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什么?”展文逸问我,刚刚上马车的时候他把小屁孩交给了桂英和杏儿自己上了我这辆马车。
“在看带出来的首饰。”杏儿倒是零零碎碎的给我收拾了不少出来,现在全都放在丝绸上摊在我腿上。
“你今日的配饰很好看。”展文逸看了看我头上晃悠着的金步摇,我倒也挺喜欢这支。
“不是,我在找有没有可以给顾久安的。”看来看去都觉得多少有些落了俗气,胡乱的把丝绸拎起来下面的首饰沉在一起变成一个不太间的小山谷,我来回拨着玩。
展文逸手里拿了副图在赏。
“坐车看东西不晕吗兄弟?”
展文逸把图递给我:“这是韶宁的地图。送给顾小姐,你叫内务府再打一支就好了。”
我摇摇头:“我想送她一个特别的,作为那种新婚贺礼啥的。”韶宁的地势还蛮像我国的某一块平原地区的布局。
“你们以前就是朋友吗?”
“是啊,穿越过来以前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我认识她的时候才十二岁呢。”我把地图还给他,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不过倒是看明白了,离南剑州还有好长的路。
展文逸颇有兴致:“认识她的时候才十二岁?”他忽地靠近我,露出那对不怀好意的小虎牙,一只手撑在我身侧:“我方便问问您今年贵庚吗?”
我拿右手的食指按上展文逸的脑门:“差几天十九谢谢,叫姐姐。”
“姐姐?”展文逸拉长了那个问好的语气,好好的气氛又变得旖旎起来:“是叫,姐姐吗?”
诶,好好的帅哥为什么动不动就抽风了要走这种油腻的霸道总裁路线呢。真是年少不懂事。
说起来,我对展文逸的感情也还蛮复杂的。好感肯定是有的,要说喜欢吧,肯定也是有的。但偏偏好像,又没有那么的喜欢。
他就像是一团鲜明的红日,远远看着只觉得朝气温暖美好,走进了会害怕烧到自己。我一直认为,那类古风小说里写的十几岁就运筹帷幄把控全局于千里之外,一点错都找不出来的男主都挺变态的。
一个人没有情绪弱点真的蛮,蛮匪夷所思的。难道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吗,一环一环都算的那么精准能置身事外的人,为什么偏偏就只喜欢你喜欢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在和展文逸再靠近一点,就要后退一大步的原因了。我能理解或许他觉得我某点有趣愿意和我打闹,但是我怕哪天他把我也算进局里去了。
“你在你原来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就是你来的那个地方?”展文逸问我。
“叫 .......干嘛要告诉你哦。”
“干嘛要告诉你?这名挺有趣。”
无语,“你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展文逸?有病治病啊兄弟。”马车晃着晃着我还有点犯困。
他嘴一撇,装的委屈的很:“是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啊,”末了加重的喊了一声:“姐姐。”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你不想回你的时代吗?”
“想啊,想有什么用。”
“那要是有天你回去了,我怎么找你。”
这话说的我倒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涟漪,就那么一点点。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你找我做什么?我都回去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这个朝代做你的三皇子呗,顺带看好小屁孩。说不定等我回去的时候,你都当上邻国的皇帝了。”
他直视我的眼睛,桃花眼里倒映着展双尔的身影:“那如果,你回不去了呢?我也当不上邻国的皇帝。”
我想了想,“那就是按原定计划我要嫁去邻国呗。你嘛,看看运气会不会抽到韶宁的皇帝做做。”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邻国的皇帝待你不好怎么办吗?”
“妃子嘛,嫁过去嫁过来的区别不就是从一个皇宫换到了另一个深宫。反正都是出不去的围城,他待我好又能怎么样,皇恩浩荡皇帝的爱最是无常。”我打了个哈欠,到底是困得开始流眼泪:“只要不要沦落到被什么其他妃子陷害,最后还要被下药被虐待的地步都还好吧。”
展文逸没接我的话,我下意识去看他。
他看着手上的地图像是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他不打算回我了准备靠上车厢眯着眼补会儿觉。
我闭上眼的那一刻展文逸的声音响起来,从我的左耳传到右耳途径大脑的中枢神经,在秋日的萧瑟里显得更外迟缓漫长。
展文逸说:“你真的蛮特别的。”这话好像别有深意,我懒得乱想免得自己自作多情了显得尴尬。
眼睛都没睁开顺口回了句:“我们那个朝代的女生都这么想。”
.......
舒天一族的出现给朝内出现了热烈的讨论。
除了曹家父子和两朝元老陶郁君,剩下的人无一不在和旁人热议。韶宁王朝已经安稳了近几十年的生活一朝就有可能被推翻,人人都在惶恐。
对于其中很多花钱买进来的大臣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舒天一族,更有不学无术的甚至都不知道舒天一族的存在。
“皇上。”曹丞相跪下去了,曹若闲跟着跪下去。严格算起来,曹若闲其实算不得朝中之臣,曹家看不上买官那一套,他只是沾着父亲的名有个旁听的权罢了。
曹丞相开口:“臣以为此事有待商议,舒天一族的出现乃是国之大事。若此事为真,以臣愚见,皇上当屏蔽左右,单独接待舒天一族的长老详谈。此事乃是关乎全境人民的大事,切不可草草了事。”
陶老有先帝御赐的免跪之权,他长得挺直像是长年屹立的松柏:“臣认为曹丞相言之有理,但听闻舒天一族已到宫外何不就今日招人觐见,好细细详谈。若真是天下之异变,此事便一刻也拖不得了。”
明明才上朝不过小半个时辰,大臣们个个都厌倦的很。此时陶老提出还要等待的信息大家显然都是不乐意的,又碍于陶老的权重不敢多言。
皇上面露疲倦,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很有眼力见的站出来了:“皇上,臣以为,再急也不急于今日。况且还有江蓠和罗尔巴力两国在前支撑,依臣看咱们韶宁无需堪忧。”他是江南富商言真之子,名唤言查,又在家中排行老儿故人称言二。家中老大继承了父亲的商行,自己被花钱买进了仕途。
“糊涂啊!糊涂!”陶老还欲说些什么,手指着这个言二就要发作,却先被皇帝拦下了:“言爱卿言之有理,陶老还是今日就且休息下,咱们明日再议。”
满朝便响起齐刷刷的一片:“恭送皇上。”
散朝后,曹丞相带着曹若闲在殿外很远的台阶处等候着陶老。
“诶,闲儿。你小时候父亲便曾告诉你,咱们为官着要以百姓为先,社稷在后。今日皇上至韶宁百姓安危于后,必是要失人心的。”
曹若闲站在自己父亲身边也是一副规矩样,“父亲,儿子还有些关于舒天一族的疑惑想请与您探讨。”
曹若闲的问题还没问出来,那边陶老就大步流星的走来,后头跟着一群不敢大声吭气的宫女太监。
“陶老。”曹家父子一齐行礼,陶郁君匆匆一摆手便要走,他仰头喊得大声:“这是天要灭我韶宁啊,灭我韶宁啊。”
“陶老何出此言。”曹丞相恭敬的背后追着:“这话切勿传出去了,这可是要问罪的。”
“我有何惧!”陶老的步伐并未停下:“我陶郁君这一生两袖清风唯一的心愿不过是这天下海清河晏人民安居乐业便足以,我有可畏惧!”陶老到底是停下来了,上了年纪这样动肝火还是有些吃力的。
汗水从他鬓白的头发里淌下来,不再均匀的呼吸暗示着上一代的人的岁月与辉煌终将流去。
他并非看得惯如今韶宁这副看似完整实际上各种制度都在颤颤巍巍被外人一推就要倒的样子,他只是受着先帝托孤遗愿不忍退隐保全自己却看天下人受苦。
今日之事,实属寒心。
陶老立在这红墙碧瓦里,他回首所能看见的,是上一辈人用热血画下的分界。韶宁若是一直太平下去也就罢了,如今危机四伏,百姓不懂难道圣上也不明白吗?
韶宁的百年基业怎可毁于一旦,他不甘心啊,他不甘心啊!
曹若闲站在父亲背后,随着一道沉默。如果这世道就是要人装作无知懒散,他就真的该是这样吗?
陶郁君回头看向曹若闲:“你想知道舒天一族的所有吗?我来告诉你。”
江山代有才人出,当上一代的微弱余光不足以代领一方人民时,就该有下一代以身为燃料接棒前行。
顾圣医教顾久安教的很严,顾久安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在类似于读书学习上处处不得意的感觉了。
“这是什么?”顾圣医举着一束平平无奇的植物问顾久安,她早上出门前交代过顾久安要背完一整本草药书。
顾久安连早饭都是随意喝的,一刻都没停过背书,但她到底不是什么天才医学少女。
“?”她不太确定。
“错,”顾圣医的声音很平静:“这是乌蔹梅。你连草药都分不清楚,要如何为人看病开方。”
顾久安没有辩解时间太短了来不及这样的话,她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只是默默的把书翻到那一页,着重画起来这两种植物。
顾圣医的声音低沉了一些:“你记住了,我不教蠢材。”
我不是蠢材,顾久安在心里默念,我会记得好好的。
顾圣医从背后的草药堆里拿出一支跟原本拿着的很像的植物,“这才是绞股蓝。绞股蓝的叶片呈卵状长圆形,边缘具有波状齿;乌蔹梅的叶子呈倒卵形。花朵区别:绞股蓝花朵呈圆锥状花序,呈淡绿色或白色;乌蔹梅的花朵淡绿色,腋生聚散花序。果实区别:绞股蓝的果实呈球形,成熟后是黑色;乌蔹梅的浆果呈卵形,成熟后紫黑色。[1]它们分别的药效书上有写,你明日背给我听。”
“我现在就可以背给你听。”顾久安站直了一点。
顾圣医一直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第二种表情,颇有些玩味:“哦?”她放下草药:“倒也不至于太蠢。”
她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如果要说和顾久安最大的不同就那双手,明显要比顾久安粗糙的多。
“今日你接着复习,背完这本就自己去屋里换一本。明日我要进宫觐见,你不要乱跑。”
顾久安收好了书:“你要进宫吗?为了舒天一族?”
“不是,”顾圣医拿了块布擦手:“皇上病重。”
风雨欲来。
【1】摘自花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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