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南瑭沉默了,他在棺材地穴里躺了几千年,显然不具备现代人客套下的冷漠抑或是幽默,他看出了这个人的虚与委蛇,可却是毫无办法,儿时接受的教育让他不至于跳脚大骂,但也无可避免地,有些难以启齿的气愤就烧上了头,他看向眼前弱小的人类的眼神也越发冷漠。

他早几千年就死了,还在这儿在乎个宫廷礼仪?

他站起身来,不说话,也不动作,就以一个俯视的角度直勾勾地盯着江吟川,这个角度,江吟川只有将后背都靠在墙上,才能勉强保持距离地和南瑭对视。

后背被墙壁刺激得一凉,紧接着江吟川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让他周身发寒,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鬼看起来温和,说什么重谢的,但却是那种能直接扭头就走的角色。

扭下他的头,就走。

江吟川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有些对自己口出狂言的后怕。

他有些怂了。

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这符可是你的?”南瑭面无表情地开口,修长苍白的手指微微抬起,有些慵懒地指着江吟川手中的符纸。

“是倒是是……”

江吟川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身体受到一阵巨力,整个人都被抬高,然后掼到了墙上,膝盖在惯性下晃荡,有一种脱节的感觉。然后后背便传来猛烈的疼痛,江吟川闷哼一声,还不待反应,脖子就被对方钳制住了,整个人以这种痛苦的姿势悬在了空中。

窒息感顿时涌了上来。他看到那位鬼爷青着一张脸靠近他,可偏偏眼睛里冷静澄澈地吓人。

窒息过于痛苦,江吟川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一个被胀满了气的皮球,下一刻就要不堪负重炸裂开了。他不住地挣扎着,后脑摩擦着墙壁一头长发都凌乱地披散了下来。

他用力地扳着南瑭的手臂,手下的触感紧硬如铁,任他如何都没有丝毫的松动迹象。

等到江吟川真的只剩下一口气,南瑭冷着脸踢开了他身体下方摆的马扎,然后猛地松开了手。江吟川整个人就跌在了地上,符咒呼啦啦地散了一地。

氧气一股脑钻进他的气管并急不可耐地冲刷着他的肺部。江吟川猛烈地咳着,生理性的泪水都被逼了出来。

“帮我去找玉佩。”南瑭的声音冷漠,他蹲下|身,脚下就踩着平时江吟川卖50块钱一张的平安符铺成的厚厚的地毯。

“咳咳咳咳……”江吟川这边还没捯过气来,自然没法子回应,生怕一言不发就会被对方再次拎起来,可怜见的,他的脑袋可没在脖子上安得那么牢固,再来一下只怕是直接身首分离了。

他只好先抬手表示自己听到了,之后他缓了半晌,有些脱力地靠做在墙边,嘴边也有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他的声音有些小,但南瑭还是听了个全乎。

“我还真是从没见过掐着人脖子找人帮忙的呢。”

他靠在墙边,后脑的墙壁冰冷极了,太阳穴更是突突地跳着,江吟川此时喉咙里面难受非常,也不管其他,拿起倒在了地上的保温杯就喝了几大口水,这水之前喝的时候还是温热的,现在却是一片冰凉,恨不得把他的舌头给冻住,这三伏天,他却是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

他再次去口袋里摸驱邪符,可却是摸了一个空,心中一惊,然后就看到这位鬼大爷脚下踩着的那张他老爹的遗物。

江吟川忽然就有些自暴自弃了:“行,我答应你。”

“赵惊澜。”又是之前那个匪气的声音,忽然出声江吟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旁边张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看到。

“姜林。”这次是一个沉稳一点的声音。

“张维金。”得,又是那个土匪头子。

江吟川身边没有半个鬼影,但声音却是四面八方的,这种感觉极其惊悚。

果然他还是被包围了啊。

“这是拿走我玉佩的三个贼人的姓名。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南瑭面无表情开口,声音依旧是沉稳之中带着一些温和清朗,一点儿都听不出来他刚刚就以一种几乎要拧断般的力道掐着一个人的脖子,口气恶劣进行了威胁。

“啊,我知道了。”江吟川扶着脖子有些费力地站起来,南瑭顺势正好后退了一下,俩人之间这下子总算是离开了一个舒服的距离。

“您做鬼之前是当土匪的吗?”江吟川扶着腰抱怨,他后背磕在墙上,这个时候估计已经青了,但又不免嘴欠,整个人在懦弱地妥协了之后他反而又有了之前插科打诨的胆气。

“我之前是淙国的十三皇子。”

看出来了,江吟川悄悄翻了一个白眼,这与生俱来的帝王家喜怒无常的脾气,说他不是个皇亲国戚都没人信。

江吟川这么想着,眼前蓦的一黑,又猛然一亮,楼道里已经没有了南瑭的身影,周遭气温也随之回升,他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江吟川下意识伸手去扶身旁的门,却是摸了个空,险些摔了出去。猛地转头,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后靠着的是自家门板,左手去摸的地方是上楼的楼梯,而右手边的墙壁上面还留着一个不知道被什么戳出来的浅坑。

江吟川看着那个坑忽然福至心灵,掏出了兜里的钥匙,果然那前端上还沾着些许的墙皮的粉末。

看来之前的鬼打墙只是一个障眼法,让他在黑暗中失去方向感,把这堵墙当成了他家的门。

难怪钥匙插不进去……

江吟川靠着自家房门,还有着浓浓的不真实感,如果不是现在后背和脖子还疼着,他定要自欺欺人说刚刚只是晃了个神。

方才南瑭站着的地方正好是邻居家防盗门的位置,如今江吟川正对着只有一张贴在门外陈旧的福字。

看样子那鬼算是走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舒到头,只听“咔”地一声,邻居方才还是紧闭的大门忽然就打开了一条缝。

“卧槽!”江吟川一个激灵,手肘就撞在自家的铁门上,哐地一声在不算宽敞的楼梯间回响。

“诶呦,小江你在外面做什么呢?这大半夜的,我还以为是有小偷。”邻居赵阿姨被江吟川的惊呼吓了一跳,但看到是隔壁的傻小子也有受到一些安慰。

江吟川一惊,扯着自己道袍就搭在了脖子上,掩盖着那上面的掐痕。

“阿姨您怎么出来了。”

赵阿姨走出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更是惊讶,一面帮着江吟川收拾,一面絮絮叨叨:“你这是怎么回事,摔了?老大不小的了,还冒冒失失的。”

被俩人你来我往的这股子人气一冲,楼道里之前的森冷全然散了,江吟川应着赵阿姨傻笑,又说些巧话逗得她直笑,赵阿姨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一天天没个正形,都多大了还不赶紧成个家,找个好姑娘安定下来,你弟弟也好省省心。”

赵阿姨的丈夫儿子早些年出事故没了,她虽然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赔偿金但还是固执地住在他们之前的房子里,江吟川搬来和她做了邻居之后更是多处受到赵阿姨的照顾帮衬,赵阿姨俨然将隔壁住的傻小子当儿子疼爱了。

赵阿姨又反反复复叮嘱了他一会儿,从吃穿用度说到生老病死,直把江吟川心里说的热乎乎的,顺手将他送到屋子里才又回到自己家,“咔”地一声,又将屋门关上。

江吟川也大包小包关了门,他家是极其简单的一室一厅,沙发旁边就是简易的厨房,江吟川见到他温馨的小厨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饥肠辘辘,而且刚灌了几口冰冷的水,现在他的胃不免有些抽搐。

与之相比,更为疼痛的是他的后背,被大力掼在墙上,又在粗糙的墙面摩擦,江吟川背过手摸了一下,后背的衣料都有些起球了。

这能怪这件衣服9.9还包邮吗?

江吟川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不是很舒服的膝盖蹲在柜子前面,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陈旧的医药箱,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跌打药。

这是小峰给他准备的,说什么坑蒙拐骗早晚被人打死,留着给他独自舔舐伤口用。

这倒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打开,里面的药被换了几轮,他却一直没用过,他还以为自己钢筋铁骨,却没想到报应来得有些突然。

江吟川给自己烧了壶水,然后便回房间给自己涂药,水壶嗡嗡地响着,他草草冲了一个澡,后背的皮肤果不其然已经肿了起来,青痕之中还泛着血丝的红色,脖子上的掐痕也是紫红色的。

啧。

背伤的位置有些刁钻,他一个没有韧带的钢铁直男都快把自己抱成了一个团了,还是差了一点,刚准备再努力努力,便有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江吟川今天被吓得都有些习惯了。

那温度,怎么说呢,数九寒天连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那些挂在了屋檐上长的吓人的冰凌,掰下来闯进暖和和的屋子里直接贴上了你火热的肚皮上。

除了凉,还有刺骨的疼痛,恨不得肠子都卷在一起抖一抖,能热乎一点算一点。

江吟川的鸡皮疙瘩一个连着一个炸开,他猛地抽回手转身,他满打满算以为又是方才的鬼爷,可记忆中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没有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面上血肉模糊的恶鬼,正对着他嗬哧嗬哧地喘着气。

浓烈的血腥味忽地就蔓延开来,夹带着还有腐烂的恶臭,那恶鬼口中不断有脓血流下来,眼神贪婪地在江吟川身上逡巡,手上还拿着方才他用来处理伤口的棉签。

江吟川习惯性地又摸出了那张他留了许多年的符咒,下一刻就想到了他老爹和他一样的名不副实,刚准备丢掉,却见符咒周围泛起了一圈柔和的光滑,与此同时那恶鬼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有门儿!

江吟川眼睛一亮,将符纸夹在手指中间,另一只手施了一个道法唤出了一小簇火焰——这是他唯一掌握的道法,迄今为止也只是让他抽烟少花了一笔打火机的钱。

恶鬼明显瑟缩了。

江吟川举着符咒且走且退,转到门口后背冷不防撞到了一块冰冷的胸膛,他的心咯噔一下,天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多么希望撞到的是之前的鬼爷,可他已经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江吟川死的心都有了。

紧接着正面和他对峙的恶鬼也猛地向前窜了过来,口中的涎水滴在地板上,发出腐蚀的呲呲声。

反思:今天阿僵开始甜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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