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嘉姀带着青衿离开重府后,将熬夜赶制出来的荷包送给高夫人。
高夫人原是打算找别的绣娘替自己闺女做绣品的,但庆王妃宴会上那嫦娥奔月,叫高夫人竟看出了江南程氏刺绣的味道。
女儿虽不擅刺绣,可既然要找人代替,便也要拿出一个像样的作品,云嘉姀的刺绣独特又传神,定能得到未来女婿的喜欢,如此高夫人才中途转了主意。
按着之前的约定,高夫人出手阔出,足足给了云嘉姀一百两作为谢礼。
主仆二人拿到一百两银票后,便直接去了房牙子那去看房子。
刨去价格高的那些奢华宅院,再排除哪些价格低的,位置偏僻鱼龙混杂的院子,最后便是相中在了一处地处闹市区,巷子里的一处还算幽静的小院。
一间正房,一间偏房,院子着实不大,可这里住得都是正经人家的百姓,平日上街采买方便不说,也不会被不怀好心的人盯上,如此云嘉姀便果断下手,租下了这处小院。
交好了租金,签好了租契,等房牙子和东家离开,主仆二人手数了下说里的银子,就只剩下十两银子了。
虽然方才云嘉姀说家中还有兄长还未回,先替兄长看着,等兄长回来再定夺。
可那房牙子贼精明着呢,定是猜到了她们只有女子,知道她们急于找到住处,所以才咬着一年的租金不松口,连十个月都不肯。
青衿叹气,若省吃俭用,这十两银子到还能维持两个人一段时间的生活。
可奈何她们刚租了新院子,里面空空荡荡,正待添置新家,这十两银子看着还算富足,实则捉襟见肘得很,搞不好还恐亏空。
云嘉姀如何不知青衿的担忧,但她们如今能从重府顺利搬出,又能顺利租到房子,先不管钱银是否吃亏,这样的结果她便已经觉得很好了。
少女坚信,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若一时不能解决,只要她不放弃,总会想到办法,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所以既此时银钱不够,那就先置办一下必要的物品,比如米面粮油,和晚上睡觉要用的被褥。
先住下来,其余的再慢慢添置。
而另一边重府书房,莫染禀报。
“公子,云小姐已经找到住处了。”
重夜没有说话,莫染便又道:“不过半日的功夫,暗卫已经挡了三个地皮无赖,两个光棍,和一个小偷。”
男子俊眉微蹙,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是两个妙龄少女,而其中一位……
重夜脑海里浮现出了方才梦里的画面,不仅啧啧,这女人,果真是个妖精,怎会不被人觊觎?
而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家中没有男丁,孤女独居的地方,都是那些贼子第一选择。
“怎么这么多?”
虽然他早就料定了这女子会招人惦记,可却没想到,光天化日便招来这么多臭虫,她是粪球吗,千里招来这么多屎壳郎?
想着那如花似玉的绝美姑娘被他想成了粪球,重夜的心理莫名觉得好笑。
莫染不知公子为何笑,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女人太迷人招风了吧。
“是姑娘租的住处有点……”莫染顿了一下,“姑娘选在了闹事区,街道人来人往,本该是更安全一些的,可姑娘住的那院子在巷子的最深处,实在又有些偏僻,那房牙子带着云姑娘两人去看房又实在招摇,所以才会被这么多人盯上。”
莫染其实也挺担心云姑娘的安危,这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引来了这么多贼子,若是长久以往的住下去,难保不会有一时疏忽,放进去几条漏网之鱼。
那云姑娘岂不是……
莫染不免偷偷地去看重夜的神色。
这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公子的府上最安全,也不知他们两个是在制什么气。
重夜倒是不太担忧,这女人表面看似柔柔弱弱的,可逼急了并不是个好对付的。
单看这几日她把他气得个半死,足以看出她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
不过即便这样,该加派的人手还是要加派。
“从现在开始,抓住一个贼子,便派一个你的人假扮。”
不让她真实的体会一下外面的危险,她由如何知道这世道的可怕?
莫染觉得公子这笑很邪魅,云姑娘怕是要玩完。
再说云嘉姀这边,她和青衿上街采买,从出门的那一刻,便总觉得周围传来了许多不善目光,贼眉鼠眼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想起张妈妈叮嘱她的话,想起她被人下药买卖的经历,云嘉姀觉得有些事要提前防备,不可坐以待毙才好。
如此少女在粮油店卖完米面后,还顺便买了一大袋子的辣椒粉,准备回去熬一锅又浓又辣的辣椒水,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深夜,这门外果真传出了动静。
云嘉姀和青衿主仆二人躺在一床被子里,在黑漆漆的深夜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外面的脚步生,而那声音也渐渐向她们靠拢。
因为公子发话,拦下贼人有多少,便要按着这个数量,原封不动的再充补上去。
可白日里也这些暗卫都在保护着云小姐的安全,直到夜里,错过了这个高峰期,才算是有了时间扮贼子。
如此时间紧,任务重,为了完成名额,这院子里就一股脑地进来了五个贼子。
偷东西的,采花的,还有隔壁摸进来的光棍,反正都算上了,这名额还不够呢。
如此暗卫头目决定头半夜先上一批,下一批准备后半夜再上。
云嘉姀看着黑夜里,从门缝插进来一把银闪闪的匕首,那匕首在门缝里悄悄地挪动,慢慢挪开了门闩。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黑衣人手持匕首,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向着床榻悄悄靠近。
云嘉姀钻进了被子,借着月光,透过纱帐,她能清楚的看到那人的鞋。
如此便是心里莫念着,一步,两步,第三步。
到第三步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踏进了射程以内。
少女猛得掀开纱帐帘子,青衿则用水瓢盛了满满一瓢辣椒水,直接泼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那辣椒水完全吸收了辣椒粉的精髓,落到人的皮肤上,立刻便火辣辣的红肿一片,更可怜的是这辣椒水还进了黑衣人的眼睛。
那火辣辣的刺痛感,叫人根本看不清路。
青衿最恨这些半夜翻墙的猥琐男子,即便他鬼哭狼嚎的在地上打滚,已然没有了杀伤力,却还是气鼓鼓的又补了两瓢。
原本她们以为这就完了,结果这边刚落,那边又起了声响。
另一个假扮贼人的暗卫为了彰显他匪徒的身份,另辟蹊径,正门不走,从窗户翻了进来。
漆黑的深夜视线本就不佳,一个纵身跳到屋里,脚刚落地,便踩到了事先放好的鸡蛋上,脚下生滑,一股脑地栽倒在了地上。
若是普通的地面倒也没什么,起来便是,可窗下的地面却被云嘉姀事先铺满了辣椒面。
那辣椒粉很是细腻,成粉末状,人一扑上去,惹得辣椒粉如尘土般飞了起来,黑衣人一喘气,还直接吸进了鼻子里,那感觉实在太酸爽。
青衿担心地上的辣椒面效果不够,不足以制服歹徒,如此又狠狠补了两瓢辣椒水。
当头一浇,让刚起一半身子的黑衣人彻底趴在了地上,放弃了挣扎。
前后之事不过发生在转瞬,方才还一片平静的小院子里,突然就传出了此起彼伏,“诶呀妈呀”的惨叫声。
外面三个排号等着进去的黑衣人听了,面面相觑,皆不知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惨状,纷纷探头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了,这也太惨了吧!
三人未免自己也发生这样的惨剧,便是说什么也不肯进去,紧急撤了回去。
两个贼人翻窗,三个贼子见状惨逃,云嘉姀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住过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这般的热闹。
看来这女子独居,即便是住在再热闹的街市旁,也都是不安全的。
两个黑衣人已经被辣椒折磨的不成样子,痛不欲生。
云嘉姀见他们是彻底没了侵犯她们的能力,这才敢下了床,掌了灯。
青衿从床底下拿出两捆麻绳,将这两人五花大绑的给捆了起来。
未免闹出人命,云嘉姀让青衿去报官,或医治或治罪,皆由官府受理,她一个弱女子,除了想些办法保全自己外,还能如何。
没一会官府的衙役就由着青衿领来,将这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给带走了。
这夜深人静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闹,两个歹徒鬼哭狼嚎的被带走的时候,自然是吵醒了周围不少邻居。
他们都不谋而合的在门上开了个小门缝,窥看外面的热闹景象。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可真是吓一跳,皆心里暗道了句“好家伙”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
人被带走,云嘉姀也算是常出了一口气。
“浪费了这么多鸡蛋和辣椒。”青衿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鸡蛋,为了那些坏人,浪费了这么好的吃食。
想起她们的明日,青衿有些惆怅:“看来明日咱们的吃食又没有着落了。”
惆怅归惆怅,从小和云嘉姀一起长大的丫鬟,骨子里也和主子一样,带着那么一股子不服输的干劲。
于是她把一大盆辣椒水抱下床,然后换上来白日里在绣坊取回来的绣品,开始深夜开工。
少女拿起一块帕子,没一会在上面便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
然后拿给青衿说:“你看这个能不能换咱们明日的饭钱?”
青衿一看那惟妙惟肖,憨态可掬的小猫,噗嗤一声就笑了,“只要有小姐在,就不愁饿肚子!”
巷子里的小院里映着微弱的烛光,主仆二人赶走了坏人,便是忙着赶工挣银子。
而此刻重府书房里也是灯火通明。
重夜听着莫染说着院子里方才发生的情况,那两个暗卫的下场和其一个惨字了得,皮肤上的痛等时间久了,自然能够消退,也就是受些罪的事。
可云姑娘真下狠手啊,这进眼睛里的辣椒水可是能弄瞎人的!
若是真的贼子也就算了,自是死一百次都不亏,可这些人都是假扮的,都是大大的好人,弄得这样的结果,这着实就有些惨烈了。
重夜知道他们是无辜的,这也算是飞来横祸了,便嘱咐莫染安置好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若真的落下什么病根,他会管一辈子。
经过这么一遭,那些暗卫都知道这位云姑娘是个恨角色,决不是个好惹得。
守在院子外面的暗卫亲眼看着自己的昔日战友,竖着进横着出,一个个都表明了态度,宁去战场充军,战死沙场,也不要被辣椒水泼了眼睛,窝囊的废在这小院。
没人再肯去吓唬她,这全然打乱了男子的计划。
重夜沉默了……
因为他也没有想到云嘉姀会这么做。
他有想过这女子会用些手段去对付那些半夜翻墙之人,可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隐藏和逃跑。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敢和歹徒正面对抗,而且一袋子辣椒面,扳倒两个大汉,也是问多未闻。
这女人,真是不一般!
暗卫都不肯再扮歹徒吓唬她,重夜竟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让她主动回来的办法。
如此计划陷入僵局,重夜只能让暗卫先暗中保护,从长计议。
而经过昨夜这么一闹,第二天整个小巷都炸了锅,众人议论着新搬来的姑娘,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实则是绵里藏针的母老虎,狠辣得很。
昨夜有从门缝偷偷瞧见的,诶呦喂,那一个个七八尺的大汉,被官府抬着的时候,浑身上下竟没一个好地方。
也不知这女子用了什么残忍手段,一口气竟能撂倒两个。
如此巷子深处住了一个带刺的玫瑰,惹不起的蔷薇这消息便是在大街小巷里传开了。
青衿出去送帕子的时候,听到街上的婆子们都在议论她们家小姐,气成了个□□。
“小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别人怎么说有那么重要吗?”少女抿唇,淡淡一笑,“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嘴长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有说话的权利。”
“可是您没听到,她们说得有多难听。”青衿是亲耳听到的,什么克夫,天煞孤星这种荒谬之词都出来了,这简直就是往小姐身上泼脏水。
云嘉姀却道:“他们越这样说,就说明越畏惧我们,唯恐避之不及,如此我们在这巷子里便是立住了足,再也不用担心夜里有人翻墙了。”
她昨夜之所以报关,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就是要给这街坊四邻看的,让他们知道,打她的主意者,都是这样的下场。
青衿后知后觉,原来小姐打得是这个算盘,当下收了鼓得跟□□似的肚皮。
可云嘉姀觉得这些还不够,还要趁热打铁,再造一波势。
于是道:“青衿,去把咱家新买的两把菜刀挂门口上去,刀刃向下!”
重夜:长大后的羊毛卷姑娘这么厉害,唉,失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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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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