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转学
“你是不是故意回来这么晚？”李青竹开了门，手握在门把手上盯着崔津阁，好像非要他给一个交代不可。
崔浩走到她身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小津回来了？你吃饭了吗？”
这么多年了，李青竹还是这样，一定要质问出一个答复，而且这个答复必须让她满意才能不卡碟。而崔浩也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让人放松警惕，一旦抓住了把柄就会顺藤摸瓜，步步紧逼。
崔津阁没说话，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他的父母都是律师职业病所导致他们这样的处事方式，还是单纯的人品问题。
原本崔津阁会先认错道歉，在接下来的批评中保持沉默才能化干戈为玉帛躲过一劫。
后来崔津阁不再吃这一套，要么漠视掉，在他们的骂声中戴上耳机什么也不听；要么直接以同等火力回怼过去，当事态发展成一场空前大战时发泄一番，再甩上门扬长而去。
崔津阁处理这种情况一般都比较喜欢用第一种“漠视法”，省劲儿。偶尔想发泄了就会用第二种。
而今天……他想换一种，毕竟这是为数不多的见他们之前心情还算好的一次。
“我今天不想吵架，如果你们确实是想认真商量事情，那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崔津阁直接推开门走进屋，把书包扔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青竹再次质问。
崔津阁本来不太想理她，但又想早点结束这场令人烦躁的谈判。
“我说过了，直接进入主题，至于其他，我一概不想多说。”崔津阁冷淡的声音里透出不耐。
崔浩这次倒是什么也没说，坐到了茶几另一边的矮凳上，对李青竹说：“先坐下吧。”
然后转头对崔津阁说：“今天我们找你来呢，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转学的事情。”
崔津阁闻言拧着眉转头，“转学？转什么学？”
“哦，是这样，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九中的教学质量毕竟不如附中，你看你哥哥在附中回回考第一，我们的意思是让你也转到附中。”
“你们的意思？”他嗤笑一声：“那我说说我的意思，我不会转学的，我觉得九中挺好的。”
“好什么？方便你逃课迟到吗？”李青竹说，“今天你们班主任又打来电话说你旷课，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崔津阁坐起身，面色冷下来，“你们如果不折腾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小津，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崔浩继续说，“到了附中你还可以跟你哥哥增进一下感情，他不是身体不好嘛，你照顾一下他，他也可以在功课方面帮一帮你。”
“呵。”崔津阁又一笑，“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们是想让我当说客，说服他回到这个家来，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在大伯一家面前趾高气扬了，以解财产分割时候的恨。我说的没错吧？”
“你！”李青竹“噌”地一下站起身，指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心里很清楚，劝你们一句，别在我身上打算盘了，这件事上，我不会帮你们任何忙的。”崔津阁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你们也知道，我最恶心你们把崔津楠的事拿到我面前来说，以后如果是跟他有关的事，最好自己消化，不要给我热隔夜菜。至于转学的事，一中似乎不比附中差吧，去年高考文理状元可都是一中的，要真为了我好的话干嘛不转到一中呢？”
李青竹还想说什么，被崔浩拦了下来，“如果你想去一中的话，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帮你转。”
崔津阁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好啊，那就一中吧。”他拿起书包，“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完了，那我们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
说完，他便起身朝自己原来的卧室走去。这个家对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一个家了，甚至连个借宿的地方也算不上，但是他还有些必须要带走的东西放在卧室里。
他关上门打开灯，屋里的陈设没怎么变，只是这个房间还是会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
他径直走向书桌，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不大的箱子，从里面挑出几样要带走的。有夏悉茗送他的钢笔，还有范嘉西送给他的那个天价耳机，最后是他最喜欢的空灵鼓。
崔津阁拉开鼓包，用指节在上面敲了两下，音色还不错。
收拾好东西，他拉开窗帘，这扇窗子有一个好处就是视野开阔，能看到很漂亮的夜景。他靠在窗边，点上一根烟。
崔津楠只比他大一岁多，因为早产，加上从娘胎里带了些病，所以身体一直不太好。当时崔津阁的大伯崔乾两口子因为有不能生育的病症，所以在崔津阁出生后，崔浩夫妻两个决定将崔津楠过继给崔乾。
本来相亲相爱的两家人在爷爷去世后分财产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从此变成了仇敌。
那时的崔津楠已经七岁了，除了身体不好，其他各方面都完美无缺。相比之下，调皮捣蛋的崔津阁显得哪里都不如他，再加上父母心里的不平衡被一点一点放大，所以就动了要把崔津楠要回来的想法。
先不说崔乾夫妻肯定不会同意，就连崔津楠自己也态度坚决，不容商量。
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转折的余地，当初因为崔津楠身体不好送出去的是他们，现在发现送出去的孩子怎么看都比留下来的这个更优秀，眼红想要回来的也是他们。
眼看计划落空，他们又把目标放在了崔津阁身上，迫使他在各方面超越崔津楠，这样他们心里的天平才会稍微持平。
崔津阁无奈地笑了一声，把烟头捻灭在窗台外面，拿上东西准备回基地宿舍。
一打开门，李青竹就站在门口，闻见他房间里扑面而来的烟味后面色阴沉下来。
她伸手抓住崔津阁的衣服，“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对于这么明知故问的话，他确实烦得厉害。
“没干什么为什么会有烟味？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好的不学，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能跟津楠比吗？”
“那就不要比！比什么？有什么可比的？我是我他是他！你老这么歇斯底里的有意思吗？”他抽回衣服，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觉得特没意思。”
“在你眼里什么有意思？旷课打游戏吗？你觉得……”
“哐”
甩上门之后，他带上那个天价耳机，隔音是真的不错，除了音乐，一丝杂音都听不到。一切令他疲惫的，烦躁的，还有……一点伤心的好像就都被隔绝了。
出了单元楼，他才舒了一口气，比打了场冰球还累，事实上打冰球都没这么累，那是痛快。
“不回来吃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今天专门起了个大早出去买的排骨，这下好了，剩了半锅，一热又不好吃了。”老太太用筷子敲着锅沿儿。
星玉泽放下书包，坐在餐桌旁，从锅里抓了块排骨啃起来。
“姥姥，不是你说的敲筷子会要饭吗？”
“臭小子，手都没洗，脏死了。”说着就一筷子敲在星玉泽手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能让我去要饭？个小没良心的。”
“哎呀姥姥，今天有个朋友喊我去吃饭，实在是推脱不了嘛。”吃完一块，又从锅里捞出一块，“你忘了，我的胃是分区长的，排骨胃还是空的呢，小半锅排骨而已，分分钟解决。”
老太太放下筷子，从厨房拿出一个饭盒，“吃不完就别硬撑，趁着你还没造成剩饭，给小杜子装一点儿拿下去。”
“给他干嘛呀，他今天还骂我来着。”星玉泽不满地哼哼着。
老太太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你俩吵架你会吃亏？你不欺负人家小杜就够好了，快点给人家送去，一会儿该凉了。”
星玉泽嘬了一下骨头，扔进垃圾桶，盖上锅盖，去卫生间洗手。
“我|干脆连锅端下去，今晚不是还有社区电影嘛，姥姥你一会儿喊上姥爷来看啊。”
“快别提你姥爷了，吃完饭就下楼找陈爷爷遛弯去了。”老太太收拾着碗筷，“你下楼把花露水带上，抽屉里还有一盘蚊香，这两天在闷雨，蚊子多着呢。”
星玉泽洗完手端上锅在门口换鞋，“不用，李杜他们家都有，我都没手拿了。”
“就知道占人家便宜，早点回来写作业。”
“知道啦！”星玉泽关上门下楼了。
他进门的时候李杜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收银台看视频。
“小杜子，快来看看朕给你带什么来了？”
李杜欣喜地抬起头，“排骨！隔老远就闻着味儿了，还是星哥你记得我，我爸加班了，我老妈回娘家去了，刚吃了个泡面，结果还泡囊了，吃的我恶心坏了，正好用排骨给我压压。”
星玉泽伸长脚抵住冲过来的李杜，“哎，皇上御赐的珍馐，你得跪下谢礼。”
“哎呀，星爷，求你了，看在我今天早上背你的份儿上快给我吧。”李杜双手合十，苦着脸恳求道。
“行了，赶紧去拿碗，吃完看电影。”
“哎！得嘞！”李杜拿着碗走出来，“社区电影有什么好看的呀，今儿蚊子可多了，我可不去。”
“不去别吃。”星玉泽停住揭锅盖的手。
李杜妥协道：“去去去，刀山火海都去。”
“就看个电影，还刀山火海。”他接过碗，把排骨连汤盛进碗里，推到李杜面前，“一会儿呀给咱多喷点花露水，带上一盘蚊香就行。”
两人正吃着，店里进来一个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