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晨钟响彻皇城。偌大的皇宫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庄严肃穆。
文武百官早已齐聚承天门外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动。官袍飘扬,冠带整齐,从三品大员到九品小吏,皆按品级依次排列,森严有序。
萧冥远身着藏青色的朝服,胸前绣着白鹤祥云纹,腰系金丝绦带,头戴进贤冠,冠上的金簪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清晨的朝露沾湿了石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炉气息。宫女太监穿梭其间,传递着各种消息,整个皇宫都在为即将开始的大朝会而忙碌着。
就在萧冥远整理朝服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萧大人。”
萧冥远转头,只见王琮卿正微笑着走来。王琮卿身着青袍金带,神态从容。
“听闻萧兄昨夜审讯的那马贼,竟死在了大理寺监牢之内,”王琮卿压低声音,话语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这下不知萧兄要如何向圣上复命啊?”他的声音轻柔,字字如刀锋般锋利。
萧冥远眼神一冷,侧过身来直视王琮卿。
“琮卿此言差矣。大理寺乃朝廷重地,岂容有失?”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大理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琮卿同为大理寺少卿,也当好自掂量。”
王琮卿听出话中的威胁之意,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萧兄说得极是,在下自当谨言慎行。”
“萧冥远,马贼一死,走私案必然无疾而终,看你还如何翻出花样来。”王琮卿暗想。
承天殿内。
晨鼓三通,殿门大开。
承天殿气势恢宏,高达三丈有余,殿顶覆以黄琉璃瓦,在朝阳下金光闪闪。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正中央设有九龙御案,御案后是高高的龙椅,龙椅上方悬挂着“承天御极”的匾额。
殿内两侧排列着汉白玉雕成的盘龙柱,每根柱子都有两人合抱之粗,柱身盘绕着栩栩如生的巨龙,张牙舞爪,威风凛凛。殿内点燃着数十盏宫灯,光芒交相辉映,将整座大殿照得如同白昼。
地面铺着青石板,打磨得光可鉴人。殿内静肃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衣袍摩擦声和脚步声。
“鸣鞭——”尖锐的鞭声响彻大殿。
“众卿平身——”内侍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按照品级高低依次站定。一品大员立于最前,九品小吏站在最后,整个队列如军阵般整齐划一。
萧冥远身为大理寺少卿,位列第四排。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悠长的唱诺,身着明黄龙袍的高怀远缓缓踏入大殿。龙袍上绣着九条金龙,熠熠生辉,每一步都透着帝王的威严。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声山呼,声音如雷贯耳,震得殿顶的琉璃瓦都在轻微颤抖。
紧接着,所有人同时下跪,行三跪九叩大礼。衣袍摩擦声、膝盖触地声此起彼伏。
大郢朝堂,这座宫殿,见证了太多的血雨腥风。
十三年前,承天殿还叫神武殿。
大祈朝末年,朝□□败,外戚专权。中书令田荣瓘与皇后田懿狼狈为奸,意图架空朝政。为了田氏一族的权势,他们竟丧心病狂地毒死了先帝公孙弘,随后血洗公孙氏宗室,朝堂之上尸横遍野。
田皇后为了斩草除根,竟亲手掐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太子公孙渊。那一夜,皇宫内哭声震天,血流成河。
时任大都督的高怀远眼见朝纲败坏,毅然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军进京平叛。他血洗外戚田氏,诛杀奸臣,重整朝纲。
然而,由于公孙氏子嗣凋零,宗室几近断绝,高怀远便顺势改朝换代,废大祈立大郢,自立为帝。
如今已是大郢开国第十三年,高怀远坐在这龙椅之上,俯视着殿下的文武百官。晨光透过高大的殿门洒入,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冥远。”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朕听闻昨夜有要犯暴毙于大理寺监牢之中,该犯由你亲自主审,爱卿当如何解释?”
萧冥远心中一凛,深深叩首。
“启禀陛下,该犯确实涉及走私重案。经臣彻夜探查,发现这帮马贼不仅私贩官盐,更有一种神秘矿产流入其中。”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沾染着黑色颗粒的麻布,高举过头。
“此矿石迥异于寻常燃料,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我大郢以武立国,若此等利器落入奸佞之手,恐将动摇社稷根本!”
大内总管汪凡闻言,立即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萧冥远手中接过布料,快步走到龙椅前,双手奉上。
高怀远接过布料,手指轻抚着上面的黑色颗粒,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只有他摩挲布料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这矿物......竟有如此神异之处?”
就在此时,王琮卿缓缓起身,青袍飘扬,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启禀陛下,这走私一案,原本乃是微臣在追查。如今移交萧大人手中,不过几月功夫,便死了要犯。”
“微臣实难不生疑窦——萧大人审案之能力,抑或是......那马贼供出了什么惊天秘密,恐祸及萧大人,于是便痛下杀手,灭口了结?”他的声音由低而高,每个字都如刀锋般锋利。
说到最后,王琮卿猛地转身,手指直指萧冥远。
群臣哗然,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在大殿内响起。
萧冥远霍然起身:“臣秉公执法,审案办事,问心无愧。王大人若有实证,请尽管拿出,莫要在此含血喷人。”
王琮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拍双手:“来人,将证人带上殿来!”
殿门外传来脚步声,两名侍卫押着一个女人缓缓走进大殿。
那女人约莫四十余岁,脸上布满了淤青和伤痕,显然是在大理寺中受过严刑拷打。她身着一件暗红色的绸缎袄子,原本精致的刺绣如今却有些凌乱,头上的珠钗也歪歪斜斜。
这便是怡香楼的柳妈妈,京城有名的老鸨。平日里她打扮得珠光宝气,如今却如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
柳妈妈一进殿内,便感受到了那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她偷偷瞥了一眼王琮卿,又惊恐地看了看萧冥远,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龙椅方向行三跪九叩大礼。
“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额头重重磕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妈妈,告诉陛下,萧冥远与那马贼头子究竟是何关系?”王琮卿踱步到柳妈妈身旁,声音温和却透着威胁。
柳妈妈浑身一颤,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萧冥远,然后指着他说道:
“启禀陛下,这都是草民管教无方所致。草民名下有一花魁,唤作伊雪,萧大人自少年时便常来听曲,乃是座上常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前三年,那马贼头子看中了伊雪姑娘,萧大人心中难免不快,与那马贼便结下了梁子......”
萧冥远听到这里,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掌心。
“臣有充分理由怀疑,萧冥远表面上说是审讯马贼,实则是假公济私,为了个人恩怨而痛下杀手!”王琮卿见状,立即趁热打铁。
高怀远闻言,龙眉倒竖:“那舞姬伊雪如今何在?”
“启禀陛下,微臣原本擒获此女,意图通过她引出幕后黑手,不料那女子知晓秘密太多,竟提前服毒自尽,实在可惜!”王琮卿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长叹一声。
殿内群臣窃窃私语,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幸灾乐祸,整个朝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搅得风云变色。
“萧爱卿,王琮卿所言是否属实?你当作何辩解?”皇帝高怀远的目光如刀锋般射向萧冥远。
萧冥远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神色镇定如山:“启禀陛下,王大人所言确有其事,然而......”
“陛下当知,一半真言固然为真,若只讲一半与诓骗并无二致!”他的声音忽然拔高,如洪钟大吕般响彻大殿。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臣确实与伊雪相识,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然而,臣之所以关注此案,绝非因私人恩怨,而是因一起惊天的阴谋!”萧冥远环视群臣。
晨光透过殿门,在萧冥远身上投下金辉,而高怀远手中的布料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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