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鹿微眠不知怎么的心慌得厉害。

封行渊眉梢微扬,“你们继续。”

他转头准备走。

鹿微眠起身追上前,拉住他,“等等。”

她只着红色寝裙,追出房门,屋外深秋冷风激得她打了个寒战,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们说的话,你可以听。”

徐桦瞪圆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可以听?

鹿微眠硬是将封行渊拉进了门,吩咐徐桦,“你出去,明日便不用来伺候了。”

徐桦不甘心,“夫人……”

她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鹿微眠挡在了门外。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桌上那封信还板板正正的摆在他们面前。

鹿微眠视线触之,就不自觉地心悸。

但她既然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便不能任由嫌隙滋生。

鹿微眠尴尬地示意,“坐。”

“不坐了。”封行渊漫不经心道,“夫人不用这般为难,有些话不合适我听,我可以回避。”

“你不要误会。”鹿微眠有点着急,“我方才是与我的管事嬷嬷有了些争执,那争执也是我从前与你说过的。”

“我是与慕青辞有一些旧情,但我现在已经与他没关系了。我既嫁了过来,那就没想别的。”

“慕青辞他别有所图,我不可能会对他再抱有任何幻想。”

封行渊嗓音很淡,“那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个可以抱有幻想的人。”

鹿微眠语塞。

他缓步上前,“日后,你若发现我甚至不如慕青辞,是不是一样可以离开。”

“对另一个人说,我封轸,是个十恶不赦的怪物。”

他的视线和言语,都带有极强的攻击性。

鹿微眠眼睫轻颤,有意回避他的视线。

却忽然被握住下颚,抵在门板上。

封行渊只有手指碰到她,面色冷淡疏离,“夫人最好想清楚。”

“哄骗我的话说得越多,有朝一日背叛我抛弃我,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封行渊松开她,语调拖长,“日后也不必与我逢场作戏,这般辛苦。”

“我没……”鹿微眠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早些休息。”

鹿微眠看他离开,在原地缓了很久。

她转头看见桌上摆着的信件,心烦意乱地扔进了旁边的炭火炉里。

火舌卷过信纸,从信纸一角开始缓慢地吞噬殆尽。

徐桦躲在院子外,探头打量着不远处的光景,看见封行渊出来,便往院墙后躲了躲。

她自以为躲得天衣无缝,丝毫没注意到院内封行渊离开时看了这边一眼。

徐桦也不知屋内境况如何,眼下拿不准主意,索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封府的情况,尽数告知太子,询问着眼下如何要继续留在鹿氏身边盯梢。

而后将信偷偷放到一处院墙砖块内。

徐桦鬼鬼祟祟回房的路上,走到湖边,蓦地感受到一股阴冷气。

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却一个脚滑,径直跌入了池水中!

院子里有冷风和人影经过,悄无声息地换走了砖块内的信,隐藏了封府的关键信息,只留了鹿微眠放弃太子的话。

夜过子时,院墙外的砖块松动,将藏于砖块内的信拿走。

深夜东宫内依然灯火通明。

姜崇将信件送到房内。

慕青辞看着信件上说着鹿微眠不愿再与他联系,眉头紧锁。

他沉吟良久,有些怅然,“阿眠生气了,她怪我。”

屋内有片刻的寂静,慕青辞放下手中信件,“她怪我是应当的,是我没保护好她。”

慕青辞提笔又停顿,他吩咐姜崇,“去把九天玉印拿来。”

姜崇闻言抬头,不得不提醒,“这……九天玉印,是为将来太子妃打的。日后您登基,这就是新后凤印。此物极为重要,怕是不能……”

慕青辞重复,“拿来。”

姜崇只得应声。

慕青辞没有再写那些虚无缥缈的哄慰陈词,直接写了一封请婚书,将玉印放在信封内,“务必送到她手上。”

姜崇躬身接过,“是。”

姜崇提起另一件事,“殿下,兵部曹兴曹大人来信,人还在京城避风头,请咱们帮忙,明日月初城防守卫换班时,溜出京城。”

这几日慕青辞被封行渊抓住了私换军械的短处,只是还没有证据指证慕青辞是幕后主使。

慕青辞命掌管此事的曹兴躲起来,以免被封行渊抓住把柄。

但能让这件事,彻底无从查证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只有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慕青辞随口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姜崇颔首,领命离开。

踏出寝殿,姜崇站直身子,身形颀长玉立。

寒戾月色落在姜崇眉眼上,他叫来暗卫,将曹兴的事情安排下去。

复而又看到了另一封带给鹿微眠的信。

*

晌午时分,暮雨采买回院,兴冲冲地进屋,“夫人,我今日买到了东昌楼的奶白糕。”

暮雨将食盒摆在桌上,没有听到鹿微眠的回应,抬头看过去。

只见鹿微眠撑着额头,盯着手里的书本发呆。

暮雨凑上前,又叫了她一声,鹿微眠才回过神来。

“夫人心情不好吗?”

鹿微眠放下手中的书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事。”

“对了,”鹿微眠提起,“徐桦去哪了,昨日让她出去就没再看见她。”

暮雨想起来,“今早我去问了咱院里的看守侍卫,说是被姑爷遣出府了。估摸着投奔太子了也未可知。”

鹿微眠听是封行渊摆平的,一时也没吭声。

暮雨看她,“夫人来吃点东西,心情就会好了。”

鹿微眠起身,跟着暮雨过去。

暮雨一层一层打开食盒,将奶白糕摆在鹿微眠面前,“今早我去的时候,那掌柜的都认识我了。”

“他说瞧我们好几次去都没买到,特地给我们留了一份。”

暮雨说着掀开最后一层,一封信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暮雨愣了一下。

鹿微眠看着熟悉的信笺,一时间眉头紧锁。

“我拿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啊,这是什么?”暮雨一头雾水地拿起来,“该不会是掌柜送的什么问好信……”

“不是问好信。”鹿微眠冷淡出声,“是东宫送来的信。”

暮雨的手僵住,立马放了回去,连声解释,“夫人,这我,我不知道,这个它……”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鹿微眠拿了起来,“他想送到,就不会有送不到的东西。”

这么执着地要给她送东西。

怕是她不让他彻底死心,就一直没完没了。

鹿微眠撕开信笺。

上面是她熟悉的端正字迹。

暮雨见状低头,“那我先回避……”

“不用,”鹿微眠叫住暮雨,她现在和慕青辞没什么秘密,也不该有什么秘密,“他约我今晚南凌池见面,说要跟我说清楚,以后就再也不打扰我。”

信封里除了这张纸再无其他。

暮雨没想到鹿微眠把信里的内容直接说了出来。

暮雨显得很是局促,“那,夫人你要去吗?”

鹿微眠折起信纸,放在了一旁。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临近傍晚,一辆马车停在了封府后院,鹿微眠带着一顶帷帽上了车。

不久后凌一带着消息去了书房。

书房没有点灯,稍显昏暗,封行渊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骨节分明的手指擦拭着那张黑色面具,“曹兴今晚离京的消息放出去了?”

“已经放出去了。”凌一垂首,“东宫和兵部都放到了。”

“如您所料,”凌一将拿到的消息尽数告知,“太子打算灭口,东宫今晚派了人在南凌池一带埋伏。”

“兵部接到消息之后,也派了兵力,今晚准备活捉曹兴。”

曹兴是背着兵部和太子勾结,如今给兵部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兵部尚书必须得找到幕后主使好撇清关系,保住自己的官职,不然遭殃的是大半个兵部。

但曹兴活着的口供没有意义,他顾忌妻儿家眷在堂前一定不会招出太子。

“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说出我爱听的话。”封行渊慢悠悠道,“今晚兵部撞上太子的人,想必场面应该十分精彩。”

这种情况下,只有幕后主使想灭口。

兵部与太子的人撞上,发觉太子想灭口,那太子指使曹兴私换军械一事,就板上钉钉。

凌一问,“今晚您要去看看吗?”

封行渊懒散道,“与我何干,不去。”

凌一犹豫了一番该不该说,索性还是开口,“主要是今日,夫人接到一封信,说是太子与她相约南凌池见面。”

封行渊擦拭面具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过去。

“属下以为,太子既然准备在南凌池灭口曹兴,就绝对不可能约夫人在南凌池见面。这封信定是另有他人,从中作梗。”凌一停顿了一下,“估摸着是趁着天黑安不清……意图借刀杀人。”

封行渊自然知道其中道理,眸光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属下,“她去了吗?”

凌一如实回禀,“晚膳后,夫人就出门了。”

封行渊眸色暗了几分,冷笑一声,继续擦着手里的面具,“旧情人相约,她必定巴不得要去。”

“为了心上人,死在旁人的陷阱里。我都要为他们的感情潸然落泪了。”

凌一低头,正要结束禀报退下。

忽而听见封行渊起身。

封行渊从他身侧走过,拿面具遮住左眼异瞳,“走。”

凌一茫然抬头,“去哪?”

“南凌池。”

少年悠然无比,“我迎娶的夫人,犯了事也只能落在我手里被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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