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的阳光,很灿烂,却不炎热。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听风拂过耳畔,带来那些久远的往事。
还是初一的一个周末,因为在外面打游戏用完了零花钱的方安,去父亲的房间里找钱,在抽屉里偶然发现了一本相册,里边是小的时候的照片,从婴儿时代开始到小学的照片都被收在相册里。
随意地翻动,却发现了一张照片上有一个女子站在父亲的身边,他们都抱着一个婴儿,两个婴儿被打扮的完全一样。
方安知道父母离婚的事实,于是猜测照片上那个女子就是母亲,但是……另一个孩子是谁?
等到父亲回来,方安将照片拿给他:“这两个人是谁?”
父亲看到照片问:“这是哪里来的?”
方安指了指父亲的房间:“我们老师下周要搞个活动,要每个人带张小时候的照片,在相册里找到的。”当然是一秒钟里想出来的借口,不过父亲没有怀疑。
照片被父亲拿过去,指着照片上的女子说:“这个就是你在上海的母亲。在你小的时候,我们就分了。”似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方安问:“另一个呢?”
父亲躲闪了一下目光,然后故意不看方安,也不看照片:“是……是有另一个孩子。”
“是男孩还是女孩?”方安继续问。
“男孩,和你……比你小。”父亲犹豫了一下回答。
方安却不放弃追问:“我弟弟?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拆开来?”
“……”父亲似乎不想再说,于是改口说,“问那么多干嘛!写作业去!”
“爸,你至少告诉我他的名字吧!”方安也作出不高兴的样子。
父亲犹豫了一下说:“我忘了。”
回到房间的方安编辑了一条说说:“寻人:上海地区,1998年1月27日出生,男,外貌参考下图。请各位朋友们转发。”然后图片贴的是自己的照片。
虽然父亲没有说,但是方安感觉照片上两个孩子是一样大的,应该是双胞胎吧。
一开始的几天,方安还一直关注着会不会有人突然回复说找到了,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天两天,一周两周,然后就这样过去了一年,也许从方安出发的那些人,即使转发也根本没能让上海那边的人看到吧……方安这么想。
初三的春天,同学们在认真地准备二模考,方安反正是不想好好学习的,草草地做完作业然后堂而皇之地在教室里玩手机,为此已经被老师没收了三四个手机,但是方安依旧不改。
点开□□空间发现一条未读消息,漫不经心地点开,总归是谁又点了个赞什么的,要不是看着消息提示很烦,方安其实懒得去点开。
这一次却是一条回复“感觉很像我们班一个同学。”
方安一时没有搞懂对方说的是什么,点击了这条回复,页面跳转到了那条说说。
虽然说早就已经不抱希望,但是突然间收到回复,虽然还不确定,但是方安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激动,即使自己否认也没有用。“你确定?他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发张照片过来?我们加一下好友。”方安回复。
看了看对方的回复时间,是半夜的时候,大概是一个做作业到深夜的认真的学生吧,看来放学前是不会有回答了。
于是方安先发了加好友申请,然后就去看别的东西。
果然,晚上收到了回复“我也不确定,只是感觉有点像,因为我和他不熟。他叫方宁。”
看到回复方安就确定了,就像刘佳听到方安的名字也能直觉地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一样。“你能让他加我吗?”方安问。
对方回复:“他很少来学校,我也没和他说过话,大概帮不了你。而且,你想干嘛?”
“哦?初三了还敢不去学校,胆子挺大的嘛。跟你说吧,上面那张照片是我的,我叫方安,我们是双胞胎啦,但是父母离婚了,我跟着老爸。那天偶然找到了小时候的照片,知道我有个弟弟,所以很想找到他。”方安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复:“真的假的?下次帮你问问。不过他就是个超级大学霸,不用上课也能考第一。但是好像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不来学校的……好了我要睡了,再不睡我爸要揍我了。”然后就没有了消息。
方安看了最后一条消息,默默地感觉到了一种不公平,都是一个父母养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还是说母亲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能够把孩子教的那么厉害?要是当初换一换,是不是自己也可以这么天才?但是……身体不好是怎么回事?学习太认真了的后遗症?方安还真的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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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感觉不行就说,不要硬撑着。”二模考那天,林黎很担心的对方宁说。
方宁却是摇头说:“我没事的。”
林黎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这么烫还说没事,你真的不要命。”有些抱怨的意思,不过方宁并不在意,低头看向了手中的笔记。
林黎无奈地摇摇头出了教室,大概是去做什么准备工作了吧。
教室一角,那个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女生,等到林黎出去后,才跑到方宁桌边:“嗯……那个……”虽然做了决定,但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方宁抬头看到了这个女生:“什么事?”
“你……嗯……等一下。”女生还在想着该怎么说,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开了□□,找出那张照片:“你认不认识这个人?”那是方安当初附在说说里的照片。
方宁看到照片,上面那个穿着短袖在夏天的街道上和朋友吃肉串的男生,和自己有着几乎相同的外貌。
“他是谁?你们怎么会遇到的?”方宁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女生回答:“□□上遇到的,他说他叫方安。你不知道吗?”
“他的联系方式是什么?”方宁似乎是想要确定什么事。
女生找了找:“嗯,这个,我找张纸抄给你。”
“给。”方宁直接把笔记本推过去。
有一天放学,收到空间消息,是那个人回复说:“我已经告诉他了。”
方安谢过了他,开始期待什么时候会有消息过来。但是过了两天还是没有消息,方安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有什么差错,或者说是母亲阻止了弟弟吗?
方安自然是不会知道,方宁本来打算考完后就联系方安,但是在考试第二天上午时却突然咳血,甚至出现了心跳骤停,幸好有林黎在才能够被救回来。
那之后又过了两周,依旧是在教室里玩手机的方安突然收到了好友申请,ID是陌君,备注了一句“我是方宁”。
方安感觉很意外,还以为不会遇到了,却在这样一个时候出现。马上通过了申请,然后问:
“真的是你?”
“嗯。对不起,我应该更早联系你。”陌君回答。
方安激动地真想马上冲出教室开视频聊天,当然考虑一下流量费,这个想法确实是太冲动了。
方安把翻拍的那张四人合照发了过去,陌君回复:“嗯,确实是妈妈。我该称你什么?哥哥吗?”
“咱爸说你比我小,不过双胞胎嘛也不用分那么仔细。”方安也许自己没有发现,但是打字的时候真的是笑着的。
“真的没想到。”陌君发来了一句。
方安回答:“是啊,我也只知道父母离婚了,谁知道他们竟然把我们两带到了不同的城市,我在湖南,很远吧。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对了,妈妈是怎么说的?”
“她从来没说过,小时候我问她爸爸在哪里,她说爸爸回老家了,从来没说过哥哥的事。这次我问她,我是不是有双胞胎哥哥,她很惊讶,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就把你那张照片给她看了,然后她才承认了。她还问我怎么会有你的照片呢。”陌君回复。
方安很快接话:“那,她有没有说他们为什么离婚?”
陌君回复:“妈妈说是因为她的工资不够照顾两个孩子,所以让父亲带走了你。”
“这不是重点吧。”方安吐槽。
陌君回复:“其它的妈妈没说。”
方安不再追问,换了一个话题:“来一张你的照片怎么样?你都看到我的了。”
“我不怎么拍照……”陌君回答。
方安吐槽:“好学生都那么无趣吗?”
过了一会儿没有回声,方安又问:“喂。你还在吗?我不是说你坏话啦。”
“嗯。”陌君简单的回复。
方安松了一口气:“要不要现在拍一张?自拍会吧?”
“为什么?”陌君问。
方安突然觉得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太好交流啊:“虽然我们长得像,也总不能是完全一样吧。一张照片都不给我看,以后别叫我哥哥。”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陌君才发了一张照片,光线有些暗,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他是躺在床上的,白的单调的床单倒是掩盖了他脸色的苍白。
方安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头:“你在医院?”
“嗯。”依旧简单的回复。
方安问:“怎么回事?很严重吗?”
“还好。”陌君回答。
方安皱着眉头,不相信:“不严重脸色怎么会这么差?你同学说你很少去学校,你真的身体那么差吗?”
陌君很久没有回话,方安担心的问:“你怎么了?还在吗?不想说也吱一声呀。”
但是这一次依旧没有回答,方安真的想马上穿越过去,这一次是真的坐不住了,万幸下课铃响了。
等父亲回家,方安直接问:“爸!你们到底为什么离婚!为什么把弟弟扔给妈,你一点儿也不管他们!”
父亲才进门就被质问,楞了一下说:“你小子在搞什么?”
方安打开了之前陌君发来的照片给父亲看,然后有点生气地说:“你是不是嫌弃弟弟身体不好,所以不要他们了!”
“你怎么会有……你什么时候……”父亲一下子说不出什么。
方安把整件事说了出来,父亲听完自己走到餐桌边坐下,掩面哭了起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方安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个样子,一时的惊讶,语气也软了下来:“弟弟到底得了什么病?治得好吗?”
“他是心脏病,如果动手术要花很多钱,那个时候我们两个的工资都不多,所以我想放弃他。但是小杨不肯……后来,她生气了,我们就分手了。谁知道现在生意做得好了,早知道现在我能挣那么多,当初哪怕借钱也应该治好他……”父亲很后悔的样子,“安安,你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方安回答。
父亲说:“恐怕小杨是不想再见到我了,但是我应该寄点钱给他们……”
方安叹气说:“如果弟弟还愿意理我,我就问问吧。”
到了晚上方安才收到陌君的回复:“对不起,之前不小心睡着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林黎总是小题大做,不让我去学校。”
方安很快回答:“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想试试能不能过来。”
“不用过来。马上要中考了,你还是好好复习吧。”陌君回答。
方安接上:“暑假过来。”
“还是算了吧。因为妈妈一定不会有精力招待你……可能会冷落你的。”陌君回答。
方安知道他是不想告诉自己他们的住址,只好作罢。
但是当父亲知道了“林黎”这个名字,很快就想到了那时候的林医生,当年确实是留过联系方式的。
所以,虽然刘佳他们一直以为是林医生在帮着杨阿姨解决医药费的问题,其实有很多一部分是方叔叔寄给林医生的。
这一切直到方安告诉刘佳,她才知道原来有人一直以那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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