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正在沉思的傅恒被夫人点名,心道这不是在给他挖坑嘛!他才不想在儿子面前唱黑脸,干咳一声,傅恒灵机一动,打岔说起了旁的,
“照这情形看来,街市上恃强凌弱者大有人在,巡街的官差都在做什么,竟无人管束?”
“……”那拉氏关心的是儿子感情方面的事,傅恒竟然完全没在意那位姑娘,他在意的是那位摊主!
失望的那拉氏捏了捏眉心,暗叹这人真是没救了,心里想的永远都是政事。
福康安生怕母亲又啰嗦,立时接口,向父亲回禀,“孩儿仔细探查过,那些摊主除了正常缴纳市税之外,还会定时给那些官差塞好处,那么官差就会对他们格外照顾,任由他们欺压旁人。
再有就是有一家卖烤串的摊子,孩儿尝了他家的羊肉串,总觉得那肉不对味,只吃了一口便再也咽不下,孩儿怀疑他们用的根本就不是羊肉。”
“官商勾结,最是忌讳!《大清律例》有云:凡售以质变伪劣禽畜之肉,致人伤亡者,皆施以重刑,不可宽饶!”傅恒随即询问他可还记得那家摊铺的名字。
福康安已然记在心里,一一向父亲汇报。
湘晴听得云里雾里,她出去只是游玩而已,她还以为三哥也只是到街上瞧瞧漂亮姑娘,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意周围的那些商贩。
他们父子俩一本正经的讨论着正事,根本没人接母亲的话茬儿,这样真的好吗?湘晴掩唇失笑,那拉氏顿感没面子,却又不便打断他们,遂低声警告女儿,
“还没说你呢!往后再不许胡来,让人姑娘家误会可就麻烦了。”
生怕挨训,湘晴赶忙凑近母亲附耳低语,“额娘放心,我只是吓一吓三哥,其实那面具是以我自己的名义送出去的。”
这丫头,调皮的很,和她大姐一点儿都不像。那拉氏无奈摇头,再看向这两父子,越发头疼,他们一论起政事来便没完没了,那拉氏懒听他们说这些,便起了身,先回寝房去。
生怕三哥又教训她,湘晴趁机福身告辞,回房洗漱。
话分两头,此时的苏音已到家中,彦齐寄居于此,住在西边的朗清院中,因着天黑,他亲自将表妹送回她的居所,止步于小院的月门前。
正月十五的夜里,溶溶月华铺泄于尘间,流照在院墙边缘的石板上,借着手中灯笼的微光,彦齐能瞧见苏音的步伐十分轻快,眸中闪着欣悦的光芒。
他正是为了让她高兴才决定带她出去的,但这会子他竟有些后悔了,然而此刻天色已晚,加之青枝在场,彦齐有所顾忌,终是没多言,叮嘱她早些休息。
转悠了一整日,苏音还真有些疲惫,不常走路的她只觉小腿肚酸疼,洗漱之际,看到摆在桌上的面具,苏音顺手拿来把玩着,不由回想起今日遇见的那位张扬少年。
在寺庙那会儿,为何他不直接把钱袋还给她呢?闹这么一出,她根本不敢承认,钱袋里的银子她倒是不在乎,但那枚胸针她很喜欢,买的时候掌柜的就说只剩这一枚,现下竟被那少年抢了去,真真可惜!
虽说他的性子很讨厌,但今晚多亏他出手,否则王增肯定会吃大亏,这一点还是值得称赞的。
正在给主子梳理青丝的青枝瞧见主子拿着面具唇角含笑,笑问道:“姑娘可是想起那位公子了?说起来你们一日见两回,当真是有缘呐!”
被打趣的苏音面色微窘,当即将那面具放在妆台上,再不碰它,以手而语,“我才不稀罕那样的缘分,我是心疼我的胸针。”
“那姑娘可以与他直说,要回钱袋子,女扮男装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
乔装的确不严重,关键是她曾在那少年面前开口说话了啊!苏音不敢再多提,指了指茶盏,示意要喝水。
因着她太过困乏,洗漱过后躺下不到一刻钟便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的沉,直睡到巳时才醒。
晨起,青枝为她梳妆时,苏音瞄了眼窗子,但见外头依旧有日头,却起了风,她也不在乎,用罢朝食后翻箱倒柜了一通,而后裹上月白斗篷,兜上袍帽便抱着一长盒去找她表哥。
到得彦齐的书房,她顺手将盒子往他的书桌上一放,便不客气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歇脚。
许是方才走得太急,今儿个变了天,青枝又给她穿得太厚实,这会子她那小巧的鼻梁间已渗出一层薄汗。
彼时彦齐正在写文章,瞧她喘着气,随即搁笔起身为她斟了盏清茶。
他的动作轻缓自然且流畅,左手那修长的手指提起茶壶时指节微屈,弯出的弧线格外优美。苏音最喜看他斟茶,每每瞧着都觉赏心悦目。
接过轻呷了一口,苏音满足的眯着眼笑赞,“好茶!我总觉得你倒的茶格外清香呢!”
看她一眼,彦齐温笑道:“你既喜欢,那就带一些回去。”
摆了摆手,苏音只道不必,“同样的茶,我带回去冲泡,口感便大不相同。”
这恭维听得彦齐甚是舒心,但他很清楚,真实的原因是什么,“实则并非我的茶艺好,而是因为你在我这屋子里能自在随心的说话,心绪颇佳,这茶自然也就香了。”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又喝了半盏茶,她才缓过来,顺手将那方盒子打开,
“险些忘了正事。”
彦齐侧眸瞄了一眼,发现里头装着五六把折扇,不由纳罕,“天儿还冷着呢!拿那么多折扇作甚?”
“你拿去给王增呗!这些虽不比湘妃竹的折扇名贵,但也算是上品,应该不会掉份儿。”
原来她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对待他的朋友,她能如何热心肠,彦齐很是感念,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你没瞧出来吗?那位姑娘并不在乎扇子,她要的是王兄的题字,王兄若是亲自为她做扇,那这把扇子在她看来应该比湘妃竹的折扇更珍贵。”
经他一提点,苏音这才恍然大悟,吃惊得捂住嘴巴,“我说茗萝怎的不生气,原是欣赏王增啊!”
她居然晓得对方的名字?彦齐不由讶然,“你认得那位姑娘?”
点了点头,苏音道:“有过一面之缘,她是武毅公的女儿,但她可能不记得我。”
兆惠的闺女?那就是乌雅家的人,得知那位姑娘的身份,彦齐顿感可惜,
“我还以为会有一段佳话呢!奈何王兄是汉人,满汉不能联姻,他二人没可能了。”
不可以吗?苏音依稀记得,曾在影视剧上看过,“我怎么记得曾有公主嫁给了汉人?”
康熙朝倒是有过那样的先例,“那得是圣旨特许才可,前提是对方有军功,皇上为了政局考量,才会选择联姻。
实则满洲人皆不许自家姑娘嫁给汉人,而汉人姑娘只能给满洲男子做妾,不可做正妻,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定,为的就是不混淆嫡系血脉。”
听着这些所谓的门户之见,苏音不由啧叹,“这无情的规矩肯定拆散了不少有情之人。”
对此彦齐深感庆幸,“还好我们都是满人。”
“啊?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低,苏音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他却没再重复,一笑而过。
想起今日发生之事,彦齐郑重提醒,
“那人已经认出了你,你千万不要透露自己的名字,否则很容易被他找到,一旦你的秘密被戳穿就麻烦了。”
苏音也觉后怕,实没想到竟会一日碰见两回,“往后我应该没什么机会出门,大约不会再碰见他。”
但愿如此吧!彦齐也不晓得为何,一瞧见那个男子,他总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心里很不舒坦。
苏音并未把那人当回事,她可不想再遇见他,至少在选秀之前,她会说话一事不能被戳穿。
两日后的一个清晨,闲来无事的苏音正在修剪红豆杉的盆景,青枝来报,说是敏雯姑娘请她过去一趟。
敏雯是她二叔家的女儿,苏音虽不能与人说话,却可以倾听,是以敏雯经常找她,将自个儿的心事说与她听,不管苏音是否回应,她都不在乎。
这两位堂姐妹关系不错,苏音也就没拒绝,放下剪刀,套上天蓝色的兔绒坎肩,去找她堂姐。
到地儿后才发现她大姐怡芳居然也在。
最初穿越过来时,苏音不了解原主和周围人的关系,后来相处一段时日才发现,原主与怡芳是同父异母,苏音倒是不在意什么嫡庶,并没有因为怡芳是庶出就瞧不起她,她有意与怡芳交好,但怡芳对她却是不冷不热的,似乎心存芥蒂。
她也不晓得两人之间究竟有过什么矛盾,若是向人打探,岂不惹人怀疑?想想也就算了,井水不犯河水吧!
只是她没想到,敏雯居然会把她们两姐妹都请来。
怡芳瞧见她时,容色淡淡,也不吭声,苏音依礼唤了声大姐,便没再多言。
彼时敏雯正在试衣裳,瞧她过来笑吟吟招呼道:“音音你可算是来了,我让人新做了两身衣裳,你快帮我瞧瞧,哪件更适合喜庆的日子穿?”
思量半晌,苏音也没想到最近有什么节庆之日,遂打着手语问她是谁家有喜。
但听敏雯道:“再过几日就是忠勇公的寿宴,我要随额娘一起参宴,听闻京中贵女们皆会前往,你也得去的吧?”
忠勇公?可不就是傅恒傅中堂嘛!苏音并未听人提过此事,傅中堂的寿宴,她也能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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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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