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开走了,江吟川弯着的嘴角却是许久都未放下,看着有些傻乎乎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他难免想起江吟峰小时候,那时候也是一个肉乎乎的小可爱呢。
江吟峰比他小了五岁,江吟川十五岁的时候,父母因为车祸双双离开了人世,他们家本来就不算富裕,双亲的溘然离世让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顿时慌了手脚。当时江吟川已经念了初中,江吟峰还在小学。江吟峰从小就喜欢学习,眼睛里有着和他不一样的光彩。而江吟川与他截然相反,为人散漫不服管教,成绩更是一塌糊涂,常常让老师也感到头疼,他索性就直接辍了学,打工一心供弟弟读书。
后来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江吟峰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毕业之后也找到了满意的工作,江吟川放心了,就越发放飞自己。捡起来小时候他老爹教过他的道家手段,但那时候他还小,没学几年他爹就走了,加上他这个人没什么这方面的天分,做出来的东西时灵时不灵的。
但好在他心里对这个没有过深的执念,只是觉得喜欢,做的好不好都不打紧。然后他就变成现在这样“坑蒙拐骗”的了,看着不正经但也没做什么损阴德的事情,卖几张符,间或给人指点一下迷津,活得也算舒心,就是偶尔没钱吃饭。
这些落在江吟峰眼里就更难受了,他一直就觉得欠了哥哥的,如今看江吟川生活落魄,心里甭提多难受了,可偏偏江吟川死犟,他说不动,只好隔三差五地来这么一趟,就希望他哥能幡然醒悟,跟他乖乖去坐办公室。
“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犟种老弟了呢。”江吟川坐地铁坐了两个钟头,都快要出北京城了才下了车,扫了个共享单车,今天的收入就少了一大笔。
江吟川将道袍脱去搭在了肩上,此时穿着松垮的背心,脚上又是一双黑色的布鞋,腰里保温杯蒲扇眼镜的,尤其身后还背着个比他头还大的包袱。佝偻在单车上,怎么看怎么猥琐落魄,也不怪人小姑娘给他水瓶子。
江吟川住在一处老旧的小区,已经是几十年前的那种老楼了,据说从前就要拆迁,但几个老爷子舍不得不愿意搬,两方就这么僵持了几年,最后好像是哪个老爷子的儿子将这楼盘买了下来,又翻修了一番,这么着这才留了下来。
现在那几个老爷子都陆续搬走了,这一处就租给他们这些穷人。
“有钱真好。”江吟川回想起这些他当初刚搬来的时候听说的“往事”,心中就不胜唏嘘,他实在是也想好好体会一下有钱人肉林酒池的奢靡,小手一动一个楼盘的阔绰。
可惜这个月人都猴精,没多少人上当,这都十五号了,他今天才开第一张,连这个月的房租还都没给呢。
江吟川胡思乱想了一路,总算是到了家,小区外面有一处树林,之前是通往旁边公园的林荫小道,如今公园荒废了,小道倒是茂盛,几棵观赏的小树都已经参天了,江吟川站在小区门口只是向那边看还倍觉阴森。
他今日也不知道是和什么东西犯冲,从早上到现在都倒霉到家了,若不是财运还好,他还以为自己是撞了鬼了。
毕竟他也算是半个道士,鬼神之说真的不只是迷信。
江吟川想到这儿赶紧摇摇头,大步迈开在楼下商店买了包烟就直接回去了,吃什么火锅吃火锅,算了算今天该轮到吃老坛酸菜味的泡面,这不比火锅好吃多了。
江吟川擦了擦口水,揣了烟就走。
可这人走背字儿,怎么都不中,江吟川刚一进楼道,那些个老旧灯泡就闪来闪去,活脱脱一副要咽气的模样,江吟川怕一会儿真灭了,就直接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可这手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剩一丝电了,随时都有可能罢工。
真是邪了门儿了。
江吟川不管那么多了,他不想抹黑上楼,索性直接在楼道里面跑了起来,好在他家就在六楼,也不远,两三分钟就到了。
然后江吟川就愣是从五点半走到了六点,都一直在五楼转悠。一开始他还横冲直撞想着一口气跑上去,结果今天的楼梯似乎特别长,跑了足有五分钟,才到五楼。江吟川刚松一口气,手机和灯泡一起下班,楼道里瞬间一片漆黑。他虎口还被自动关机的手机震得发麻。
江吟川有着轻度的夜盲症,这样的环境下几乎是什么都看不见,他只好抓着楼梯扶手,一节一节楼梯走上去。这次他特意在心里数着,数到了二十还没到头就有点扯了。
这种情况八成是鬼打墙,别看江吟川驱鬼镇邪样样不行,但在遇见鬼这方面还算是有一个道士沉着冷静的风范。江吟川心中稍一思量如今这个情况跑肯定是来不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静观其变了。
虽说这是他生平头一次碰到灵异事情,但也不能丢了道家的脸。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驱邪符,展开握在手里,谨慎行进。
这是他老爹生前留给他们的符,他自己道行不够只能啃老了。
等终于上了楼,江吟川试探地拿起钥匙开门,果然,没能打开,更离谱的是钥匙都没怎么插进去,仿佛有一堵墙在钥匙孔里面堵着似的。
根据恐怖片固有套路……江吟川伸手去摸上面的门牌,501……
果然……鬼打墙,但却是意外地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与戾气。
江吟川犹豫了一刻,没有立刻就烧掉驱邪符,反而是就地支起了马扎坐了下来。
他将自己满是符咒的包裹一摊,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个保护阵的架势,老神在在地拧开了保温杯的盖子,灌了一口温水,胃里暖了起来,胆子壮得足够强装镇定了。
“这位鬼爷。”江吟川清了清嗓子,“您有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要是有什么烦恼忧愁,未了心愿,我或许还能帮上些忙,不说一定解决,但鄙人自尽心尽力就是了。可您只这么折腾我,就是费时费力了。”
江吟川一边说一边努力辨别周围黑暗之中隐藏的零星不同,试图从中找到鬼怪的藏身之所。
驱邪符再次被他捏在了手里。
“你姓江?”很好听的声音,温润但又有些冷漠的感觉,江吟川愣了一下,捏着符纸的手下意识松了一瞬,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这实在不像一个阴森恐怖的鬼怪的声线。
“你姓江?”那鬼又问了一次。
“咳咳。”江吟川下意识清了清嗓子,“正是,不知道这位鬼爷是有什么事情?”
“你他娘的不是道士吗?怎么连一个迷局都解不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声音,满满的土匪气息。
“我这哪算是道士啊,平时就卖卖符纸,算算命,赚点儿生活费。”对方人多势众,江吟川只好故作轻松地周旋,“不过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江吟川话音刚落,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带来了一股子冷冽腐朽的气息,他一个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眼疾手快一抓,才发现似乎是一张单薄的纸,皱皱巴巴的。再仔细摸摸倒像是符纸的材质。
刚摸出这一点江吟川就觉得自己要彻头彻尾地凉掉,怕不是这人买了自己的符后死于非命赖上他了?
“鬼爷您们看,这么黑我也看不清这是个什么东西……”
江吟川试图跟这些个鬼大爷沟通,但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倏地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亮光,只晃得他眼前发白,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东西。
离他正前方不过一米的距离正站着一个男人,面色青白披头散发的,但生的倒是星眉剑目,唇白齿白,眉心还有一抹红色,倒是有一种惨白的漂亮。这人身上穿着一套繁复的衣服,是那种极为复古的服装。主要是深蓝色,看着极为贵气。
除了他之外逼仄的楼道里竟是没有旁人了,江吟川四下打量,可哪里也不像是看看还能藏着一个两个鬼的样子,他抬头和眼前的鬼大爷对视,这个距离一探身一伸手就能碰到。这若是在他摆摊的时候,都够他和顾客勾肩搭背的了。
江吟川平时坐在摊位上招揽顾客大多时候都是这样的视角,甫一见着这位爷的长相他脑子当了会儿机,等回神过来自己已经下意识出手将另一个马扎摆在了人家脚边。
江吟川咳了一声,缓解一下尴尬:“您坐。”
刚刚一个照面,江吟川就已经确定了,这人不是他从前的顾客,对顾客的脸过目不忘,这是他们这行(专指坑蒙拐骗)必备的本领,不然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丢失了一枚玉佩,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心爱之物。”
男人的声音好听,说出来的话也是彬彬有礼文绉绉的,江吟川认真地听着,边“嗯嗯”地应着边点头,心想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啊,便试探性地问道,“您是找我这来推算丢失之物的?”
南瑭看了看尽量仰头和他对视的道士,想了想还是坐在了脚边奇奇怪怪的东西上,随着他的动作,腿部关节咔咔作响,听起来越发瘆人。
南瑭不做正面回答,只是用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江吟川,只把人盯得心里毛毛的,才开口说道:“偷走我玉佩之人你见过。”
“我能感受到玉佩所行,在西方,你同我前去,取回之后定有重谢。”
“这……”江吟川本能不想招惹麻烦,人死后怨气聚鬼,但凡成鬼者,非怨气浓烈便是执念深厚,他看起来不似怨气缠绕不得超生的样子,身上别说是怨气,连戾气也少的很,反而有些温和。那便只可能是执念所聚,那执念之物,只怕就是丢失的玉佩。
他可不想同别人休戚相关的东西牵扯上关系,太过麻烦,他也承担不起风险。
“我这做生意的,每日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攀谈闲扯的少说也有五百,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替您找这个玉佩。”江吟川打着哈哈,夸夸其谈,识图将这个大麻烦给推走,“这儿也是城外了,再向郊区走走,顶那头儿有个香火还不错的道观,叫青云观,那里面推算占卜都是极准……您或许可以去那边看看……我实在是我帮不上什么忙。”
江吟川说完颇有诚意地笑笑,本着上坟烧报纸——糊弄鬼的心理,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我忽然看到文案第一行有错别字,预售是什么鬼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啊,上帝和各位爸爸们,原谅我吧,改文案我怕他锁我,过几天再改,过几天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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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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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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