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时候能集结一切的人,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哈,那当然是——去见故人最后一面。
「总以为那是梦,可却为想过梦……有一天也会碎。是时候该醒了,该放下了。
「不是吗?留恋否?不——,该往前走了」——《回溯》
门开了,来人干碎了佟瑞想要躺着的心情,变得一言难尽。
起码现在是这样子的。
可能是见他表情太过于“丰富多彩”,像调料盘被人打碎,呈现一幅中央五彩斑斓,但一道黑痕横亘其上,破坏了美感。
“不欢迎我”一道有些沙哑粗粝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佟瑞才像是反应过来,往后倒退一步,慌不择路的想要把门关上。可奈何动作不够快,直接被人用身体挡住,顺着那条缝隙挤了进来。
“别躲啊!我还带了朋友过来”
像厉鬼索命似的嗓音低低的笑着,一股寒意顺着佟瑞的脊梁骨弥漫上来。
“你知不知道我不欢迎你?”
佟瑞怒目而视的瞪着来人,不过因为有自知之明,所以少了几分抵抗。
“噗哈哈哈哈嗝”
爆笑声嘹亮清澈,竟然震开了感控灯,整个楼道里都回响着她的笑声。
“好了”
缓和的男声插入了两人的拌嘴,中和了佟瑞的怒气,但同时也拉到了仇恨值。
佟瑞瞬间把矛头对向了他,“我更不欢迎你。见你没好事”
他没好气的埋怨,但还是让开了位置,请他们进去。
“刘南骁不在啊?”
惊奇了一会儿的杨墨言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漠,好像刚刚在门口大笑的人不是她一般。
“呵呵”佟瑞抱胸,翻了个白眼,“人忙呗!没空来招待你们。”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毕竟你看着闲的嘞!”杨墨言毫不客气的说,“不务正业”
“我确实不务正业”
他很干脆的承认了,态度坦坦荡荡的,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
杨墨言无语了,她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刘南骁可是人送外号——工作狂魔啊!你怎么这样闲?是年老后没了激情?还是心中不赌气了?”
佟瑞闻言,不置可否的一点头,转移了话题,“喝啥?家里没什么东西,别要求太高。”
“呵,本来就你自给儿要求高,别人都是糊弄糊弄。”
杨墨言明显极度了解他,“要茶,谢谢。”
“没有”
佟瑞一摊手,笑得狡诈。
“没有,说个屁啊!”杨墨言气得差点跳起来。
“气一气你”
佟瑞做了个鬼脸,溜到一个杨墨言打不着他的地方坐下。一伸手抱住一个水果造型的抱枕,舒舒服服的仰躺着。
“说吧!来找我干什么?别没事,只为了本人的脸而来,先说好啊!这脸咱不卖。”
“你卖也没人稀罕”杨墨言翻了白眼,然后扶了扶眼镜,确定自己恢复□□样,才答,“当然是有天大的事找你,不然谁稀罕来你这。”
“豁,那你一人来好了。带一个拖油瓶”佟瑞撇了眼旁边,那个自进屋来就一言不发的——莫言淮。
“明知道我也不欢迎他。”
莫言淮听到这话,当做耳旁风,笑得和煦。
“你俩不睦多年,我原以为工作上配合的很好,怎么的线下也能聊上一俩句呢!”
杨墨言觉得稀奇,坐直了身体,来回扫视两人,企图从他们身上看出些许端倪。
“别想了”佟瑞率先说,他用大白话解释了一下,“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工作要赚钱,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但是工作上也不是天天见面的。而至于生活,我拒绝看见他,看见一次就膈应一次。”
“同感”莫言淮也淡笑着答,“佟律很优秀,但也只是优秀。做人太过于……”
他礼貌的没把话说完,可表达的意思,懂得都懂。
杨墨言静默一瞬,竟然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真情实感道:“你牛,厉害。”
“杨!墨!言!”
佟瑞警告似的唤她的名字。杨墨言不为所动,甚至还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一时间屋内硝烟四起。
虽然只是佟瑞的跳脚,杨墨言肆意妄为的笑,以及莫言淮唇边的无奈。这些混杂起的嘈杂声,为整个屋子渡上了一层温暖的底色。
那些说说笑笑的话,当不得真,只是好友间的一个小小玩笑而已。
佟瑞自然知晓杨墨言是什么货色,就像杨墨言眼中的佟瑞是个混世魔王一样。
杨墨言长吁短叹,捶胸顿足,“诶呀!我看呐!这么多年尚未长进,需得重新学习学习。”
“滚”佟瑞听懂了她的意思,恶语相向道,“老子的天赋好着呢!才不需要重新学习,倒是你是得好好的弥补一番。”
“嘿,天赋高,自然要为国争光,才不辜负不是?”杨墨言竭力想要佟瑞答应她的轻求。
奈何佟瑞油烟不进,言语交锋中陷阱遍地。他俩就这样在客厅里猛揭老底,颇有种“复古风”——往返自二十多年前的夏天。
“我呸,那不是颜芷嫣做的?冤枉谁呢!呵,她那人性子古灵精怪,想法遍地跑。”
杨墨言不服气,拍着桌子叫嚣起来。
“拿出证据来啊!!没证据,咋让人信服?凭空?”
佟瑞也不服气了,直接把玩偶一扔,跳到地面,就差指着杨墨言鼻子骂。
杨墨言也不甘示弱,只见她眼珠一转,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我有个主意,可以解决现今的困局,你敢不敢和我一试”
她弯起狐狸眼,笑得狡诈,就这样不言不语的看着佟瑞,一副胸有成竹样。
“什么主意?莫要诓我。”
佟瑞警惕起来,眼珠也开始转悠,似乎是在思考杨墨言她会拿出什么样的方案。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
“这不是有现成的答案在吗?自然是——一同去”
“这算什么好答案”佟瑞气得跳脚,大骂对面之人,“你就是想要拖我下水。杨!墨!言!”
“你就说是不是唯一解吧!”
杨墨言反而淡定下来,坐在了沙发上,剥起了茶几上的橘子,似乎笃定佟瑞一定会答应的。
“我能有什么好处?你又为什么能笃定我会去?开什么玩笑?当我傻啊!”
佟瑞抓起头发,很苦恼的冲杨墨言喊。此刻的他有些像中二病时期,那个热血沸腾、不计后果做事的少年。可言语间,却又带着老油条的谨慎小心。这样的矛盾又统一,为他增添了几分可爱。
“你放宽心,不会只找你一个的。我会把别人拉下水,这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狐狸似的杨墨言摸着下巴笑道。她明明在笑,可闪过的寒芒,锋利得想要刺穿一切黑雾。
她和蔼可亲的说:“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你有什么方法劝动他们”
佟瑞讽刺加稀奇的转着圈,摸着下巴使劲思考,眼中闪过兴奋的光。那是幸灾乐祸、坑到别人的笑。
反正现在的他,良好的接受了一切。
“有一个算一个的,这场大灾嘛!他们也有一半的责任。而且……”杨墨言装作苦恼的说,“可以见死不救啊!只要不后悔就行了。万一连这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岂不是亏大发了?你说对吗?”
她平静的望向佟瑞,嘴角扯出的弧度越来越大,“我不相信他们没看到小丑,不相信他们没有感应。所以啊!机会只有一次。”
她伸出右手,向佟瑞做了眨眨眼,“合作愉快”
佟瑞迟疑一瞬,竟然真的伸出左手。
一直在旁看着的莫言淮,这时也起身,“可以走了吗?”
“啊?这么快?”
“废话,当然越快越好”
“切”
***
闲暇之余,爬爬高山有利于身体健康。当然这是对于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身体一大堆病的人的忠告。
“我靠靠靠——,这杨墨言脑子瓦特了?偏偏来爬这山?”
“哈啊!困啊困!谁大清早爬山来的?”
“谁?哈!杨墨言喽!前面那人就是”
“啊啊啊啊——,能不能打死她?”
有说有笑的爬山之旅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如果没人抱怨的话。
怨声载道,可偏偏他们还只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半山腰的凉亭
这座凉亭的出现,可算是救人一条命啊!一个个的都跟大爷似的瘫在椅子上。累得那是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啊!
佟瑞也觉得吃不消了。只能暗戳戳的去拉杨墨言的袖子,问:“拜托,你这主意……真能行?”
“能跟我出来的,哪个不是人精?”杨墨言翻了个白眼,将佟瑞的手拽下去,“傻不拉几的没几个。”
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压根没空管佟瑞的心思。
佟瑞自己在心里一琢磨,觉得对味儿了。也就不细想了。
山顶上的风景很好,如果没有那满山都是的墓碑就好了。
“墓园啊!”有人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袋,“不是我们有病啊!干嘛亲自爬上来。开车……不就得了。”
后面几个字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他有些心虚的缩缩头,当做没看见周围杀人的目光。
“废话,还用的着你说。没脑子。”
不知是谁在那里开了口,反正四周此起彼伏传来了一阵骂声加谴责声。
“咳咳咳——,亲自爬上来更有诚意!诚意!”
有一位老干部作风的人一声咳嗽,嘀咕道。
“没错没错,郑尔佳不懂事。害,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的……冒冒失失,说话不经过大脑。”
有人尬笑起来,席地而坐,丝毫不在意泥土粘上了大衣,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诶呀!”尖细的女声传来,“这儿还是老样子啊!跟过去几年比,毫无变化。唯一不同的,倒是来看的人变多了。”
一身格子裙的老人像是变戏法般,拿出一束花,瞧着品种不多,也不慎名贵。
“不是什么名贵的种类,不过呐!倒是您最爱的。”她将花放在了一座墓碑前,伸手抚摸照片,“长大就是好啊!好啊!”
伤感的氛围一直萦绕着整座山峰,跋山涉水的来看一人,去回忆不知细节、早已久远的往事。
山上的墓碑很多,却不杂乱无序。佟瑞只是转悠一圈,就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个。恰巧他要看的两人的墓碑是连起来的。
“嘿,感动不?这么多同学,这么多朋友。还有你最好的那个——我,来看你。距离上次来,也过了挺久的了。今天来的急,没带啥礼物,别太介意。”
“我就坐这,陪你聊聊天吧!回忆出事了,不过呢!也别担心,因为总有人会挺身而出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的。你看好了哈!”
“收到了礼物吧!念辞。诶呀,说到这个礼物啊!那可是你最好的朋友——颜芷嫣花心血制成的。而且她还是个小气鬼!超级小气鬼!就只有在制成那日给我看了眼,其余时间里,她说什么:‘香水存放久了,味道就变了。所以……’反正,她找了个办法,还把秘方分成了好几半,可复杂了。唉,她对你真好。”
风一直在空中咧咧作响,像是某个人的话,不知是嘲笑,还是祝福,亦或是两者都有。
佟瑞不是很在意,他手指灵活的拔了跟草,开始编草环,甚至还考虑装饰一些花上去。
就这样,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沉一半,佟瑞拍拍屁股,站起来,低笑:“我该走了,下次见。”
下山的路,依旧浩浩荡荡的,来时有多少,去时亦有多少。
或许,此一程,他们也找到了心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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