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霜鹿找不到了,今年尤其少。
考虑到分值问题,楚云江不得不追着凶兽打半天,回来的时候多少有点不爽。
在浅河处领回陶宴,一行人分开出去。
封山的时间到了,所有弟子在月下森林的结界设置点集合,清算各自的野猎成绩。
去高级区的时间太晚了,楚云江这次的成绩排在五名之后,让上言师尊有点吃惊,他自己到觉得无所谓,因为上辈子都经历过的优越感,这辈子在名位上的功利性反而淡了。
就是那点口腹之欲还放不下,心念着拿只雪霜鹿。
清算完毕,身边的陶宴不知去哪转了一圈,楚云江找了半天,本就不舒服的心情一下转为怒火。
给了三分颜色就要开染房?居然要本仙君三番两次去找你,你哪颗葱啊?
在心里骂了几百遍,用想象力把陶宴杀得尸骨无存,当那少年回来时,他却忍着不敢爆发,只能闷闷不乐地阴沉着脸。
这一天太不顺了。
先是救人抱了个娘娘腔,结果只减了五十罪孽数,然后到手的雪霜鹿被姜琉璃插一杠子,还要做红娘给陶宴制造机会,再是高级区被清空,他没拿到什么好名次。
“师兄,你脖子上有道伤口,有药吗,我帮你上一点。”陶宴担心道。
楚云江懒得看他,转身就走。
“师兄你别生气,第八名也挺好。”陶宴追上去:“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开心一点。”
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的穷小子,还能送他什么?日月星辰和大海无量吗?
楚云江没回头,只冷道:“赶紧走,天黑了,我不喜欢人磨磨蹭蹭的。”
总算追上来,陶宴抓着他的衣角,往他手里放了一枚银色的指环,那是专门困灵兽的空间戒,看形制还不低级。
“哪来的?”
陶宴笑得温柔:“师兄打开看看。”
犹豫片刻,楚云江施法打开空间戒,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傻掉,却又忍不住蔓延一股兴奋感。
是那只十秋雪霜鹿!
“这……”他满脸不可思议:“她送你的?”
虽然上辈子陶宴跟姜琉璃终成眷属,但目前还不至于情浓到这个份上吧,一只十秋雪霜鹿,是喜欢到什么程度才肯双手相送?
陶宴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对,圣女相赠,我送给师兄。”
难以想象,姜琉璃那么冷若冰霜的女人,居然会送人这样的重礼,看不出来,她那么喜欢陶宴吗?
关键是,这小子也太衷心了吧,这么大一份礼,居然转手就给他了。
大概是跟姜琉璃有了个浪漫邂逅,两人定了情,为了感谢他这个大媒人,才将这定情物送给他。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突然而至的幸福打在头顶,楚云江笑得合不拢嘴,收起空间戒,双手搭在陶宴肩膀上,由衷地赞了一句:“师弟,你太好了。”
谁能想象这句话给陶宴多大的愉悦感,他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师兄喜欢就好。”
哎哟,瞧这小羞涩的样儿,莫不是跟姜琉璃一吻定情了?
楚云江乐不可支地施法御剑,将陶宴拉在剑上:“抓紧着点,我会飞快些,回去把鹿养起来。”
“嗯。”
这一路,陶宴的身体像装了磁铁一样,紧紧抱住身边人,心像要跳着舞飞出来似的轻快,有种比梅草露还甜的味道盘旋不散。
回到幽蓝间,楚云江就乐呵呵进厨房卸下这盆满钵满的丰盛食材,然后做了一顿美味大餐,犒劳陶宴。
扑鼻的食物香气飘散整个殿院,多少人垂涎欲滴,却只能闻味儿,受着饥肠馋欲的罪,眼巴巴看着那一盘盘美味被送进主殿,只供楚云江与陶宴两人享用。
席间两人相视而笑,楚云江满脸喜色,上辈子他那么不要脸,才得半只鹿,这辈子以退为进,反而得了一整只。
这人生真是充满快意。
看见眼前人如此开心,陶宴仿佛得到十倍的快乐,心里暖热无比,目光深执地放在对面人身上。
气氛很高涨,楚云江拿出私藏的一坛酒,一人倒了一壶:“师弟,这酒是用梅草露蒸馏酿制,攒了三年的露水才酿出一坛,我轻易不给人喝的哦。”
陶宴回以珍惜的眸光:“谢谢师兄。”只是喝第一口就呛住了:“咳……”
楚云江挑眉:“没喝过酒?”
“嗯。”
遭遇那些事,难得他没借酒消愁。
“没事,这酒不算烈,男儿气概自要美酒相称,配上佳肴,这人生的千滋百味就出来了。”
“嗯。”很是信服的陶宴连饮了两杯。
一股快意抒胸口,在他以为全是冰凉痛苦的人生滋味里,这是头一次偿到甜的目眩神迷。
眼前人的风俊谈吐,一颦一笑……都变得那么温暖而引入注目,推杯换盏的欢情灼人心跳,这一刻,仿佛回到那个无忧的年代,回到那个温暖的夏日,两个孩童的玩伴约定终于如期而至。
夜色至深,辉月掩在半露的云层里,朦胧而悠远,给华丽的殿阁鳞瓦度了一层银白的露霜。
连廊下一盏仙灯摇摇晃晃,引着两个仙绝飘袂的人,小的搀着大的,找到房间推门进去,片刻后,窗户亮透出银黄的烛光,将屋檐上漂亮的彩墨画浅淡地映出来。
让人扶上床后,陶宴倒了杯茶过去,递到他嘴边:“师兄,喝点茶水缓一下。”
“不喝了。”楚云江满脸酒红,胡乱推了一把,把水杯打翻了,浇了自己一脸。
温热的茶水灌在脸上,他惊得睁大了眼,迷蒙了片刻,之后又昏昏沉沉地迷糊起来:“臭小子比我还能喝……还说没喝过,小骗子一个……不是个好东西。”
这话听得陶宴心里莫名地心潮澎湃,他也有点头昏,一股热燥扎在身上,只是比楚云江好多了,要不然双影也不会让他送人回来。
找了张巾帕给楚云江擦脸,那脸红似一朵阳春花,与耳朵上的那颗小红痣,连成一片,潋滟入鬓,像红霞撞上了丹墨,有种沁骨的美晕。
想起小时候被这人追着亲了一路,陶宴的手忽然停顿了片刻,而后小心地捧着那张秀雅的脸,低头伏下去,在他耳边轻声唤着:“师兄……我可以……”
楚云江迷蒙糊语:“我也可以,再来三杯……瞧不起谁啊?”
此可以非彼可以。
说完这话,陶宴即刻红脸,竟想不到借着酒意,会想这么妄为的事。
是可以嫁给他,还是可以给他做弟弟……任何一件事都觉得羞耻无比,他怎么会把儿时的事当做一种念想,怎么会对这样的楚云江毫无抵抗力……
一股热燥激发在血液里,让人过于疯狂,更疯狂的是,听见楚云江的糊语回应后,陶宴像匹刚放出来的小饿狼,捧着那张脸亲了一口。
那瞬间,有种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快意感,又像偷到什么心爱之物怕被发现,便立刻藏起来,那种连空气都在刺激他的火热与羞涩全挤在脑子里,恨不得找个秘密之地死死躲起来,不让任何窥见他此刻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
简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陶宴慌乱地给楚云江擦完脸,将被子给他盖好,红着发烫的脸,快速逃了出去,出门后还分不清方向地撞在廊柱上。
连廊外正好看见这一幕的赵力,在阴暗处不爽地皱眉:“就这种蠢货,也想爬到我们头上?”
他身后的陈远达应道:“听双影说,这段时间,他很是得势,大有超过我们的意思,今晚跟楚师兄同席饮酒,估计是喝多了。”
“醉成那样,是陈年千花酒?”
陈远达摇头:“露天仙。”
“什么……”赵力震惊无比:“我们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才喝几杯千花,他凭什么喝那师兄自己都舍不得的露天仙,那东西三年才得一罐。”
“可不是,每次采露都累得直不起腰。”陈远达愤愤不平:“他倒坐享其成了,什么东西,咱们得想法子把这小贱狗撵出去。”
想了想,赵力冷静道:“你别着急,上次师兄为这小东西打我们一顿,还警告不能动他,我们要再乱来,恐怕吃不完兜着走,这么久,师兄也没来找过我们,怕是还在气头上。”
对此,陈远达百思不得其解,眉毛都挤成了山沟:“你说师兄是不是中邪了?突然对陶宴这样好,那贱骨头夺了师兄的仙俊榜首,又是师兄心上人的婚约者,怎么看怎么碍眼……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会让师兄变成这样。”
这事确实蹊跷,赵力犹犹豫豫道:“会不会是陶宴那小子对师兄下了什么咒?”
“不可能啊,他半点灵力都没有,哪来的本事下咒?”
“请人?”
“开什么玩笑,师兄有麒麟神脉护体,修为已至金丹,什么咒能下到他头上,除非是神仙,那个小混蛋请得起吗?”
扶着腰来回踱了两步,赵力稳道:“冷静……咱们得先在师兄身上找关键,找机会探清楚他的意思就对了。”
“怎么弄?”
“当然是让师兄高兴。”
这事令陈远达想起什么,一下沉了脸:“你给师兄弄的美人怎么回事?听说赏菊会,师兄是第一个离开的。”
赵力也很费解:“我也不懂啊,王玉珠是美人榜第十的仙娥,各方面都符合师兄的口味,为什么会那样呢,不应该啊。”
“要不你往前五的找找?”
“只会张嘴的蠢货,你以为擎天峰的女弟子都是人间的春苑女吗?哪一个不是有门有户的千金?王玉珠是唯一家境低下又想往上爬的,楚师兄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多仙娥都烦他,找这么个合适的容易么。”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
赵力眨了下眼睛:“过两天我安排王玉珠来一趟。”
“可行么?”
“放心吧,师兄想女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上言师尊管得严,早那什么了,可想他憋了多久。”
“那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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