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四五天的修养,楚云江刚能下床活动,就第一时间去火灶房秋后算账了。

陶宴没有仙法修为,无法御剑飞行,只能步行,要么被人带着共御一把剑。

飞剑上天,陶宴差点掉下去,楚云江眼疾手快把他拽进怀里,单手搂着他肩膀,面浮虚笑:“可以拉住我,一会儿就到了。”

晨光还未退去霞红的色晕,几缕洒在陶宴的半张面孔上,精绝之貌,有醉人的风骨,他平视前方,嘴角浮起难以察觉的弧度,自然地将右手伸向身边人的腰后,轻轻扶在那修长温软的地方,另一只手端正地背在身后。

楚云江垂目看了眼,嘴角抽了一下:死小子,矮我半个头,居然端得有模有样的,弄得本仙君像是被他在保护似的。

两人同踏一把剑,双影翩然飞过。

落地后,楚云江在前面不客气地一脚踹开门,门后的前院没什么人,只有一颗梧桐树下正在扫落叶的年轻弟子,一身灰色道袍,穿出一种娉婷婀娜的娇柔身段。

聂小童……

楚云江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上辈子被他欺负过的人员之一,就因为看不惯这人娘,女里女气的,实在是碍眼。

而这人是陶宴将来的唯一心腹,最后追随陶宴一同入魔,成了一人之下的副魔使。

聂小童看见他的出现,吓得浑身抖擞,放下扫帚就跪下:“拜见楚仙君。”

那娇小的脸上有隐隐的手指印,露出来的手腕处也有伤痕,像是才被揍过。

这人跟陶宴一样,自带被欺负的属性,弱小、低微又异常让人看不顺眼。

不过仔细一想,这不是赎罪的大好机会么?

乐于助人,修桥铺路,见义勇为什么的……

楚云江欢喜地在空间玉佩里掏出一根线香,对着线香问:“我帮聂小童扫个地是不是可以减消罪孽?”

等了会儿,线香完好。

这表示是可以的。

说时迟那时快,楚云江夺步上去,将聂小童扶起来,另外拿过他的扫帚,殷勤道:“小师弟,我帮你扫。”

说是扫,其实是被一道法术卷干净了满地的落叶,再装进旁边的篓子里。

聂小童盯着这个秀雅白皙的男子,整个人傻掉。

他……他真的是那个凶神恶煞的楚云江?

跟在后面进来的陶宴也站在门边惊讶了片刻,却是稍纵即逝的表情,随之微微一笑,在他眼里,楚云江在实践他说的话,每一次改变都增进了那份信任。

收拾完,楚云江转身掏出罪孽薄看了眼,上面真的少了三个数。

有效,以后这种事得多干。

将罪孽薄收起来,他乐呵呵回头,又在空间玉佩里找了瓶随手的药膏递过去:“师弟,用这个,治外伤还行。”

聂小童瞪大了眼睛,愣是不敢接。

“拿着啊。”楚云江硬塞进他手里。

微凉的药品放进手里,聂小童咽了下口水,额头的汗都出来,慌忙四顾间才看见门口处的陶宴,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逃似的跑过去。

我有那么可怕?

见人吓成那样,楚云江心里反思着,这会儿通向正堂的垂花门恭恭敬敬迎出几个人来。

领头的是火灶房大师傅,躬身行礼:“楚仙君好。”

在擎天峰,跟楚云江同辈的门生都叫他师兄,而不同辈却地位不如他的,都尊称为仙君。

火灶房只是一个后勤支部,比起高高在上的幽蓝间自是天差地别,听命行事是情理之中,本该毫无交集的两类人,因为楚云江挑食结了不少愁怨,每次这位楚霸王过来全门上下都得鸡犬不宁。

背地里再怎么怨恨,当面还是要逆来顺受,大师傅笑得谄媚:“楚仙君,许久不至火灶房,不知有什么吩咐?”

楚云江盯着他冷笑了声,而后侧身抽出一根线香问:“这帮混蛋可以修理吗?”

香断了。

“妈的。”楚云江低声骂了句,将手上的断香扔了,平复半天情绪,才转身对大师傅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陶宴调去幽蓝间做事,今天就搬过去。”

众人面露惊色地看向那边的陶宴,都呆住了,那平日穿着素衣的少年都能排上仙俊榜第一,现在换了崭新的白锦道袍,银花暗绣,纱衣如雪,简直就像刚从天上走下来的谪仙之子。

那一刻,无人质疑陶宴曾是出生修贵的大族之家。

“发什么愣?问你话呢。”楚云江不耐烦道:“陶宴的居所在哪?”

大师傅惶恐回话:“在……在后院,请跟我来。”

上部从下部调人,基本不用什么流程,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就这样,大师傅领着人往后院走,跟随的学徒门左右随护。楚云江被拥在中间,陶宴和一脸惊奇的聂小童走在后面。

刚跨进门,楚云江故意嘀咕了句:“我前几日送给陶宴的饭菜,不知是哪位师傅品尝了?可否点评一二?”

这话令众人胆战心惊,尤其是大师傅相当幽怨地看了身后陶宴一眼,陶宴面无虚色,冷冷地撇开目光。

吃过饭菜的人都噤若寒蝉地怵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地流冷汗,气氛一度冷冽到肝胆俱裂。

楚云江本就对这事很不爽,要不是血咒阻挠,早抽剑砍死这帮脑满肥肠了,他轻慢地掰响了手指。

“擎天峰最容易进的地方就是火灶房,不需要什么修为,能烧火洗菜就行,谪仙九峰无数修为平平的人想成为擎天峰的弟子,第一步就是走火灶房的渠道,我相信,有无数人盯着你们的缺口……”

这话堪比冷刀割脉,个个都吓尿了。

大师傅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楚仙君,是我管教不严,让这些蒙了心的小人不知死活地动了您的东西,求您高抬贵手,我在火灶房十三年了,一直尽心尽力,各位师尊也习惯了我的手艺……”

“在我面前搬出师尊来?”楚云江一股恶气涌在心头,条件反射地举起手,想起耳朵上的血咒,又生生忍了回去,冷呵道:“好,你既然认了,我也不脏自己手,免得出去说我动用私刑,你自己去师尊哪里领罪,轻罚还重责,我不追究。”

偷吃一点饭菜,顶多是罚跪,比起楚云江的私人报复可是轻如鸿毛。

一众人都松了口气地面露欢喜,大师傅连忙拜谢:“谢楚仙君宽厚。”

人群庆幸之余,陶宴静默地看着楚云江,那玉面如兰的脸上并不是这种宽宏大量的神色,他在强忍怒气,似乎是被什么控制,不得已做出让步。

但他能理解这种怒火,因为这件事在他心里是同样不可原谅的,那是属于他的东西,被人强行染指了。

那种厌恶到想要撕碎犯罪者的心情,像一股苗,慢慢长在心底,若是有能力抗衡,定会让对方痛不欲生。

没有,便只能苟活人世。

刹那间,他好想拥有力量,能主宰一切的力量,即便不是曾经有过的龙魂神脉,哪怕是能筑基的普通灵根,他也能一点点修进而上,争取任何的可能,而不是做这样一个废人。

绕开那些人,楚云江闷闷地进屋,看见那些简陋又朴素的行装,忍不住丢了句:“这些破烂都扔了,我给你置办新的,拿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抬眼望去,像是在方寸间找了缕缕阳光,陶宴轻笑了下,将东西都一一装好,并未丢弃什么,实际上他本身也没多少私物。

一边帮忙的聂小童再次傻眼,惊道:“你竟然会笑?”

陶宴伸手拍了下桌面,示意他别多话。

楚云江同意道:“我也挺意外,不过多见几次就好了。”

听这位头名恶霸如此亲切地说话,聂小童总觉得不真实,他小心地缩在陶宴身边,害怕被这人突然咬一口似的。

这种普通集体住所,人一旦有什么私密物件都掖在枕头下面,陶宴也不例外,他在枕头下放了个黑色小口袋,确认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放进包袱里。

楚云江瞄了一眼,正是那日他缝在衣服里的护身符,能猜到是他亲人留下来的东西,只是那上面绣的“九九”二字,让人很是费解。

符不像符,名不像名的。

他出生的时候家里人也送了很多贴身物件,护身符,长命锁,玉佩香囊,上面差不多都刻他的名“澈”,其余就是天福祝语之类。

陶宴这个只绣了个“九九”,若不是知道他将来会跟姜琉璃订婚,还以为是什么暧昧女子的名儿呢。

收拾好,楚云江领着陶宴离开,出门前对大师傅吩咐:“别找聂小童的麻烦,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个弱……弱生算什么东西。”

差点嘴瓢说成弱女子。

没办法,聂小童实在太阴柔了,换个女装能直接出嫁。

大师傅客气应着:“是。”

那一刻聂小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分感激地看向陶宴,陶宴微微摇头,表示他并未对楚云江说过什么。

照陶宴的性格也不大可能对人谄媚,现在看起来,怎么都像是楚云江在处处维护他。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变化?

而变化更大的是陶宴,一个不苟言笑又心事重重的人居然会笑得那么满足,对曾经虐待过他的人能如此平和,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陶宴虽然在擎天峰地位不怎么样,却很傲骨,受了欺负虽是隐忍,但绝不低

一回头,会因为几套衣服和一些示好就妥协了吗?

可事实是他没有半点不情愿。

要说是荣华富贵和仙丹妙药能令陶宴转变如此大,聂小童打死都不信,以前想得到陶宴垂青的仙娥们,有不少家世雍容的,送啥都没得到半点回应,即便楚云江的东西好,也不至于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很好奇,那个楚恶霸用了什么方法把这样一个阴沉的人收服了。

一定是物质之外的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被关联性受到照顾的聂小童还是受宠若惊的,他一向把事情往好了看,也不想去计较那么多。

望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由衷希望那个少年的微笑能从此灿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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