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11月，一天中午方安收到了陌君发来的消息：“在吗？”

方安觉得有些意外：“怎么，终于想起我了？还以为你认真学习得已经忘记我了。”

过了一会儿陌君回复：“我大概已经去不了学校了。”

看到这句话方安心里颤了一下，手也跟着抖了一下：“你怎么了？现在怎么样？”

“没事。”陌君简单地回答了一下。

方安却继续说：“你会说出那种话，怎么可能没事。很难受吗？不舒服的话，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要发信息了。”

“我想试试能不能做手术。”陌君回复。

方安问：“医生怎么说？”

过了有几分钟才收到回复：“我还没问。不想问。”

方安回答：“这件事你问一下医生吧，如果可以就试试，但是我觉得还是保守一点好。”

已经发出去了，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一句：“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之前你不是一直不同意动手术吗？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我没事。”依旧是不想说实话的样子。

方安却不打算和他耗下去，直接问：“你现在心率多少，血压什么的怎么样？”

但是陌君并没有回答，而是说：“你不要担心，真的没事。”

后来方安和林黎说起这段事情，忍不住说当时真的砍人的冲动都有了。林黎表示非常同意。

那天放学后，方安又收到了陌君的消息：“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试试？”

方安忍了忍想骂人的冲动回答：“能不能动手术还是医生说了算，如果身体太糟糕的话，可能承受不了。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不同意，现在可能医生不会同意了。”

陌君很快回答：“但是我想试试。”

方安有点怀疑他到底在和什么样的人说话：“你是怎么想的，可以说吗？如果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不好判断。”

但是却好久没有回答。

方安以为他是不想说，其实这会儿是林黎他们过去了，方宁不想让他们知道方安的存在，所以关了手机。

晚上方安正在打游戏，突然手机响起了一声提示音，打开，是陌君发来了消息：“以前我以为我是不怕死的，但是现在才发现我其实很怕，我怕给刘佳留下痛苦的回忆。今天她来了，还要我答应明年春天一起聚会。如果真的能看到明年的春天就好了……但是从暑假开始每天晚上我都会咳血，咳得多了就开始恶心干呕、吐血，有几次还昏过去了。后来天冷了，有时候白天也会咳得停不下来。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就算手术会失败也没关系，反正本来也就差不多了。”

看过这段话，方安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回复：“如果你决定了，那就试试吧。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想过去。”

“再说吧。”陌君简单的回答，然后就下线了。

后来两人虽然也有聊过一些别的，不过一般是陌君要求方安说一点他们学校里的故事，然后方安要想问他什么时，他都会转移话题。

两人能够聊天的机会变少了，方安一直等着，但是陌君却总是不在线。有时候聊上了，却很快又结束了。

方安知道弟弟是真的撑不住了，春节前方安问：“春节的时候我过去一次吧，你就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不带咱爸，也不用妈招待，就呆两天就回来。”

陌君过了很久才回复了一个地址。

方安马上说：“除夕那天我就过去。”

“嗯。”

那年除夕刘佳在妈妈那边，所以没能遇到方安。

但是林黎却是遇到了的，像平时一样地在方宁的病房里，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林黎。”方宁突然开口。

“怎么了？”

方宁看着窗外说：“你知道……我哥哥吗？”

林黎疑惑地问：“什么？”

不过还没有等方宁回答什么，门外传来林叔叔的声音：“你找谁？”似乎是外边有什么人。

然后还没有听见什么回答，就是林叔叔惊讶的声音：“呀！你是小安吧！昨天你父亲说了你要来，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找到这里。这边这边，进来吧。”说着门开了，然后方安就走了进来。

除夕的晚上杨阿姨也来了，事先不知道方安会来的杨阿姨，看到方安的时候愣住了，然后不敢相信地抱住他：“安安？你怎么会知道这里？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

方安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是弟弟真的撑不住了，弟弟是不会让自己找到这里的。

所以，短暂的团圆，注定了永别。

方安的讲述到这里就结束了。刘佳不知道的，其实还有很多。

大年初二方安就回去了，同时还带走了方宁的手机。

道别的时候其他人都不在，方宁把手机推到了方安手边。

方安问：“什么意思？”

方宁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地说：“已经……不用了……给你吧……”

说着咳了几下，喘了一阵才接着说，“高考加油。大学时……你陪着刘佳吧……”说完又是一阵咳，似乎没了力气，闭上眼睛急促地喘着。

方安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手机：“那好，我走了。你……”又是犹豫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终于叹息一声，说出，“放心吧，我会替你保护好那个丫头的。”

***

10月末的一天，刘佳打开手机发现了桃酱的□□信息：“我回来了！”

兴奋地去跟安安说，毕竟桃酱不在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安安在安慰刘佳。

然而，安安竟然已经知道了，难道在不知不觉中桃酱的最好的朋友已经是安安了吗？刘佳有些小小的醋意。

正是星期五的上午，下课已经是12点了，是一节连上三个课时的毛概课。

“去食堂吗？”刘佳还在理着书包，方安从后边走过来。

是呢，他们竟然选了同一个老师的毛概，然而刘佳在那天被方安撞到之前，硬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这时候刘佳想了想说：“每次都和你一起走，我室友都看到了，还问我和你什么关系。”

“哈？你就直接说不就行了？”方安真是太想当然了呢。

刘佳夸张地叹气说：“你这人也真是什么都不担心啊……”叹气的同时把理好的书包拎到了桌上，故意重重地放下。

方安倒是不介意：“人啊，还是乐观一点好。不然，愁都能把人愁死。”

“唉……还真是羡慕你啊。”刘佳无奈地叹气，然后背上包，“走吧。”

午饭后回到寝室的刘佳打开贴吧，在昙灵仙境的吧里发了一个图片贴。

图上是点缀着许多粉色的樱花，就像小时候哥哥留给自己的卡片，也像肖樱与小悠定下约定的那个春天，又像是每一次聚会时的万千绚烂。

图的中央还有一段文字“最美的年纪遇到你”。

贴子下面刘佳@了朋友们，很快桃酱就回复：“谢谢！”

幽月来了一句：“过几天我们聚餐一次，庆祝桃酱出院吧。”

除妖师不知是一时冲动，还是被小悠逼得发了一句：“这次聚会我请客。”

结果很久没有发过言的上官蝶舞冒了出来：“真的？我马上告诉宇天。”这自然是尚可瑶的号。

独孤霜笛在这里@了安安：“你要不要也来？”

安安却说：“我都还不认识你们呢，这样太突然了吧。”

除妖师接了一句：“那么，这一次就我们庆祝一下桃酱的事。下一次再专门开一个和安安的见面会，怎么样？”

“你也搞得太正式了吧……”安安回复。

独孤霜笛却说：“不过，真的很好奇安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上次说要见面被我拒绝了，下次大叔请客，我们大家就给他个面子聚一聚吧。”

除妖师马上回了一句：“喂，你怎么还记得这个梗啊……”

幽月愉快的冒出来：“大叔，你就认了吧，这个梗够我们玩一万年。”

贴吧里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刘佳已经开始期待过几天的聚餐了。打开微信，给方安发了一条消息：“我们过几天要庆祝陶佳出院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就算了吧，都不认识他们，还要跟他们解释，麻烦死了。”方安的回答算是挺没有情商的。

刘佳回答：“好吧。”然后就回到贴吧上继续去看看有什么新情况了。

方安关闭了微信界面，手机的桌面是一张照片，春天的草地上，那一群朋友们围着一些零食坐着，有几个很神奇地在讨论题目，有几个正在吃着一盒饼干，然后……

方安轻轻拂过那个坐在一旁，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笑，听着身边的女生说着什么的少年。

那是林叔叔拍下的，那一次聚会的照片。

这个有着与自己完全相同外貌的少年，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终究不是你。”方安带着一些遗憾的语气叹息。

贴吧的提示音响起，方安打开，回复了一句话。

独孤霜笛：@安安，抱歉，刚才被大叔打断了，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觉得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聚会比较好呀？

安安：也许，等大家在现实中遇到的时候。

“我能做的只是保护她，帮助她。但是，能够给她那种陪伴的只有你。”放下手机，方安自言自语一句。

屏幕上樱花开得正灿烂，等到花落的时候，想必也是一地烂漫吧。

花落是有声音的，樱花飘落，奏出的并不是凄凉，而是一瞬也成永恒的美。

后面开始各种发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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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学篇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