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纪溟生得一双深邃眉眼,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线条硬朗,不说话时自带一股冷冽气质。

身量挺拔英俊,站若苍松,穿着和同学略微不同款式的校服窄袖直领衫,袖口紧紧用皮革襻膊绑着,上面绣着凶兽梼杌纹样。

百年望族的尊贵人物,不开口时已显威仪。

只是他顾盼神飞间望到角落里罚站的江落,突然笑了一下,原本严肃的气息就散去了些。

纪溟走进书斋,颔首行礼,丝毫没有迟到的窘迫。

——世家占据修仙界几百年资源,说到底,归一宗也是和纪家携手共赢的,谁会因为迟到这件小事为难纪溟?

“夫子,学生迟到了。”纪溟还未说完,夫子已经摆了摆手,叫他到座位上坐着。

纪溟又看向罚站的江落。

他又是犯了什么事,才上早课就被罚了?

江落注意到纪溟的目光,趁着夫子没看自己,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只是此时江落眼角微红,原本像白底水墨画的面庞上沾了些汗,也带着微微的粉色。

纪溟细细看去,还能看到江落侧脸干掉的泪痕,看起来是哭了整宿。

那双波光滟潋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像是又要哭了。

纪溟觉得奇怪,江落还有自己哭的时候?

江落每次不都是被自己给气哭的吗?

除了纪溟本人,还有谁能惹他?

纪溟心底思索了下,想一探究竟,等老夫子背着自己讲课时,纪溟就侧过身,对着角落里罚站的死对头,抬手握拳,作出一副擦眼泪的动作,神色装作委屈。

“你哭啦?”隔着好几排同学,纪溟用口型询问江落。

坐纪溟后座的同学一看纪溟又去挑衅死对头,心底跟被虫子爬了一样痒,揪着同坐的衣袖,转过身也来看江落的热闹。

“啧啧啧,江落哭了,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掉眼泪……”

纪溟后座的阮逸交头接耳,把玩着手里的墨玉书刀,跟纪溟一道往后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你看,他流眼泪。”

阮家虽然比不上纪家,但也是百年望族,数不清的修士都是阮家出来的,归一宗里也有不少人姓阮。

这阮少爷资质中规中矩,但投靠阮家的丹修器修多如苍天大树下的蓬蒿。

他只要不是个废物,靠着自家的灵山灵矿,千顷土地,也足够当个像样的修士。

学生都爱凑热闹,阮逸这么一说,周围几名女修也悄悄看过来。

江落本来就长得好看,一双眼睛清澈灵动,眼角含情有神,俏脸不比纪溟那样凛然,面色却似初春落花,比起纪溟,更和善许多。

原本这样的长相就讨喜,听说他哭了,有些女同学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又更想看一看。

几名坐在前排,容貌秀美的女同学悄悄侧过头,微微扬起嘴唇,投来几道若有若无的软软的目光。

夫子还背着大家在讲课,江落一抬头,看到纪溟嘲笑自己脸上带泪痕,气得哆嗦。

他笑什么笑?现在别人都来看自己笑话了!

江落俯下身,抢过俞相依手上的帕子搓了搓脸,凭感觉把脸上的痕迹擦掉了大半。

不过那该死的姓纪的竟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这狗把自己啃了,然后忘了?

合欢宗产的什么鬼药!

江落越气,看他的几名女修越不好意思,又越想看,夫子一转过头,女修们也转过头听课,还用纤细的手指缓缓挡住翘起的嘴。

夫子一背过身,几名女修又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娇娇地看过来。

江落的神色已经快崩溃了。

都怪纪溟。

有什么好看的,他现在身上气都喘不匀,全身都热得难受,想多呼吸几口早春微凉的空气来解身上的燥热。

本来双腿就被纪溟撑得快站不稳了,现在药效持续,又被罚站,江落真怕自己站到一半给当众跌倒了。

江落低着头,指甲难受地扎进肉里,嘴唇紧紧抿着,身体已经站得摇摇晃晃,却突然听到夫子点了点自己。

老夫子指了指江落,问:

“江落,如今人族基业靠众多百年世家维持,世家贵族注重礼仪,礼仪中又以祭祀为重,你能否列举出一些祭祀流程?”

江落人已经站着快晕倒了,听到夫子点名自己,猛然惊醒,茫然地看着老先生。

江落咬着牙喘了两口气,声音不稳:“夫子……”

纪溟转过身,挑眉问:“江同学,你不会连这个都说不出来吧?”

平常这时候,纪溟说完江落,江落就该直接开口怼回去了。

可这次江落只是抿着嘴,脸颊上透着不正常的粉色,没有说话。

“江落?夫子问你呢。”纪溟又说道。

纪溟微微皱着眉,江落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厮平日里伶牙俐齿,怎么会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

老夫子看江落半天不回话,已经抄起戒尺就要走过去了。

纪溟却突然站起来说:“先生,我看江落今早身体不适,平时他眼角比雪白,你看他现在,嘴唇苍白,眼尾偏偏带粉红,呼吸不匀,是不是发热了?”

“他身体本就不好,这几日早春变天,夜间寒凉,恐怕生病了,就别让他答了。”纪溟说。

江落本来已经在心里把纪溟骂了不下十遍,他这一开口江落倒是傻了。

纪溟帮他干嘛?

江落抬起头看了眼纪溟,眼底满满的“你中邪了?”

纪溟眼底带笑,两人原本靠对嘴型都能吵起来,这时候纪溟却像看不见江落一样。

“行,”夫子挥挥手示意江落坐下,又点点纪溟:“那你来答。”

“奇哉怪也,你俩今早竟然没吵起来,你还帮那小子。”夫子说。

江落闷闷不乐地坐了,盘腿坐下时不小心撞到了膝盖上青紫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纪溟的目光停留在江落撞了的膝盖上,神色不变,但江落知道他一定在心里嘲笑自己。

纪溟不再看他,转而向夫子颔首行礼,替江落答道:“祭祀前需洁净身心,提前戒酒戒色戒荤,准备牛羊祭品,祭祀当日有众多礼仪,比如迎神,送神,望燎环节。”

纪家的少主纪溟,自幼被当作家族砥柱培养,才思敏捷,这种问题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随便就答了。

夫子满意地点头:“很好,你也坐下,你不错,比江落这个顽劣之徒好多了。”

纪溟坐下后,旁边的阮逸凑过来问:“纪同学,你今早怎么迟到了?”

“以前你不都和江落抢道儿来的吗?”

纪溟随便找了个话题,没回答。

他今天早上迟到,其实是因为一件事情。

自己不知道跟谁行了云.雨之事,醒来的时候手还被绳索给绑起来了,纪溟对于这件事的记忆是模糊混乱的。

只记得是一名男子,肌肤雪白,身姿高挑,不似寻常男子外表粗陋,双腿笔直修长。

那双腿像是被精心雕琢的羊脂玉,手腕削瘦,被自己强行握住的时候,哭得也很好听。

他把对方逼得用青紫的膝盖向前挪,听着那人呜咽的求饶声,看着他的一只白皙手掌不堪承受地扶在屏风上,又无力地滑下去。

那人是被自己强压着做的。

纪溟还骗他,让他亲自己一口,就少顶撞他一次。

那人在塌上十分天真,边哭边忍着疼亲吻自己。

嘴唇像梨花瓣,苍白的,薄薄的,没有血色。

他大概是从没有主动亲过谁,听纪溟说只是唇瓣触碰不算,又慌张地伸出尖尖的舌头舔纪溟的嘴唇,像一只讨好人的小兽。

可纪溟是骗他的。

等那人惊恐地环着纪溟的肩膀舔舐了很多次纪溟的嘴唇,求自己停下来,纪溟却说: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你亲了我几次,我就多撞你几次。”

当时纪溟喝了烈酒,恐怕是醉了,记不清对方的脸具体长什么样,只记得一定是极好看的。

纪溟只记得自己对身下的人喜欢极了,食髓知味,对方的身躯像一壶清酒,甘美得让自己忍不住继续品尝,哪怕再结.合几十次上百次也不会厌烦,只想更加沉溺。

哪像江落,跟他见面就吵,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自己恨不得每次见到江落的时候,都看他倒霉。

众女修看角落里的江落又是哭过又是发热的,已经觉得可怜,但宗门内门第偏见已是默认的规矩,江落为人和善爽朗,可也没跟哪位仙子深交过,谁也不知道他昨天怎么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这么说来,最了解江落的不是他同桌,反而是死对头纪溟。

有位叫赵皎的姑娘就去问纪溟:“纪公子,江落这是怎么了呀?”

纪溟摇头:“我昨天没跟他见过面。”

这可真是奇怪,纪溟竟然还有不和江落碰面的时候?

“他是被人欺负了?”赵姑娘又问。

纪溟听了这话反而冷笑一声,嘴角牵起一抹笑,只是笑得有些寒凉:“除了我,谁还能欺负他?”

纪溟说是这么说,但想起来江落之前被罚站的时候看起来是有些凄惨,打算课后大发慈悲得问问这个死对头,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毕竟归一宗门内实在无聊,也就每次跟江落作对的时候,能让人提起一点兴趣。

要是江落遇到了麻烦,不来招惹自己,那上学的唯一乐趣也是没有了。

谁知道早课下了之后,江落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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