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穿过梧桐叶隙,在青灰墙面上烙下铜钱大的光斑。姜夏妍的行李箱滚轮在水泥地上轧出断续的辙痕。走到楼下,老式防盗门上的春联褪成浅绯色,“平安“二字被岁月蚕食得只剩半边,姜夏妍仰头望着爬满楼体的凌霄花藤,藤蔓比三年前更茂密了些,缠绕着三楼那扇熟悉的蓝漆铁窗——那是她初中时用丙烯颜料偷偷涂鸦的痕迹。一楼阿婆养的虎皮鹦鹉仍在窗台重复着五年前的“收破烂“吆喝。
“哎哟这姑娘找谁?“摇蒲扇的阿婆听到声响从窗户探出身,怀里的收音机正咿呀唱着《金陵塔》。
老人眯着眼打量这个戴渔夫帽的姑娘,直到姜夏妍摘下口罩露出浅笑:“阿婆,我是302的小妍呀!“
老人眼角的皱纹比记忆中深了许多,却仍用十二年前的称呼:“姜家囡囡都长这么高啦?“
“小妍?“浑厚的声音惊落枇杷树上的麻雀。丁老师手提着垃圾正要下楼,黑框老花镜滑到鼻尖。
"丁爸,是我呀!"姜夏妍抬起头,顺手扶住来人已经不再年轻的胳膊。铁门锈蚀的合页发出呻吟,穿堂风掀起她薄荷绿的裙摆,惊动了墙根处青苔的孢子。
"哎哟!妍妍都长成大明星模样了!"丁爸已经长出少许浅浅老年斑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抚上她脸颊,虎口处的钢笔茧蹭过那颗标志性的泪痣,"当年追着我家小舟要糖吃的丫头片子哟......"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木地板的吱呀声。姜夏妍仰头望去,逆光中有人影顺着旋转楼梯翩然而下。亚麻衬衫领口松了两粒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微卷的黑发在穿堂风里蓬成朵墨色蒲公英。他伸手扶栏杆时腕骨凸起锐利的弧度,小指戴着枚古银尾戒——这是丁舟。
"爸,之前新买的龙井放哪了,我妈说叫我拿过去给姜妈做......"清朗的尾音在看见来客时骤然转调。他踩空最后一阶,鞋底与水泥地摩擦出短促的叹息。午后三点钟的阳光恰好漫过他眉眼,晨露未干的刘海下,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光,琥珀色瞳孔里流转着蜜糖般的光泽,眼尾微垂的弧度像极了水墨画中的远山黛影。汗湿的白T恤微贴在胸膛,隐约透出健身痕迹优美的肌肉线条,卡其色工装裤卷起边,露出嶙峋的踝骨。
“小哭包长开了啊。“很显然,丁舟立刻认出了姜夏妍,他嘴角微翘。
丁爸一掌拍在儿子后背:“愣着干嘛?帮小妍搬行李!“转头又对姜夏妍叹气,忍不住抱怨道“你丁哥一个上戏导演系毕业生,非要去横店当群演,去年好不容易...“
话音未落,丁舟突然将行李箱高高举起“爸,你差不多得了,这事你真是见人就抱怨啊”
阳光穿透镂空砖墙,在他鼻梁投下细长的金线。姜夏妍望着青年因发力而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梅雨季,湿漉漉的少年也是这样扛着她的书包,在青苔斑驳的台阶上踩出一串水花。
三楼的铁门突然吱呀作响着涌出糖醋小排的焦香,姜妈妈举着锅铲探出头:“老丁你们爷俩吵吵...“未尽的话语在看到自家闺女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时,都化作了哽咽。
姜夏妍扬起笑脸“妈,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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