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钰玲将手中的纸张翻得哗哗作响。
“……刘书生酗酒,关书生伤仲永,张书生睚眦必较……这怎么尽是些浑人。”内心的焦灼碰上现实的不如意,她的语气忍不住带上了着急:“就没有值得接触的书生吗?”
“小姐,莫急。”蒹葭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孟钰玲:“你看,这位沈书生,沈确,就挺不错的,已取得秀才功名,在学院内成绩也名列前茅,且同窗对其多有赞誉。”
接过蒹葭递来的纸张,孟钰玲垂首看了起来,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么看来,这沈确的确值得接触。”但转念一想,孟钰玲又有些迟疑:“只是,我对上他就没有太多的优势了。”
“小姐,你接着往下看。”蒹葭指着纸张的下方:“这沈书生呀,幼年父亲早逝,家中仅靠母亲刺绣为生。如果只图母子两人的温饱,那绝对是没问题的。但如果还要再供养一个读书人,那可就难咯。所以,即便书生孝顺,平日里常抄书补贴家用,这位沈夫人还是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听大夫说,她的身子根基已损,往后都得用药温养着,伤不得心神。”
“要不说这书生缺点运道呢,一场小小的风寒,不仅差点要了他母亲的命,还拖垮了这个家。据说他们家已经欠药房三两银子了,要是再不补上,可就要被断药了。这不,听周遭的邻里说,沈书生已经放弃科考,找了个酒楼账房的缺补上了。”
“可是,不应该呀,蒹葭。”孟钰玲皱起了眉头:“我看这沈确的院试成绩名列一等,那他不就是廪生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廪生每月应该有供银可拿,还有田税可免吧?”
“嗨呀,小姐,你是有所不知。”蒹葭摆了摆手:“若是太祖时期,这秀才呀,可能还值些银子。但自从高宗大改革往后,秀才就多了起来,虽不至于说满大街都是,但也越来越不值钱了。毕竟,朝廷每个月拨下来的例银就那么点,人一多,分到每个人的手上可不就少了,也就勉强够糊口罢了。”
“至于这田税,时下农民的税负其实并不重,反倒是商人的税负更重些,所以免田税所带来的收益并不高。若是这沈书生的母亲未病倒,他们家的日子倒是还成,可偏偏就是那么不幸。”
蒹葭接着说:“不过,这书生若想破局,说简单倒也是简单,可说难也挺难的。说简单吧,其实他只要多个岳家的扶持,也不至于说放下书本。但难就难在别人家也不傻呀。先不说他有没有考中的可能,就他们家的这个情况,女方嫁过去,必定要里外操持,伺候卧病在床的老母,这可不是什么美差事。所以,疼女儿的人家不会看上他,图利益的人家就更不会了,毕竟就一个小小的秀才,还不如巴结举人来的快。”
“这么说来,这沈确跟我倒是互补。”孟钰玲摩挲着下巴,缓缓道来:“我想要的一飞冲天的可能,以他沈确的才华,能做到的概率很大,而他沈确所缺的钱财,恰好我又能给,真真是某种意义上的天造地设了。”
“那就他吧。”孟钰玲一手握拳,拍板定案:“蒹葭,明天我们就去会会这沈书生。
不提这一夜的辗转反侧,次日清早,孟钰玲打扮好,就借口同二表嫂一起出门看戏,带着蒹葭溜了出来,直直奔往那书生工作的酒楼。
“请问是沈确,沈公子吗?”蒹葭蹲守在门口,一见与那画像上相似的长袍男子出现,便上前拦下:“我家主人有请。”
沈确被迫停下了脚步:“不知您家主人所谓何事?但小生这厢还急着上工,恐怕只能失陪了。”说罢,他便作了个揖,想绕过蒹葭离开。
可蒹葭伸出手,再次将他拦下:“哎哎,沈公子,我家主人已与掌柜的谈妥,今日算你告假。至于你所损失的工钱,我家主人也会一并支付给你。所以,就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见对方来势汹汹,沈确蹙起眉头。按说,他初来乍到,与这城里的人并无交集,不知这突然出现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但看眼前这丫鬟的态度,又好似并无恶意。他思索片刻后,便点了点头:“那劳烦姑娘带路了。”
“请随我来。”蒹葭微微一笑,示意沈确跟随其后。两人穿过热闹的大堂,踩过木梯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厢房前。
她伸出手,轻轻推开房门,回身对沈确道:“沈公子,请。”
沈确踏过门槛,只见一位打扮俏丽的妙龄女子正端坐于前。见他进来,才起身浅浅行了个礼:“沈公子,请坐。”女子开口,声音清脆悠扬。
沈确依言坐下,心中却是好奇与疑惑交织。他不知眼前的女子何以找上自己,又为何要特地请自己前来。但他也知,既然已经来了,便只能静观其变,看看这位“主人”究竟有何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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