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戌时,楚云江被人架着扶回来。
这个时辰,幽蓝间放出去玩耍的下人都回来了,迎在门口,把人小心弄进屋。
进房就看见刚洗漱过的陶宴站在里面,都很惊愕。
楚云江借机向上下吩咐:“我打算调陶宴到幽蓝间来,除了我以外,你们谁都不可以指使他,包括赵力和陈远达,等他们伤好了,你们转达一下。”
屋里跪了七八个人:“是。”
“打点水来给我清伤上药。”楚云江指了一个年长的童生。
“是。”
中间的两人左右架着楚云江往贵妃塌上趴着,撩开外衣,那地方没有想象的鲜血淋漓,却也有几丝残血。
虽说不敢打得太重,也不敢打得太假,差不多是个破皮的程度,比赵力两人要轻很多。
一大堆人在屋里慌张地进出,陶宴生生被挤在屏风边上站着。
楚云江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小事,你去暖阁休息,这里人太多。”
陶宴朝他摇头。
楚云江抹了头上的汗,咬牙呲了一声:“嘶……轻一点。”
“对不起师兄。”那清伤的童生连连道歉,手是不停地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他们本就是打下手的人,贴身服侍楚云江的一直都是赵力和陈远达,现在临时上阵,真是魂儿都紧张没了。
陶宴站在这里,楚云江不好发火,只能死咬牙根,被这帮笨手笨脚的人瞎折腾。
“啊……”
那童生被这一叫,吓掉了手里的清洁巾帕。他向其他人求助,所有人都在推脱,谁敢惹这位连赵力都会打个半死的阎王主子。
这会儿,陶宴上去拉开了那个童生,换了张新的帕子,沾上药水一点点清洁那些破口的地方。
那动作谈不上柔,却精细无比,轻重的力度拿捏的特别好,楚云江缓和了下来,表扬性点头:“对,就这样,好多了。”
童生总算捡回了魂魄,麻溜地退下来,帮忙打下手,其他人也得救似的松活了。
楚云江那屁股破皮不严重,还不到开花的程度,但肿的特别厉害,青红一片,眼见的速度往上肿,一圈比一圈大。
清洁完,陶宴看着它变大,两团肉圆润得不得了,像两个抹了胭脂的巨大馒头。
怕药水流在衣服上,童生将楚云江的裤子拉到了腿弯处,上衣推开到肩背。
那腰背完全露出来,白如玉雪,腰线似水流出来的一弯月牙状,往下有两浅浅的腰窝,此刻一抽一抽的,像溪流间微微荡落的两滴水珠。
陶宴的目光有一瞬的凝滞,很快抓回神思,将药膏揉在指尖化开,一点一点敷在伤口处。
这恰到好处的力度,比赵力还稳重,跟开始的笨拙差太远,楚云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陶宴在给他上药,有些惊喜道:“你不讨厌我啦?”
给他上药,那肯定是放下了些仇恨,这是一大进步,楚云江止不住地乐。
看他这么开心,陶宴居然觉得有什么被轻快地摇摆,嘴角微扬了下。
楚云江乘胜追击:“那你愿意搬过来吗?跟着我。”
陶宴看着他,迟疑了会儿,随之唇瓣间溢出一句话:“为何?”
进来换水的人听见陶宴开口说话,吓得哐当一声,金色水盆掉地上滚出了门。
楚云江觉得这蠢货真是烦人,赶忙摆手:“出去,出去,都出去。”
陶宴的声音介与成熟与稚嫩之间,很有质感,有滴水澹澹落地的宁静气。
楚云江成就感爆棚,没想到五年后才只开口跟姜琉璃说话的人,居然先跟他说话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本仙君的糖衣炮弹很有效,这人拿下了。
美了好一阵,楚云江才看见陶宴等着他回答的视线,木讷了片刻:“你指什么事?”
陶宴继续给他上药:“为何突然对我好?”
这种理由一大堆,楚云江编了个比较可信的:“因为我娘给我托一个梦,说我行恶太多,将来不能修成正果,死后必下地狱,所以……我想试着改变一下。”
楚云江的母亲是天界上神,托梦之说不无可能,只是陶宴问的重点不是这个:“你改过,为何要对我好?”
楚云江愣了一下:“因为我正在欺负你啊,不想继续错下去,自然要想办法弥补。”
陶宴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信服:“你欺负过的人很多。”
言外之意是为什么偏偏只弥补他,这确实是个漏洞,楚云江抓了下头,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因为你最好看。”
陶宴:“……”
没记错的话,当初就是因为仙俊榜的事,他才遭到楚云江针对。
照这么说,恨他的理由是长相,对他的好的理由也是长相?
发现陷入死局的楚云江,立刻举手发誓:“我保证,我对你好没有目的,没有阴谋,让你调过来,只是怕你有危险,我也想修个福报,你自由自在地长大成人就好了。”
对此,陶宴驳了句:“我不小。”
楚云江符合:“对对,你不小,我也不大。”
陶宴不再言语,也没有答应要过来,转身拿过崭新的棉带给楚云江上好药的地方包扎,这种包扎只能从腰部整个绕一圈固定。
楚云江自己撑了下,腰部以下实在打不上劲,打他时灵力被封,硬生生扛下来的,实在是有点痛。
而陶宴也浑身伤,不敢使劲,只好把布带铺平了,双手环住他的腰,一点点把布带穿过来,这样动作,就势必靠得很近,陶宴就像整个人趴在楚云江身上,画面有点暧昧。
布带穿过的时候,陶宴的手指就压在楚云江腰腹下面,触碰到那柔韧肌肤,他突然僵硬了一下。
楚云江又冒出一句:“你手好烫啊,是不是药浴泡过头了?”
陶宴停在原地,脸颊几乎贴到楚云江的肩膀,像空气都凝固了似的。
感到身后人的僵硬,楚云江转过脸来,嘴角刚好贴到陶宴的脸上,不轻不重地肌肤相接。
楚云江只觉得这是个偶然,自然地后仰半寸:“我看看你怎么了,不好弄的话,我叫他们来帮忙。”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颊上,陶宴像块木头似的,半天才回过神,说:“我可以。”
嗯?
楚云江品了半天没品出个所以然来,就觉得这娃说话怎么像赌咒似的,紧接着,他腰下的手突然发力把他半搂了起来,将布带穿过去,再一圈一圈固定好,一气呵成,包得完完整整。
弄好后,楚云江半斜着身子,看见陶宴还没绑扎的长发散在两肩,几缕慵懒地搭在胸前,修饰着半张闷红闷红的脸。
“过来。”他招了下手。
陶宴走过去,楚云江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惊道:“你发烧了!!”
“没。”陶宴紧张地退开。
“脸都烫红了,赶紧去休息。”楚云江朝门外喊了声:“双影。”
刚才那个童生立刻推门进来:“师兄吩咐!”
楚云江:“把陶师弟带去暖阁休息,再把我的玉清丹给他服一颗,隔一个时辰去查他的情况,退烧了告诉我。”
双影迟疑地为难道:“暖阁的水渠坏了,这两天在修葺……”
“哦。”楚云江沉思了下:“后院有现成的房间没有?”
双影:“有,但最快也要明天收拾出来,长期没人住,那边没怎么打扫。”
楚云江头疼地训了句:“废的要死,行了,滚吧。”
双影忙退出去。
“我没事。”
回头看见陶宴紧张慌忙的样子,楚云江觉得有点新鲜,上辈子他可从没见过这个人这种表情,忍不住想逗:“过来。”
陶宴靠在屏风上,一动不动。
楚云江朝他抓手:“过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我看看你经脉是不是稳定了。”
他慢慢走过去,还没站稳就被楚云江抓了手号脉,确定没什么事,才问:“挺好的,那怎么脸红头烫的?这天气也不热啊。”
陶宴不语,就直直地盯着他,这眼神虽不像以往那么冷,但也像要吃了什么似的。
“哈哈……”楚云江才想起刚才的事,越是觉得有意思,大笑起来:“我不小心碰了下你的脸,你就羞成了红烧虾,要是个姑娘,你还不得流鼻血啊,哎,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碰了女人就好了。”
听这语气,好像很有经验,也不奇怪,高高在上的楚氏贵子,自有许多仙娥倾心,况且他本就很爱流连群芳,陶宴移开目光,紧抿唇角,像在失落什么。
楚云江放开他:“不知道你这么纯情,但是今晚实在没办法,和上次一样,你睡我的床,我睡这贵妃榻,明天后院收拾好,你就住那边去。”
陶宴没说话,就只看着他。
即便没有回应是不是要搬过来,楚云江也无所谓,反正上辈子他就是强行把人调过来的,在他这里就是个打招呼的事。
你不拒绝,就是默认。
晚上喝了盅汤,两人分别睡下,仙药神奇,楚云江酣然大睡,趴着的身体摆成一个大字,屁股肿成挺翘的小山丘,榻比床小,修长的手脚叉出了被子露在外面。
没睡着的陶宴半夜起来,将他的手脚掖回被窝。
一双清清淡淡的眼睛,像永恒的星空,注视着熟睡的人,像是做出很大决心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张微微张开的唇瓣,触碰的瞬间,又慌忙缩回来,揉着指尖的余温,感受之前那偶然性的触感。
似一种漫长的回味。
这晚,陶宴做了个梦,梦见那檀香萦绕的人,站在绿荷夏塘前温暖而迷人。
像栀子的花,白了,像远山的水,清了,像含苞的蕊,开了……
要说一下,攻不是突然的见色起意,这份感情的萌芽,在这一世被楚云江偶然的剥开了,其实上一世也有,只是被受作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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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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