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书接上回——“反正又不丑，还长得甚由我心。”默约对高脚杯轻抿一囗扬眉道“我成年了，老头换酒！”

“但你的数算依旧很丢人。”布莱尔轻轻把玩着酒杯反唇相讥道:“真叫人为之不忍，要不还是借你一只狼爪子？”

“何必舍近求远。”默约取过布莱尔的酒杯，转了个圈，覆着布莱尔方才饮痕处一饮而尽“酒很不错，多谢款待！”

“你长大的可真够迅速。”布莱尔扯下了餐巾“陪我去物质界走一圈？”

“乐意至极，不过保罗不能去。”

“他不在，我不识路可怎么办。”

“那就只好由我亲自抱您走这一趟喽。”

布莱尔没有笑，反倒严肃起来：“将你的翅膀给我看看。”

“老头，你在笑吗？”默约无所谓地笑笑，显出了羽翼——六翼，炽天使的像征性翅膀；不过是黑羽，透着死亡的气息。

“怎么样？没断，帅不帅？”

“好看。”布莱尔终于勾起唇角“你不必畏惧此处了。”

“怎么换话题了？想毁约吗？”

“不，走吧。”布莱尔笑着昂起头“领带你帮我。”

“老头，你好笨啊！”话虽如此，但却已然干练地打好。

“拜你所赐。”

“不过头发还是不错。”三千青丝缕缕“看！我的手艺很赞对吧。”

“你真应该自己去一趟。”

“不嘛，走啦！”

－二

物界

“付款吧，别误了时间。”布莱尔笑得无比灿烂。默约则摸摸本该鼓鼓囊囊、现在却空无一物的囗袋，自动化为一位哀怨的小夫人，用那双美目，狠狠地，瞪他！

“多少钱，我付。”布莱尔差点忍不住笑，才不急不慢地掏出了一只钱袋，支付……待离开了店，默约皮笑肉不笑“老头，手挺快啊？”布莱尔诚挚一笑:“嗯，应阁下之言，不过一介老者，如何坏心呢？还得多亏惩戒大人双目空空。”

“这不能。”默约认真道“心上人如炽热烈火，使我不舍追寻。”

“学得很好，但我没带小红花。”布莱尔抚掌“真棒真棒。”

“由我献上是我的荣幸。”

森林

月光似水，树影化藻。厚实的草叶海水般以风起浪，盛开的白蔷薇清冷孤傲。

“这里的白蔷薇可是城墙之上几倍不止。”默约折下一朵，向布莱尔伸出手“到我这边来，我的伴侣。”

布莱尔将手缩至身后叹息道：“一定要一错再错么？”

默约将洁白的蔷薇又别在布莱尔礼帽上：“我永远不会后退。”

红痕斑驳，红梅映雪。

终得相融。

－三

默约的成年礼，布莱尔使他转生为恶魔——默约突然的变化、精神上的癫狂这些蛛丝马迹统统指向天堂。

那年物界白蔷薇凋零，唯香如故。

原“傲慢”领主手下狼人保罗兵变，自立为王；原“傲慢”领主被迫匆忙逃亡，竟逃至“第一天”寻求庇佑——成为一介笑柄。

那笑柄的礼帽上有一朵血蔷薇。

花语：“献给你的绝望之爱。

－四

“嗨，又在学习吗？”布莱尔出现在阴影中，悠闭地走来坐下，随手把玩金铸墨水瓶“我的社交期缺位伴侣，不知惩戒大人意下如何呢？”

默约手下维持着羽毛笔在羊皮卷上的平稳，心中却早已暗潮汹涌；可惜不待他刚准备好答辞时，一切便于天旋地转中消失了:也是，向恶魔道出爱意，除了讥讽还能有什么呢？

这份爱注定不可倾诉。

今日也要“工作”:圣树非圣——主神消失之后，它便失去了使七大天使长重生的力量。它必须等价“交换”，即杀死众多所谓“罪人”以保七大天使长不死不灭。因为七大天使长“生而高贵”，而物界之“人”是不对等的。一次转生约1:10000(天使长:人)，且随着重生次数越多，“罪人”的被需求量便以千百倍翻倍。

主神大人，您何时归来呢？

还记得当默语告诉他主神大人很大概率会重生在魔界时，他的激动溢于言表！

“默约，那剩下的五个已经。？！？。我们必须去将主神大人找回来。”

主神大人可以回来。

“我亲自去。”默约难得地给了默语一个笑，后又神叨叨地嘀咕：“他不会喜欢我这个样子的……他会认不出来的……我得变回小时候的样子。”

可惜，无论是一开始分身相遇就迟了，还是之后的被捡到没被认出，“衪”已然忘掉了一切。也好，毕竟衪只会当自己是“无畏”。

何时对主神大人存在爱慕的？

是还是无畏时……不，是从降生下的那一刹吧？

温暖，柔软的怀抱；那对美到极至的蓝眼睛；那强大的力量与超过一切存在的善良……那时，就不愿移开双眼，只想占为己有。

惩戒从来不乐意分享主神大人的爱，不过是主神大人告诉他，要分享，要大方——嗯，那也不过是演给主神大人一人的假象。

“即使是最强大的神，也有弱点。”

默善的痛苦，默约不理解，但:

“一切让主神痛苦之物当诛”

因为害怕的时候，有主神大人抱着；受伤的时候，有主神大人治疗；难过的时候，有主神大人安抚——所以主神大人，是一切优先级。

不过随之长大，成为惩戒，这一切的前提是:主神大人只有我。

如果不可，那就除掉一切让主神大人痛苦之物。主神大人不能再爱别者，即使那个人是另一个我。

好想拥他入怀。好想吞吃入腹。好想永远占有。

此时，毁掉主神大人外一切也好。

他有我就够了。他是我的。

很不幸，默约遇到的是主神默善。如果他遇见的是死神，他绝对大获全胜。可惜的是，他一败涂地。

无论怎样示爱，在主神默善看来，他永远是“小无畏”:即使他死了一次，主神暴戻地杀遍天界，他也只是“小无畏”。

他来得，太晚太晚。

再来时，相逢于少年时，虽变了容貌，但那就是他唯一的神明啊！他不急，慢慢地，将神明拥之入怀。

深深一吻，默约一再入侵——终于，是迎合，是针锋相对，是永远愿意沉沦的瞬间。

纠缠不休，阴阳颠倒，去而复反。

“你，爱我吗。”

“是的，我爱你啊。”

恶魔的低浯最蛊惑人心，默约便不回答，深深一吻使其不再多语。

“与恶魔不能说“爱”，恶魔讥讽着所谓爱。”

无论再如何确认，恶魔的低语总不可信:那便转生罢。反正，衪不爱衪自己，这样放任衪，默约不放心。

果然，还是天界才是神最好的归处。

这次的他更青涩些，连一句话都讲不全，脸色就已然暴露了内心。

小炽天使傻乎乎的，就被他哄得晕头转向，哄到了宝物库中，成为默约唯一承认的珍宝。

可是小炽天使不快乐。

“衪”，不爱“衪”自己。

阴差阳错，被算计死了:小炽天使……不，美丽的惩戒大人第一次在杀敌时落泪了。真美啊，真的，好羡慕那个，。？啊，竟然第一次就见到了那么可爱的主神大人。

没关系，死于你手，我无怨无悔。

可是惩戒大人多情啊~为了给默约的一句道歉陪自己下入物界。

渐渐地，默约发现是自己一边布局，一边陷入了默善的步调。不愧是老情人了，连偏执的理由也那么出奇一致:

“都说了爱我，不能毁约”

从互相刺向对方的利刃，到相伴终生的告别，再到误打误撞的相认，不清不楚的纠缠……你与我，终于都只剩彼此了，我的神明。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