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抄家进行时…

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一家马车咕噜噜照常停靠在唐府门口。

还是那盏昏黄灯笼下,唐林等在那里,见着熟悉的车马立即靠上去。

“听闻你今日去了一趟三皇子府。”

唐林明白唐汪海的意思,不该有牵扯,尤其是与皇子,若是陷进去那就是找死。

“儿子明白。

那方士之术如今合着天意物归原主,与儿子再无干系。”

唐汪海满意了,唐林不是蠢货,相反很聪慧,这让他舒心不少。

就怕唐林被富贵迷眼,执迷不悟,那真就没救了。

“那钱家给你的山庄,尽快去过户交割,迟了恐生变!”

唐林闻言,认认真真的看向唐汪海的神情,莫非......

唐林心头暖乎乎的,有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他奔波的感觉真不错。

突然之间,南京城里关于起死回生术的说法又变了。

那是天神对于元宋朝历代帝王,当然也包括当今,功绩的肯定。

元宋帝已经着太医院将起死回生之术绘制成册后传遍天下。

一时之间天下臣民高呼道。

“陛下隆恩,陛下乃一代千秋的圣主。”

元宋帝收割了一波民心,史书上一笔浓墨,自然高兴。

想起那乖觉顺心的唐林,便想着稍稍意思一下,将那恩将仇报的钱家给收拾了,免得这小家伙心善胆小再做梦魇。

天还没完全亮透,青雀巷口便有一队队甲胄的皇城司冲了进来。

“快起来!外头这是出了啥事?”

可怜见的,大伙睡得正沉呢,就听到一阵阵像杀猪似的尖叫。

听说那钱家出事了,福隆行以次充好,将一批劣质石料好巧不巧用在了堤坝上。

好家伙,这可是洪汛期间,事关下游一城人性命的大事,钱家这可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其实啊这钱家在此次堤坝贪污案中,最不值得一体,主首是以权谋利的大皇子。

今日的朝堂上,元宋帝突然暴起,一脚踢翻了大皇子赵祯,斥责道。

“孤将江南堤坝督造之职交到你手中,你就是这么敷衍孤的!

看看这一踩就碎的石材用到堤坝之上,就如同纸糊一般顷刻间倒塌!

你赵祯是要我赵氏帝王累世的基业,付之一炬!不堪何用!”

惊惧万分的赵祯就跪在朝庆殿上中央,左右文武两列大臣任由元宋帝发火。

元宋帝没想到啊,他不过是命皇城司顺手调查一下钱家营生,要治罪,总得有罪行可言。

一个商人左不过货品以次充好,偷税漏税的问题,确实也是如此,但谁能想到拉出萝卜带着泥呢。

牵扯出一桩贪污大案来,大皇子赵祯为君者,识人不明,毫无管章之能,被底下人糊弄,倒是安心收下了不少底下人孝敬的赃款。

元宋帝刚收到这份密件的时候,不敢置信,一个为君者闭目塞听,且被一群奴才耍的团团转,他赵祯确定是赵氏的种吗!这蠢货贪营小利,丢人啊。

赵祯身在权力阶层,削王禁足,倒是可以保下一命,那钱家就不一样了。

元宋帝需要交出去一个赌天下口的罪魁祸首,所以皇城司下手根本不留余情。

钱家门房睡眼惺忪,被一阵阵响亮的拍门声惊醒,就听着外头大喊。

“皇城司奉皇命!抄家缉拿钱氏九族,速速开门!”

门房真心吓到了,他一时踌躇在门后,不知要不要去打开,还是先去通报一声。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钱家完了,那他怎么办?

“是什么人一大早扰人清静!”

钱大老爷黑着脸,正巧遇上冲撞的皇城司呼啦啦的进来,他当即骇得脸色惨白,唯唯诺诺道。

“各位大人,有何事需要小的效劳,万死不辞啊--”

皇城司不跟他废话,将圣旨一展通读起来。

“福隆行钱氏为江南堤坝贪污案之罪首。

无良商籍以次充好,臧害我元宋朝国祉百姓,罪不可赦!

判!钱氏男子斩立决,钱氏女眷发配充奴。”

晴天霹雳,钱大老爷当即就跪了,浑身胆寒发抖,钱家完了。

“老爷!你们要作甚,后院皆是女眷,不可冲撞了女儿家清名。”

钱夫人还不明不白呢,她一边喊着钱大老爷,以夫为天的时代,这一下子出事,她能靠谁?

后院里随着皇城司抓人,响起女子们惊声尖叫。

钱家女眷,除了正室夫人,还有十几房妾侍,再加上正室与妾侍所出的女儿家,莺莺燕燕的一群被驱赶到了前院。

前院里,钱家的男人们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倒是年岁小的不明白生死,还以为是玩乐。

像钱嘉富这般明白何谓夷九族,哪一个不哭惨了求着饶命,他们不想死。

“官爷!我要和这钱大贵断绝父子关系,脱离钱氏祖籍!我不是钱家人--”

想到南京城里对此人的风评,皇城司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先有农夫与蛇恩将仇报,如今当真不为人子的畜生。

他们十分好奇眼下钱大老爷的表情,自己最宠爱的亲儿子大难临头要背恩望祖,岂不心寒。

等到人齐,皇城司重新通读了一遍圣旨判词,这回钱家女眷听明白了,小脸煞白。

说是发配充奴,其实不外乎一个被卖为官妓,一个充实军营,或者被某一家买去为奴为婢伺候人。

想到自己的下场,钱姚无法接受,她竟是视死如归一般突然撞向廊柱,狠狠的不留一丝缓冲。

在一阵阵惊呼中嘭的一声以头创柱,血花喷溅,瞬间半边脑壳凹陷了进去。

她无力的顺着柱子瘫软下来,撞柱并非一下子就能死去,像是脑子里扔进了一个手蕾炸开,搅合成一团浆糊。

其实钱姚已经分辨不清今夕何夕,就这么睁着眼睛慢慢瞳孔消散。

“姚姐儿死了--哈哈哈,死了好,死了好啊--”

处决钱家人的刑场,尽管外头热闹谈论的都是此事,但唐林没有去旁观,他如今正在巡视自己的铺子。

“少东家,请--”

贾雨作为锦绣布行的副手,不明白为什么头一个被唐林召见。

“跪下!卖主的东西!”

谁知唐林直接厉声呵斥,一脸怒容,并且今日随他出行的四个家丁顺势上去扣押下了贾雨。

贾雨的面皮,死死的贴在石面上,但他还是要说。

“少东家!奴才怎么就卖主了,打从奴才卖进唐府,十二年里本分勤恳,不敢忘了主子的知遇之恩。冤枉啊--”

“哼!冤枉?

靠着贪墨的钱财,这些年,给自己添置的房产地契可不少吧!

家里日子过的比我唐府都要奢靡,这就是你说的本分勤恳!”

“乌雀巷,三起的院落,真真是主子的排场!

你觉着,我是怎么知道的!

年末后满打满算,吴浦生也到了年岁告老,这空置出来的正手位置,理应由你这副手顶上,如今倒是不用了。”

唐林口中的吴浦生,正是锦绣布行的掌事,正手,二十来年的光景,可以改变一个人,也能将一个中年人变得耄耋老矣。

似是而非的话让贾雨心中一跳,难不成是那老东西背刺了他。

布行里的油水有多少,他贾雨会不知道吗,那老东西会甘心告老退出,舍了这份大头的油水,就问何处还能寻摸到。

将他拉下来,副手折了,没了接替他位置的人,那老东西不就能拖长告老的时间继续摸油水。

贾雨想到了很多,但他还是存着一丝警惕,万一是唐林诈他呢。

“主子,隔壁,吴浦生就候着。”

唐林意味不明的看了地上的贾雨一眼,抬脚去了隔壁,没过多久,隐隐的有人声传来。

“少东家,他可招了?

那贾雨贪墨主子的家财化为已用,背主的东西绝不能轻放!

唉,也是奴才年纪大了精力不继,才让这等蛀虫猖狂为祸,奴才失职啊。”

真是这老东西背刺!

贾雨听这口气,却为吴浦生不假。

好啊,前头摆出一副模样,说什么一条船上的蚂蚱,绝不能背刺同盟,后头,他就告到了唐林眼皮底下,全副甩锅给他。

这一手玩的妙啊,一来把自己摘出去,二来顺道也能把他给除了,继续安稳当他的正手。

跟这老东西同流合污的十年里,他贾雨怎么可能不留一手,期间假账寐主,各自分赃时间多少,他都另外记了一笔。

“主子,贾雨招了。”

青竹进了隔壁的屋子,除了唐林,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善于口技者,故意用吴浦生的口吻说道。

“恭喜主子--”

“收网吧。”

唐林笑容晏晏,抿上一口茶水,再放下说话,他在人牙园子也不是白呆的。

像一旁的男子正是牙子,先前两人有过来往,唐林倒是知晓他这一本事。

用唐府的名义将他收为已用,包括唐林自己想培养的嫡系人手,选择的都是背景绝对干净,在年岁上容易重塑思想,灌输忠诚之人。

“官大人,为何无辜抓人!草民一家本本分分,并未犯事?”

长安坊一座二进的院子突然冲进来衙门中人,衙头黑着脸,一句谁是吴浦生!

别看吴浦生是唐府的奴才,可这些年靠着扒拉的银子充实了物质生活,就说这长安坊里二进的院子说买下就买下了。

这座院子里,他吴浦生就是主子,人老了夜里脚凉,他老人家倒是会享受。

由着年轻貌美的丫鬟坐在床尾,敞开衣襟将他那一双臭烘烘,焉巴的脚板给印上软绵的温暖。

起身的第一口经久在喉管的浓痰咳不出来,还得由人对口吸出来。

更衣用食,旁人跪着,他坐着,被人伺候着,根本不用动手,简直比宫里的元宋帝还会享受。

不过日子倒头了,主谋吴浦生与贾雨等人勾结贪墨主家钱财长达十二年之久,巨贪八万两之多,如今东窗事发,唐府报官要追究。

吴浦生当即吓得老寒腿发软,整个人抖擞不停,淅淅沥沥的声响,一滩黄色冒泡的液体从其□□蔓延开来。

“好,真好啊,这贪得无厌的白眼狼!

枉费杂家当初将这吃不饱饭的老货给收用了,提拔起来当了一铺管事,他这狗东西就是这么回报杂家的!

八万多两--哈哈,他怎么不把我这唐府给搬空了,貔貅都不见得比这狗奴才会扒拉!

杂家要让这狗东西!吃进多少全给杂家吐出来!

吐不出来就破开肚皮,刮肉削骨,杂家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汪海气极了,终日打雁,他也有被雁啄眼的一天。

灯下黑,被他吴浦生欺骗糊弄了这么些年,而不是一天两天。

从长安坊二进院子搜出来的财物,哪一件不是用着他唐府的钱添置。

一连双杀钱吴两家,却没人知道,背地里还有唐林父子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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