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上一世,刚过二十生辰,楚云江就秘密跟赵力说,弄个美人给他开荤,才算真正的及冠成人。

赵力弄的那个美人就眼前的王玉珠。

这女人自有一股风情,很对楚云江胃口,两人不到三天就颠鸾倒凤了。

因为第一次破身,王玉珠也是处子娇娥,楚云江很是宝贝了一段时间。

为了如胶似漆,楚云江背着楚上言,偷偷把王玉珠安顿到他的幽蓝间,快活了小半年。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麻烦就来了。

王玉珠是个虚荣心强的女人,这本无可厚非,但她要的不止是仙草神器或金玉珠宝,而是要做楚云江的正室之妻。

在幽蓝间的时间里,她习惯了被同位份的仙家弟子伺候,爱上了呼风唤雨的感觉,纠缠着江要公开关系成亲。

这对楚云江来说是很头大的事,他不喜欢事情变复杂,早就跟赵力说过要找简简单单,懂得知进退,不麻烦的。

这些意思赵力跟王玉珠表达得明明白白,当时王玉珠也答应了,却偏偏仗着楚云江的宠爱想做正室。

其实,楚云江对女人的耐心算不错了,再三思量,承诺娶她做侧位,毕竟他当时还瞒着楚上言,许下这样的诺言已是难如登天。

他外公是出名的看重声誉,对家族子弟的婚事更是讲究门当户对,当初他娘嫁给人间帝王,都被他反对了好久,婚礼都没出席。

楚淇还只是个女儿,而楚云江是楚氏嫡孙,继承青泽峰的不二之子,可想楚上言会重视到什么程度。

恐怕整个谪仙九峰,只有姜氏能合楚上言的意,而楚云江一直痴迷姜琉璃,自然想把正室的位置留给她。

对王玉珠许下侧位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和诚意,但她是被藏在院中的人,还得等日后姜琉璃过了门才能提。

听说要等姜琉璃,王玉珠整个受不了,又气又急,把幽蓝间砸了个遍,搞得楚云江不敢回去。

无奈之下,为了尽快把姜琉璃娶回来,早点安抚这个泼妇,就想到了**散,来个生米煮熟饭,却被陶宴无意撞破,一连串的事都被挖出来了,真是倒霉死。

之后,王玉珠怀孕了!

唉,楚云江快要疯了。

只要她安分一点点,这事都可以风平浪静,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说不定楚上言会看着曾孙的情分同意她进门。

可她偏要闹得满城风雨,不是哭闹就是到处去告发,说楚云江始乱终弃,骂楚氏大户之家欺压妇孺。

这事一闹,楚上言气得发指,把楚云江一顿毒打,又不得已跟王玉珠让步,并向她家里提亲,先娶为内室。

王玉珠是小户之家,几代人就出这么一个有仙根的女儿,也没指望她能成仙得道,就盼她嫁个大门之家,得知是大名鼎鼎的楚氏提亲,别说是内室,就是通房丫头,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事本该这样了了,谁曾想,王玉珠非要三书六聘,要明媒正娶的正室之位,否则她就要闹遍三界,还要拿掉孩子。

这一得寸进尺,彻底把楚云江激怒了。

他心生一计,先稳住王玉珠,趁她熟睡,一掌废了她可有可无的修为,叫赵力卖去人间的春楼。

不是喜欢毁人声誉么,我让你体验什么是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然而这才是麻烦的开始。

遭此横祸的王玉珠,开启了无穷无尽的怨恨和报复,她步入恶鬼道,将肚子里的孩子生生闷死,做成了恶灵,在人间兴风作浪,能量越来越大,很是让仙家各门头疼。

最后恶灵成魔,杀了楚氏.青泽峰的百名弟子,直到楚上言镇压,秘密处置,才算终结。

事后,楚云江日益暴躁,看陶宴就更是来气,便将他推下了黑雾玄天。

现在回到十年前与王玉珠相遇的这一幕,楚云江跟见了鬼似的,摸着门框侧身斜了出去,跨出门槛就拔腿而跑,差点摔一跟头。

这女人,爷惹不起,爷遁了。

王玉珠亭亭玉立站在门前,方才含情脉脉的凤眼,一下懵了,楚师兄这是怎么了?看不上我吗?

她迷惑地检查自己精心打扮的装束,没问题啊,赵力不是说楚师兄喜欢她这样的吗?

怎么见我就跑?

.

跑回幽蓝间,楚云江翻开罪孽薄查了一下,果然,王玉珠那件事,他被记了九百八的罪孽数,连恶灵的帐都算他头上了。

“唉……”楚云江捂着胸口自我安慰:“突然觉得有个血咒也挺好!血咒好,血咒妙,血咒呱呱叫……”

这一次,我不招你,咱老死不相往来。

心有余悸似的,楚云江拿了桌上的茶水喝了大半壶,将罪孽薄放好,去厨房做了几个菜,做饭能使他静心。

想起要拉拢陶宴,找了个小弟子送过去。

.

在圣手阁包扎后,陶宴就离开了,他住了十来年简房陋室,不习惯突然而来的暖阁锦被。

回到火灶房,里面主事的师傅们都奇奇怪怪看着他。

这里提供擎天峰各门弟子及师尊的伙食,地方并不小,从食材预备到备菜掌勺,每一道工序都有一定人数。

地位不高,却也论资排辈,掌勺的为大师傅,备菜的为中师傅,食材管理的为小师傅,轮到陶宴这样烧火干杂务的就是童生徒,火灶房最低的身份。

况且陶宴从不与人说话,自然成了人群孤立的对象,偶尔欺压占便宜也是常事。

但任何地方都不是绝对的恶人至上,食材仓库的一个小师傅,名叫聂小童,他就挺喜欢陶宴,觉得这人虽不说话,却做事很勤快,又一点就通,任何事都不需要说第二遍,比那些满嘴虚话却整日偷懒的要好多了。

无视那些眼神,陶宴转身回了后院,这边紧挨库房,是火灶房的集体住所。

聂小童跟了过去:“陶宴,之前幽蓝间的楚师兄派人来说你修养几天才回来,怎么才不到半天就回来了?”

聂小童的声线很细,柔又有点尖,开口就是满满的女气,长得非常纤细,柔柔弱弱,像个姑娘,这形象也被很多师兄弟厌恶,被人嘲笑也是常事。

大概同是被鄙夷的哪类人,所以他对陶宴也那么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陶宴没回应,进屋就到自己床铺躺下。

聂小童平日跟他沟通,差不多都是问句,只看他点头摇头就行了,他挨过去坐着:“上午的事我们听说了,楚云江……真的替你说话了?”

面对窗口,陶宴半闭着眼睛,微微点了下头。

聂小童很惊讶:“太不可思议了,他上次中秋节打了你,什么亏欠感都没有,怎么这次突然转性了?”

陶宴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

“这些贵门之子的想法真是难以捉摸。”聂小童托腮思索着,转而小眼睛眸光闪亮:“咱们得往好了想,也许楚云江并没那么坏。”

有一刹那愣神,这也是陶宴曾有过的瞬间的想法。

“对了。”聂小童神神秘秘起身去窗前柜子里翻出一个盒子来:“给。”

陶宴迷惑地看着他。

聂小童笑得鬼鬼祟祟:“是秋来明堂的仙娥姐姐送来的,说是外伤药。”

秋来明堂是师尊.唐明的门殿,他门下女弟子众多,有不少来火灶房找陶宴,几次三番,陶宴都不理会,久而久之跟他走得最近的聂小童就成了代理人,经常接到各种礼物,情诗什么的。

陶宴闭眼,转过头去。

“又不要?”

陶宴挥手,要他退回去。

聂小童可惜了地摇头,并劝道:“其实我们有时候要认个命,姜圣女你肯定是不能想的了,如今谁不知楚、姜两家才是名门相对,而你……找个真心疼你的姑娘,下山好好过日子,未必不好。”

睁开眼,陶宴看向他,那沉冷的目光里有无尽的渊墨,漆黑如磐石,有万不能甘的坚持,他伸手在聂小童手背上写了个不字。

不——不认命。

聂小童不明白,他不认什么命呢?

非姜琉璃不娶吗?

还是不认失去家业和神脉的命运。

陶宴常给他一种,霸者为王的感觉,很迷幻又不现实的感觉,总会露出几缕执拗的野心,这种野心似乎连铁一般的现实也掩盖不住。

可事实又如何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陶宴,出来。”

门外传来一道大吼的声音。

聂小童起身出去:“怎么了?”

门口站着一个油胖的中年人,阴阳怪气地朝里面喊:“陶宴,幽蓝间给你送饭来了?总不能让师傅们给你送床上吧?”

聂小童愣了愣:“……”

说完,那胖子离开时又不爽地讥了句:“什么玩意儿,居然把饭送到火灶房,瞧不起谁啊?他幽蓝间的饭就高人一等?”

聂小童难以置信,那传说中见人就要踩两脚的楚云江居然给陶宴送饭。

据说幽蓝间的厨房金贵的很,里面的饭食只供楚云江享用,连上言师尊都未必有口福。

曾经楚云江还没建厨房时,找了火灶房不少麻烦,简直是这里师傅们的噩梦,什么米不是岭梁的夏产,是下等货,蛋液没虑过有气孔,仙草碾得不均匀,荷叶鸡没有荷香余味,厨师都是酒囊饭袋……

反正火灶房的师傅们跟他是血海深仇。

跟过去,看见厨房案板上被大师傅打开的食盒,聂小童惊道:“你们怎么把陶宴的东西私自打开了?”

大师傅不屑地扬了一眼:“在这里,我做事还要他同意吗?”

聂小童:“这是楚师兄送给陶宴的,理应他来处置。”

“哟。”另一个高瘦的青年笑道:“这就叫楚师兄了?人家认识你吗?叫这么亲热,生怕谁不知道你那东西没长全,想榜个汉子给你补上?”

聂小童被羞得面红耳赤,眼里泪光直转:“你们……你们无耻!”

“这声音像是刚被弄过似的,恶心死了。”胖子一脸嫌弃地踹了他一脚,又反手点了他的哑穴。

大师傅有意无意斜了一眼,回头将食盒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拿了筷子:“我到要看看,他楚云江能做出什么绝世美味?”

话音刚落,就抬头看见刚进来的陶宴,目光森森地盯着他。

这丧家犬的眼神,很多时候都让人不舒服。

“怎么?有好东西不应该孝敬师傅们么?”大师傅挑衅道:“况且我只偿一点,试试那恶霸自以为是的手艺,剩下的还给你。”

陶宴一动不动,就那么阴沉沉地盯着他。

难道你还能拿眼神杀死我不成?

大师傅鄙夷一笑,伸手夹菜送嘴里送,食物咬在唇齿间,舌尖与汁水激起爆炸性的味觉,下一瞬,那双耷拉的眼睛愣是艳明了起来。

绝……

绝了。

只是白菜勾了芡汁的一道普通的家常菜,为什么有宫宴水准的高级口感。

看大师傅的表情,其他几个中师傅也丢下手里的活过来偿了一口。

“这……这是白菜?”

“什么做法?”

“有什么调料?吃出来了吗?”

“川香粉?汨罗叶?还是放了琼脂酿?”

一瞬间,场面变得不可收拾,全都哄抢,三个菜眨眼就没了,连盘子都给舔了。

大师傅还留在那份味蕾的震撼里。

如果麒麟神脉是天赐给楚云江的福祉,这厨艺就是神送给他的天能。

从前的万般刁难,似乎都变得合理起来,这样的厨艺天赋,自是不屑人间凡品。

大师傅头一次有一种被折服的感觉。

然而看了这般情景的陶宴,默不作声走上来,抄起案板上的调料碟就砸向大师傅。

掌勺者多少有些修为,他反手一指弹过去,那碟子凌空震碎,碎片都原路返回,飞向陶宴,扎了他一身,刚包好的白色布带再次溢出红血。

那胖子上去扇了他一巴掌:“想造反啊?吃你点东西怎么了?懂点事,我们什么不能做给你?火灶房缺你饭吃?”

聂小童呜呜发不出声,想帮忙却做不了任何事。

陶宴始终盯着那三个被糟蹋的盘子。

以往这些人也抢过他的东西,他从未理会过,偏偏这一次,他吃过楚云江的饭菜,像是已经属于他的东西被人觊觎了,有种领地被入侵的羞辱感。

然而这反抗无非是蚂蚁瘙痒,微弱得可怜,大师傅转身离开,关上大门,留下中师傅及学徒们,都涌上来将陶宴痛打了一顿。

聂小童只能看着,却看不到他有任何恐惧,只看到他满目的炎凉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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