兴得把她的头给吃了。
两人保持着一段友好的距离在街头前行着,每当杰罗姆朝她的方向凑紧,她就默默地再往旁边挪一步。
如此默契地穿过两条街,拐了两个路口,他们终于离开中心商务区,然后停在一条排列着大大小小餐厅的路旁。
“吃什么?你选。”杰罗姆问,他在努力装得像个绅士。
景末简单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一家不起眼的Taco Queen的门牌上,眼睛闪闪发亮。
自从她入职以来,还从没在自家餐厅吃过饭,商品口味如何更是无从知晓。爱岗敬业的景末同学认为,这正是她体验与考察的好机会。
于是她指着它家的招牌,用手示意:“就它了!”
“墨西哥卷饼?”杰罗姆皱起眉,“搞没搞错,这怎么说也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你能不能别这么磕碜?”
“谁跟你说这是约会了?”景末震惊地反驳道。
这家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哪怕不是约会,我也不能带你吃这个。”杰罗姆回答。
对他来说,带女孩子出来怎么也要选择一家气氛格调优雅的西餐厅,这样才符合他出类拔萃的逼格。于是面对那家店面窄小的、里面极可能只有几张吧台桌的Taco Queen,他死活都不同意。
“可我真的很想吃。”景末心生一计,赶忙拽了拽他的袖口,朝他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开始表演茶艺,“好不好嘛,杰罗姆哥哥?”
“……”
红发少年没说话,但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让景末明白她现学现卖成功了。她边极力使自己保持“美丽动人”,边撑着的面部肌肉,强迫自己不笑出声来。
果然不出一会儿,杰罗姆就摆摆手,生无可恋地被她牵进卷饼店。
然而景末依然没表演够:“哇,杰罗姆你真好,你最棒了!”
“给老子闭嘴!”
景末快要笑疯了。
*
景末和杰罗姆进了店,仰头望着餐牌。
经典培根风味20美元,清新牛油果味24美元,浓郁蓝纹芝士味25美元,劲辣牛肚味29美元,法式浓情鸭胸口味32美元,泰式风情冬阴功味33元,严选牛肋条口味40美元,低卡三文鱼口味43美元……
好贵,景末心里想,咽了下口水。
“好贵。”杰罗姆大声说,“这家店是想抢钱吗?”
估计所有顾客都和他们一个想法,早就被这惊人的价格吓退,因此本就不大的店铺里,人更是少得可怜(几乎没有人)。
店铺外面瞧着不大,但从里面看倒是内有乾坤。整间店铺是迎面而来的北欧极简风,两排靠墙相对摆放的纯白吧台桌、一张冲着玻璃能看到外面街景的高脚吧台、外加几张白色大理石纹小圆桌就是全部的用餐区域了,地面也是清清凉凉的白色大理石,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维纳白的砖纹墙面上挂着几幅现代哲学装饰画,而每张小桌上都放着透明玻璃瓶装的尤加利叶用作点缀。
整个用餐环境用两个字形容就是:高级。
景末猜想,既然是连锁店,那么其余家的装修风格也该与之差不多,在餐饮街花花绿绿的招牌之间,这一抹白倒显得独树一帜。
但顾客们纷纷不买账,显然,那价格惊人的餐牌使很多想进来用餐的客人都望而却步了。
景末想起甜姐的手艺,她是Taco Queen口味研发者之一,这些天她看着她研制新菜谱,每一道调料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最后才造就无与伦比的美味。而看着周围这零星几个客人,景末打心底觉得可惜——这简直是对美食的一种浪费!
她咬着牙义愤填膺,对着点餐员说:“菜牌上画的每样来一份!”
杰罗姆:?!
“不用你付账,我请。”
景末低头从包里掏信用卡,看都不看就知道他指定一副吃了死苍蝇的表情。毕竟跑到这么讹人的店来吃卷饼,还每样都要一份,怎么看都像缺心眼。
不出所料,杰罗姆果然伸手抢过她的卡举过头顶,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脑子锈了啊?你要是真想吃垃圾食品,咱们不如去隔壁披萨店,10块钱就能买大份的,管饱。”
他是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比他还疯,知道坑钱还特意给人送钱,照她这慷慨大方的性格,要是生在哥谭,早被人盯上抢一万次钱包了。
景末踮起脚,去够那张被他举到头顶的银行卡:“你懂什么,这才不是垃圾食品呢!我今天就要让你这乡巴佬尝尝什么叫山珍海味!”
“你是对卷饼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吗?”杰罗姆看她举着胳膊吃力的样子,冷嘲热讽后终于无奈地放下了手。
从那天起,拜杰罗姆所赐,景末多了一个外号:
卷饼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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