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上场的是伯邑考。
大夫人的大儿子伯邑考和二儿子姬发,都在外帮父亲做事,平素并不住在君属大院里。因此,雷震子将大院搅得天翻地覆的种种“伟绩”,他们都只是有所耳闻,并未亲身经历。
虽然都帮文王做事,但两兄弟的内容大相径庭——伯邑考处理的是军国大事,而姬发则负责……
种田。
没错,您没听错,就是种田。
姬发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热爱土地的农民。
那么,陪雷震子这件“要命”的差事,怎么会落到日理万机的伯邑考头上?
原因竟让人哭笑不得——
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姬发直截了当地回复:他抽不出身!
伯邑考,大帅哥一枚,温润如玉,是位谦谦君子。虽已年近六十,却不见一丝白发与褶皱,看上去顶多三十模样,堪称“冻龄男神”。若说雷震子是四倍速成长,那他便是以半速优雅地对抗着岁月。
他拥有强大的语言感召力,能说到——
男人跪倒,女人倾倒。
男人跪倒后,他会扶起来,让人感佩至深,一辈子俯首称臣。
女人倾倒后……至于扶不扶,那就难说了……
(此处略去1234个字)
伯邑考对此番“陪玩一个月”的任务异常兴奋,竟提前做了详尽的背调,甚至准备了“课件”,忙得不亦乐乎。
而雷震子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还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伯邑考翩然而至,开场便是一长串:
“我亲爱的弟弟,你猜猜我是谁?当然你或许不用猜,我就是那份倒霉名单上的第一个。我来之前,你的爹弟——也就是我的父王,一定向你介绍过我吧?”
雷震子老实回答:
“没错,爹弟告诉过我,说你是个特别啰嗦的家伙。没想到你比爹弟讲的还要啰嗦。”
伯邑考闻言竟面露惊喜:
“天呐!爹弟……不,父王,竟给予我如此高的评价?”
雷震子困惑道:
“这居然是特别高的评价?我对人类语言研究不深——毕竟才学了几个月,但我真不觉得这是夸人。”
伯邑考:
“不对,不对,不对。小弟,你对语言的理解尚停留在表层。需从深层剖析。首先,‘啰嗦’意味着我对一人喋喋不休。若对方拒绝聆听,则只能算‘啰嗦未遂’。而我既能持续输出,你又不得不听,这难道不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体现吗?就比如现在……”
他说到此处才注意到,雷震子早已用小手死死堵住了耳朵。
“我还能听见!我这该死的听力!”雷震子绝望地摇头大叫。
伯邑考笑了:
“我就说嘛。我啰嗦,你却必须听。这是多好的状态。不着急,我们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天呐!一个月!”雷震子惨叫,“不!我现在就要换人!一分钟也受不了了!”
伯邑考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认真地看着雷震子:
“你知道这话有多么错误吗?你知道选出我们这二十四人费了多大周章?你知道除了我之外,每个名额背后是多少纠结与撕心裂肺?你现在说换就换,可知会引发多大的政治动荡、生态失衡、心理扭曲与内分泌失调吗?”
他顿了顿,看着雷震子因愤怒而涨红的小脸(他误以为是羞愧),继续道:
“亲爱的弟弟,你显然已知错了。瞧你这小脸红的,像个水灵灵的水红萝卜,真让人想掐一把……”
他的手迅速伸向雷震子的脸蛋,却又在即将触及时敏捷地收回:
“不对,水灵到你这份上,一掐准出水。你这可不是比喻,是事实陈述。我看你的小嘴已经鼓起来了,父王说过这是条件反射,不受意志控制。所以我必须转移我的意志——瞧,我把手收回来了,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雷震子绝望地把那口酝酿中的口水咽了回去,哀嚎道:
“老大!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我才一岁,对人类的语言还在磨合期!你都啰嗦五六十年了!换个人吧,我们不般配的!”
伯邑考:
“谁说不般配?你这声‘老大’就叫得很好。我是老大,你是老幺,我们是一头一尾,要多般配有多般配,虽然有点‘虎头蛇尾’……”
“噗嗤!”
雷震子实在忍不住,一口口水喷了出去。
“你为什么吐我?”伯邑考非但不怒,反而露出赞赏的笑容,
“啊!被你发现了!这个成语用得确实不妥,有贬低你的嫌疑。小弟你真是语言天才!我重新说,我们是一头一尾,虽然有点‘兵头将尾’……”
“噗嗤!噗嗤!”
“为什么又吐?哦,我忘了说明一下,这‘兵头将尾’是加了引号的,不是取其本义。是说我为兵,你为将,既表自谦,更显我对你的无限期待……”
“噗嗤!噗嗤!噗嗤!”
“算了,此等精深表达,你初来人间确实难以领会。那我换个说法:我们一头一尾,正该‘首尾呼应’。”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这从任何层面看都是正确用法了啊?”
回应他的是雷震子更密集的口水连射,如同灭蚊枪瞄准了一群嗡嗡不休、怎么也打不死的蚊子。
“我才一岁!”雷震子边吐边愤慨控诉,“你居然对我狂甩成语!这算是语言暴力吧?你这个‘成语暴徒’!”
伯邑考面露惊喜:
“看!你都会自创成语了!‘成语暴徒’,编得多好!你虽然只有一岁,但年龄只是时间维度,而你早已超越时间。你这就叫‘人小鬼大’。”
“噗嗤!”
“抱歉,我又用成语了。”伯邑考从善如流地抹了把脸,“这样吧,我来教你‘人小鬼大’。你才一岁,人小。但为何说‘鬼大’呢……”
雷震子虽然觉得他啰嗦,但好奇心被勾起,暂时将口水咽了回去,想听听这个成语的解释。
伯邑考:
“传说人是由鬼转化的,转化时需喝孟婆汤,完成格式化仪式,出生后便成一张白纸,我们亲切地称其为‘小鬼’。但你生而异象——吐口水、早说话、早走路、还会挖坑——这‘挖坑’可是成年人职场上的顶级技能啊,你不仅是熟练掌握,而且登峰造极!以上种种,都表明你的孟婆汤质量严重不合格,有必要315曝光!所以你本质上‘鬼’很大!”
“那‘鬼大’到底什么意思?人真是鬼变的?”雷震子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伯邑考:“其实我是唯物主义者,世上本没有鬼,说的人多了,便有了鬼。”
雷震子:“那你还说人小鬼大?”
伯邑考:“‘人小鬼大’是形容词。”
“形容什么?”
伯邑考:“形容你是个‘大鬼’……”
“噗嗤!”
“‘大鬼’也是形容词!”
“是与‘小人’相对应的,是‘小人’的绝对值!”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口水连射再次爆发。
伯邑考一边擦拭,一边坚持说理:
“你是一岁长四岁,四倍速。我六十像三十,半速。换言之,你成长速度是我的八倍。不急,过不了几年,就该你用‘人小鬼大’来形容我了。那时你便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鬼’了。”
“见鬼去吧!”雷震子暴怒,骂人的话他倒是精通得很。口水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嗡嗡怪”。
伯邑考终于换了个话题,虽然他早已不愿再抹脸——反正擦了也白擦:“小弟,有一言我忍了很久了。”
“不要随地吐痰,更不能随地大小便。”伯邑考说。
雷震子:“为什么?”
伯邑考:“随地大小便,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动物才那样……”
雷震子一边吐口水一边反驳:
“难道吐痰不也是区别?我来了这一年,没见过任何动物随地吐痰!难道人要和它们一样?”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伯邑考竟再次露出惊喜的表情,由衷赞叹:“妙啊!我活了五十六年,竟未发觉此中真谛!小弟,你果然天赋异禀!”
雷震子:“又拽成语!”
“噗嗤!噗嗤!”
伯邑考:“理当泽布众生……”
“噗嗤!噗嗤!噗嗤!”
毫无疑问,伯邑考成了雷震子“泽布众生”的第一个对象。他身上湿了干,干了湿,最后黏糊糊得像个人形胶棒,被士兵扛走时,嘴却还在不停地说。
雷震子都忍不住惊叹:“佩服佩服,这样你都没说口干?”
被裹得只剩嘴能动的伯邑考回应:“哪里哪里,你的口水也很丰富,且像你一样可爱粘人。”
雷震子忽起歹心,想趁伯邑考出门时,一口口水精准吐进他嘴里。他肚子里暗暗得意地笑。
谁知刚到门口,伯邑考竟“噗”地一口,率先喷出一道长达两丈的唾液飞流!
雷震子一惊:“你也会?!”
“此乃‘口若悬河’,基本功罢了。小弟你天赋异禀,勤加练习亦可达成。届时,哪有日后苏秦、张仪什么事?”
雷震子吓得赶紧把已到喉头的口水,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后一月,伯邑考天天被“泽布”到变成胶棒,再被士兵扛走。
最后一天,当士兵们又一次将“人形琥珀”扛出“肚脐眼”时,恰逢文王前来视察“陪玩”进度。
文王看到自己的长子——素来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储君——被一层五彩斑斓、半透明硬化口水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嘴巴还在兀自开合,心疼得胡子辫子都翘了起来。
“考儿……你……你受苦了!”文王颤声道。
“父王!”伯邑考的声音透过那层“水晶棺”般的包裹传来,非但毫无痛苦,反而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兴奋,
“何苦之有?此乃儿臣与小弟进行深度思想交流的见证!小弟天赋异禀,其口水……呃,其‘泽布’不仅富含营养,有美容养颜之奇效,儿臣自觉肤质Q弹更胜往昔;更兼具醍醐灌顶之能,令儿臣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通透!”
雷震子连滚带爬冲了出来,抱住文王的大腿,凄惨哀嚎:“爹弟!救命啊!太可怕!我受不了了!我耳鸣了!”雷震子死死捂住双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绝望地喊:
“完了!有一群蚊子飞到我脑子里面了,在我脑子里面嗡嗡地飞!”
“救命啊——!”雷震子喊。
文王看着脚下崩溃求饶的小儿子,又看看被裹成琥珀却一脸“朝闻道,夕死可矣”般幸福的大儿子,彻底蒙圈了,CPU都快干烧了。
他捻动胡子辫尾,喃喃自语:
“不是……这……这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啊?!”
伯邑考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小弟,我觉得言犹未尽,诸多道理尚未说透。要不……我明日再来?”
“噗通!”
雷震子双眼一翻,直接晕倒在了文王脚边,口吐白沫,小腿还抽搐了两下。
伯邑考是我很喜欢的人物,之所以没有把他放进配角里面展示,是觉得很难配画像,画不出他的魅力来。索性不展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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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伯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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