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缠着下山的楚云江,选择暂时苟在擎天峰,哪也不去,等哪天时机合适糊弄过去。
近几天他就在各门各殿四处转悠,看能做点什么“好事”,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两个地方他常去踩点,一个是聂小童,这人天生被欺负的气场,每次去火灶房都能看见他需要大大的帮助,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骂,或者是被迫做着很粗重的活。
另一个是秋来明堂,左副师尊唐明的殿门,因为女弟子太多,特别需要男性劳动力,修房盖瓦,挖沟铺路什么的。
楚云江常奔波在这两处做“好事”
每次危难时刻他都像天神下凡救人于水火,聂小童成了他最忠实的拥护者,从感激到崇拜到仰慕,有时候会想,难怪陶宴会动心,连他都幻想这个人能永远这样保护自己。
见他如此的好,聂小童好几次示意想去幽蓝间,厨房的事他还是很懂的,表示能做得很卖力,却被拒绝了。
也许是幽蓝间已经不需要人了,总要找个理由安慰自己,比起陶宴……楚云江对他的好是不一样的。
这事在楚云江眼里却是另一个解释,聂小童是他的罪孽减分器,如果换了更好的环境,像陶宴那样没人人敢动,平平安安,他还做个P的“好事”。
这就跟割草一样,要养在野外一点点割,不能一下子全搂回家。
这人就是他圈起来,慢慢割肉的猪,适当的时候出现,拿来减罪孽的,怎么可能让他彻底解脱,再说幽蓝间可不是谁想来就来得了的。
为此,聂小童常找陶宴叙旧,言语之间表达了这个意愿,遗憾的是陶宴很难能见到故意避开他的楚云江,这事只能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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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芳菲季,擎天峰满山绿海粉花,本该踏青赏花的时节,却迎来一件鬼婴食魂的邪祟事。
看起来是普普通通的鬼邪事件。
在楚上言平淡道出,随便派个弟子去查看时,楚云江一脸的震惊,那双眼睛瞪直了,全是不可思议的情绪。
“什……什么地方的鬼婴?”他惊声问道。
“庄城.红泉镇。”楚上言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反应这么大?知道它的来历?”
楚云江震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那不是他上一世造的孽吗?
这辈子他啥也没干啊,为什么事件还是重复发生了,还是一毛一样的路子。
上一世他被王玉珠搞烦了,一气之下将那女人卖去庄城的春楼,当时她怀有身孕,一年后庄城的泉水镇便出现了鬼婴,那是她入了鬼道,拿自己亲骨肉做的邪灵,最后演变成令人头疼的魔童。
这辈子他明明没动过那个女人,清清白白把她送回去了,怎么还是出现了鬼婴?
是同一个人吗?
会不会是巧合?
巧合会这么离谱吗?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事件。
我的天……难道我在梦里把王玉珠睡了,又丢了出去?同样的事情又做了一遍?不会吧……
“澈儿?”楚上言唤了好几声。
楚云江回过神,只着急地看向另一边的唐明问:“左副师尊,您门下的王玉珠还在吗?”
怎么突然问起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唐明愣了一下,回道:“她一年前退门下山了。”
这……简直一模一样的情景。
“因为什么退门?”楚云江追问:“可知去了哪里?”
“这个……”唐明思索道:“似乎是因为家里有什么事,走得很急,她本人并未向我请辞,留下一封书信就走了,至于去哪里,我就更不知道了。”
听他问得这么仔细,楚上言有些焦虑,好不容易戒焦戒躁,在正道上走了三年,以为那些劣根彻底炼化了,却不想还是色心难改,这种时候在大殿上问一个闺中女子的行踪,还有名有姓的,真是不像话。
哪里还顾得上楚上言的不满,楚云江心里全是鼓槌在敲打,怎么连离开的方式都一样,之所以不辞而别,是因为王玉珠是被人打昏绑下山的,这种无背景靠山的女子,走了也没人过于追究。
怎么会呢?
他没干过啊,谁会做出跟他一模一样的行为?
如果鬼婴是王玉珠的孩子,那孩子的爹是谁?
反正这辈子不可能是他了,手指头都没碰一下,不能隔空怀孕吧。
有意思的是,那混账爹怎么跟他那么心有灵犀,干的事全是一样的。
在这擎天峰像他这样只手遮天的男人……
楚云江突然抬头,看着上方的一排德高望重的三位师尊,眼里疑惑重重。
他外公就算了,快九十的老人,六根清净得毫无杂念,从他嘴里听到女人两个字都是奇迹,要他干这种毁自己一身荣誉的事,不如叫他去死。
方则也……传统观念极强,克己律身,一年到头都扎在门派事务上,时刻修法练身,跟纵欲二字也很难牵在一起。
就剩下唐明,三十出头,风流倜傥,儒雅翩翩,是女子容易动心的对象,只是这人一向端雅,多年来没出过一件非礼之事,举止谨慎有度,又十分的爱护门徒,是整个擎天峰最令女子放心的男人,所以门下女弟子众多。
但是纵横比较下来,最可能的对象就是他了,一是方便,自己门中弟子,下手便利,二是容易遮掩。
男人嘛,最懂得在女子面前伪装君子,内在是什么样,剥开了才知道。
楚云江的目光在唐明身上盘旋了许久,最终认定了这个罪归祸首,决定揪他出来,说不定能减掉大部分的罪孽。
没想到上辈子自己造的孽,这辈子还得他来还一个公道……真是天道有轮回。
看见楚云江这么紧密的目光,唐明示以温歇的微笑,自这人除邪三年归来,真是改变了好多,身上正气凛凛,还常来他的秋来明堂帮忙修整花园,本就相貌仙俊的人,真是灵动可爱了很多。
对上那目光,楚云江心里盘算着,等我来抓你的马脚吧,到时候说不定能促膝长谈,怎么就那么对他的思路,这种龌蹉事也能如出一辙。
“澈儿,注意□□统。”楚上言皱眉提点道:“怎么能在这里问唐师尊门下弟子的事?”
唐明儒雅地解围道:“无碍,兴许是光明君曾认识的人,多时不见,想来问问罢了。”
那不就是说他外孙曾经私会女仙娥吗?楚上言一脸的黑线。
暂时还不能说这原委,否则就被认为是未卜先知了。
楚云江正了下身姿:“请上言师尊让我去查鬼婴的事。”
“你才刚回来。”楚上言并不想应他:“交给其他师兄弟吧。”
楚云江力争,并朝楚上言投去赤城的眼神:“请师尊无论如何都要成全,此事结束,弟子立刻归山。”
除个鬼婴也要不了多久,楚上言放宽了限制,只是眸光一转,看了眼长身玉立站在最后面的陶宴。
“陶宴的及冠礼因大蘸礼耽误了,他属你幽蓝间,又位管经楼,理应操办,你作为他的主殿人,必须为他取字冠礼,办完这件事再走吧。”
擎天峰每个弟子及冠都有一个仪式,只因其所处地位而有所不同,出自擎天峰三大殿宇的人,自然规格高级,如果及冠之人拥有某方面的身份,就更是浓重。
所以身在幽蓝间又执掌经楼的陶宴,自会被楚上言关注,并专门提他的及冠礼。
只是取字冠礼的事一般是由其亲传师傅或者德高望重的儒师来担当。
陶宴身无修为,从未拜过师傅,这件人生大事,便只能由他所在居所的主人来执行。
听到楚云江会为自己取字冠礼,陶宴的脸上是明媚如光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那个人。
与此相反,楚云江就满脸愁云,抽了下嘴角,不得不伏礼:“是。”
楚上言点头:“好,仪式的事,就交给儒师了。”
儒师领命:“是。”
……
散会离开,在大殿门口处楚云江硬着头皮等着。
陶宴跨出门,忍不住惊喜满面,露出春光洗净铅华的微笑。
终于没有躲着他先走了。
“师兄……”那声音在清列里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你在等我吗?”
“嗯。”楚云江把目光甩到很远的山脚处。
陶宴朝他靠近一步:“可是愿意带我一起下山了?”
“别急。”楚云江忙挥手:“先说说你想取个什么字号?”
“全凭师兄喜好。”
喜好?什么喜好?
本仙君没有喜好。
楚云江回头看着他,想起他上一世的及冠礼真真是无人问津,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字:易安。
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是个内心阴暗的人,复仇比谁都快,居然取字易安……哪里易安了?
这一世才算附和这个字名的含义,也懒得再废心思,楚云江直接道:“叫易安吧。”
“陶易安……”陶宴很中意这个字名,感觉楚云江太懂他了,他心里早出现过这个字,没想到会和师兄想到一处去。
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我想要的,他早就想好了,像一支红色的箭直接扎心里最动容的地方,令人难以按捺。
陶宴的手指在紧绷着一丝颤抖,差一点伸手去拥抱这个处处撞在他心里的人。
“谢谢师兄,我好喜欢这个字名。”他眼放光华:“我……我好喜欢……”
“别……”楚云江连忙喊住,生怕他会说出“我喜欢你”之类的话,那样他会当场暴毙。
没多久,那张俊秀的脸上全是后知后觉的懊悔。
怎么能取这个字呢?这不往枪口上撞吗?上辈子他自己取的字名,肯定是他的某种愿望,现在给他取同样的字名,不就正中下怀吗?不就取到他心坎上了吗?
楚澈啊楚澈,你真是个猪脑袋啊!
莫名其妙又把这混小子给撩晕乎了……这还怎么说得清楚?
看这一脸萌动的样,简直要美死了。
楚云江气得自扇了个嘴巴:“这贱嘴。”
陶宴关切地拉住他:“师兄怎么打自己?”
楚云江咬着牙:“没事,我打蚊子。”
“哦。”陶宴在身边看了看,没见着什么蚊虫,倒是笑着追问:“师兄是不是连我的号也想好了?”
“号?”楚云江苦思冥想。
这回不能取他喜欢的,但又记不得他上一世是什么号来着。
九九?九儿?九君?
不行,都是他那乳名演变来的,听者更令人误会。
看见天边霞云满布,染得山花绯红,夕阳被云层隔开呈上下半圆,像两个太阳在垂落山间。
楚云江灵光乍现:“重阳。”
这么俗气端庄的号,总不能浮想联翩了吧。
可一回头,只见陶宴看着他的目光情深得可怕,连耳垂都红了,那手呼之欲出地放在胸前,恐怕下一秒就要拉着他执手相看泪眼。
这个号有那么切中你的情感点吗?
楚云江不敢问,也不敢懂,撒腿就跑了。
重阳是他的生日啊。
陶宴这辈子除了已故的父母,就没人记得他的生辰,楚云江给他取这个号,很明显就是记得这个日子,他人生里头一次有如此想着他的人,叫他如何不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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