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在一旁的怡芳提醒道:“你忘了,苏音她不会说话,有一年出门参加宴席被人笑话,她很伤心,便发誓往后再也不去参宴,以免被人嘲笑。”
那是原主说的吧?现下的苏音从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敏雯顿感失言,走过来拉住苏音的手,向她致歉,
“抱歉啊音音,我忘了你的情况特殊,不是故意刺痛你的,你可别放在心上啊!其实我觉得吧!不会说话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不能因为这个就整日的闷在家里,咱们时常困在闺阁之中,难得出门,你得把握机会,多见见人才是。
我可是听人说,那忠勇公府占地一百多亩,比某些王府还大呢!那是皇上赏赐给忠勇公的府邸,里头景致怡人,鬼斧神工,能进去一观,实属荣幸!”
苏音心态极好,穿越过来之后并没有因此而自卑过,她倒是想出去玩儿,但又有所顾虑,只因她的母亲去参宴几乎都不带她,大约是觉得带着一个小哑巴出门会被人议论,有失体面,又或者是担心她难受?
母亲没叫过她,她便不愿给家人添麻烦,是以每回有宴,她都会被忽视。虽说有些孤寂,但日子一久,她也就习惯了。
今日听敏雯说起忠勇公的寿宴,她倒是有些向往,毕竟傅恒可是名留青史的一代名臣,她也想去见识忠勇公的风采,但若母亲没那个打算,她岂不是自讨没趣?思及此,苏音干笑着摆了摆手,
“我还是不去了吧!省得旁人跟我说话我答不上来,岂不难堪?”
“莫怕,”挽着她的胳膊,敏雯安慰道:“咱们相处那么久,你的手语我大致都明白,可以陪着你,帮你说话啊!”
瞄了苏音一眼,怡芳凤目微敛,以帕掩唇,哼笑道:
“旁人瞧见她打手语,即便面上不说,也会在背后议论纷纷,说我们伊尔根觉罗家有个哑巴姑娘,岂不是丢了家族的颜面?”
怡芳对待旁人倒是和善,唯独对苏音有敌意,敏雯实在不明白她二人究竟有什么过节,为何总是挑苏音的刺儿,
“这有什么丢人的?音音她又不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怎就拿不出手?”
敏雯为她着想,苏音懂得,但她不希望两姐妹为她而起争执,遂打着手语道:
“罢了!我不去便是,我不常与那些个京城贵女们走动,与她们并不相熟,去了也是徒添尴尬,若有什么趣事,你回来讲与我听便可。”
苏音虽未强求,但敏雯能看出来,她心里应该是想去的,于是敏雯私下里去与母亲禀明此事,想让母亲帮忙为苏音说情。
兆佳氏常年一副笑脸,在这大院中就是个和事佬,谁家有事她都会帮忙,加之她对苏音印象很好,总觉得这孩子不会说话很可怜,女儿有求,她自是乐意帮忙,抽空去找苏音的母亲舒穆禄氏。
诚如兆佳氏所料,舒穆禄氏并未打算带苏音去参宴,“音音的情况你最清楚,我若带她过去,旁人必定会议论纷纷,我担心那些流言蜚语会对她造成伤害。”
“你没问过音音的想法,怎知她不愿去呢?兴许她现在已经看开,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呢?”
说起来舒穆禄氏还真没问过女儿的态度,在她的印象中,女儿应该是不喜热闹的。
正思量间,但听兆佳氏又道:
“以往无所谓,如今音音已到婚龄,选秀她肯定参加不了,你们得张罗着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这忠勇公的寿宴上来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实该带音音去走动一番,指不定就被哪家的官夫人给瞧中了呢?”
舒穆禄氏可不敢妄想攀附高门大户,与她家差不离即可,“人家一打听她不会说话,哪儿还有戏?”
“此言差矣!”微倾身,兆佳氏压低了声提醒道:
“需知有些达官贵人家的儿子也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寻常的千金不愿嫁,音音不就正合适嘛!缘分这种事说不准的,得抓住机会才是。”
实话虽不好听,但她们是一家人,舒穆禄氏倒也不会因此而生芥蒂,只因她明白,弟妹也是在为音音的将来考虑,但她还是有所顾虑,
“那些人家不知根底,我担心音音嫁过去会受欺负,还是得找个可靠的,实则彦齐这孩子就挺不错,彬彬有礼,人也上进。
音音不会说话,他右手有些毛病,两人谁也不嫌弃谁,最重要的是他待音音很体贴,两人又是表兄妹,亲上加亲,也算是天作之合。”
“可彦齐的身世非同一般,现下他还年轻,犟着不肯认祖归宗,万一哪天他想通了,愿意回去,他的生父能同意这门婚事?”
经她提醒,舒穆禄氏才想起这一茬儿,一旦彦齐认祖,那音音的确是配不上他,唉!女儿的婚事当真是难办啊!
最终舒穆禄氏决定听从兆佳氏的建议,带女儿一同去参宴,只盼着女儿能被哪户好人家看中,定下一门好亲事。
得知母亲要带她出门,苏音心下欢喜,但一想起怡芳的话,她又生忧虑,担心自己会给母亲惹麻烦,抬指道出心中的顾虑,
“我真的可以去吗?会不会丢咱们家的颜面啊?”
看着女儿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舒穆禄氏鼻翼微涩,握着她的手好言宽慰道:“你是娘的好女儿,乖巧懂事,娘以你为荣,你别多想,跟我出去转转,权当散心。”
既然母亲说无妨,那她就不客气了,点头连连,答应同行。
待母亲走后,苏音满心欢喜的去书房将此事告诉彦齐。
看着她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彦齐也替她高兴,
“能出去转悠挺好的,不过这次我不能陪你,你切记,千万不能与人说话。”
“嗯呀!”苏音乖巧点头,“吃一堑长一智,除你之外,我可再不敢与人说话。”
猛然想起那个傲慢少年,苏音秀眉紧蹙,兀自说道着,“我总不至于那么倒霉,又遇见那个人吧?”
“应该不会,”为防出现意外,彦齐特地叮嘱,“但若真的遇见,你可别自乱阵脚,浑当那事儿不存在,坚决不承认,他拿你没办法。”
苏音谨记表兄的嘱咐,等到正月二十一这日,她跟随母亲和堂姐一道儿去往忠勇公府贺寿。
走上台阶,踏入三开府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汉白玉雕松鹤的八字影壁,矗立在大门不远处,恢弘大气,令人叹为观止。
敏雯见状,不由啧叹:“这汉白玉可是皇家御用的名贵建筑石料,忠勇公府居然会有这样的影壁,当真气派至极!”
苏音也有这样的感慨,奈何她不能当众说话,这才没言语,而敏雯的感慨正好说出了她的心声。
舒穆禄氏举止端方,目不斜视,轻声道:“这公爵府邸的规格本就是逾制,与王府无异,有汉白玉自然不稀奇。”
同行的怡芳以帕掩唇,轻嗤道:“搁心里琢磨即可,莫要讲出来,省得旁人听见,以为咱们没见识。”
可她真的没有见识过嘛!敏雯与苏音相视一笑,吐了吐小舌,乖乖闭嘴,省得又被怡芳奚落。
入府之后,舒穆禄氏与兆佳氏到厅中品茶,怡芳不愿与苏音待在一起,独自去找别的闺友,敏雯则带着苏音一起在府中转悠,欣赏这府中的景致。
敏雯一直以为她家住的宅子已经够宽敞奢华的了,如今踏入这忠勇公府,方知自个儿是坐井观天呐!
但见这亭台楼阁依次相邻,苍绿的松柏林木透过菱花漏窗显现出来,一如会动的画卷,意趣盎然。
身处其中,敏雯不由心生向往,
“我听人说,这府**有房屋七百多间,游廊两百多间,若是能嫁进忠勇公府,那该有多幸福啊!”
听着堂姐的介绍,苏音瞠目结舌,默默算着,这府邸的屋子加起来近千间,的确是比某些王府还大,每日住一间,也够住三年呐!乾隆对傅中堂也太偏宠了吧!
行走在长廊中的两人远眺周遭的美景,瞧见前方的池塘边有平桥小径,便打算去往那边。
苏音虽已学会穿花盆鞋,但她仍旧担心摔跤,是以走路皆小心翼翼,扫视地面,生怕被绊倒,当她又一次探看路况时,无意中瞄见右边的青石板上似有一缕蓝色流苏。
走近捡起一看,才发现是串蜜蜡十八子,敏雯偏头瞄了一眼,不由双目放光,“这蜜蜡珠子温润如脂,可谓是难得的佳品啊!”
“你的运气真好,捡到这么个好东西。”四顾无人,敏雯小声提醒她赶紧收起来。
这肯定是旁人丢失之物,她怎能随意收藏?苏音摆了摆手,“失主应该就在附近,咱们还是找找吧!把东西还给人家。”
“你不说我不说,又没人知道,你不要我就收下了。”敏雯认为捡的又不是偷的,她有权处置,说着就将十八子从苏音手中夺了过来,预备往袖中塞。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脚步声,敏雯抬眸一看,发现前侧方有两名男子,一高一矮,看穿着打扮,应是主仆,他二人正四顾找寻着什么,敏雯不禁猜测着,
“这东西该不会是那位公子丢的吧?”
其中一位身形颀长,着雪青锦衣袍褂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待看清那人的相貌后,敏雯杏眸圆睁,惊呼出声,
“呀---那不是忠勇公府的三少爷福康安嘛!搭讪的机会来了!”
一旁的苏音莫名其妙,才刚她还说要私藏,转眼就改变主意,难不成是因为对方长得比较英俊?好奇的苏音顺着敏雯的视线瞄了一眼,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不就是认出她女扮男装的那位少年嘛!她还说这次肯定不会再遇见,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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