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将她带到唐松吟屋里。
唐松吟已经能坐起来了,屋内,晓晓站在她前边,以一副母鸡护小鸡的姿势隔在了婢女和唐松吟中间。
“姑娘十几日前因身体抱恙而向王爷告假,王爷今日特遣奴婢来看姑娘,不知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唐松吟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身体抱恙?告假?
她不是因为探查平西王的书房而被人刺了一刀吗,还被王府的人抓住了呢!
许是见唐松吟一脸疑惑的样子,婢女又说:
“王爷说姑娘若好些了,便寻个时候回府吧,王爷的病还需姑娘医治。”
婢女说完便退下了,屋内,唐松吟和晓晓面面相觑,均对此现状感到疑惑。
这婢女瞧着还真是来看望她的伤势的……
如此说来,那假的平西王并不知道探查了他的书房还被抓了的人是她吗?
唐松吟低头思索,指尖无意识的绕着发丝。有一瞬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她下意识屏住呼吸,顿觉嘴唇有些干涩。
她瞧见景祁渊的事不似梦境,那会不会就是景祁渊来京都了,还在机缘巧合下救了她。
所以他只能在夜里将她一个人放在医馆门前,所以即便她被放在地上,身下也垫了厚厚的被褥……
唐松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真相定是如此,不然如何解释她明明被抓了,这平西王却好像毫不知情,还让她去给他施针?
思绪到了这,她莫名生出些并肩作战的感觉来。景祁渊来京都,定也是为了拿回身份,调查清楚那人的目的,而她,可以帮他。
来日真相大白,定要让景祁渊多给她买些好看的罗群,还有那些精致的流苏,要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那种!
唐松吟歪了歪脑袋,连看着平日里要晓晓哄很久才喝一小口的药也顺眼起来,她拿起药碗,毫不犹豫的一口喝了下去。
她要早些好起来,然后早早的去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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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京都下了好大的雪,这雪下了整整五日,路上积了厚厚一层。
唐松吟换了雪狐裘裳,晓晓拿过妆奁,逐一朝她展示:“今日戴这个海棠珠花步遥可好?”
“不好。”唐松吟摇摇头,伸手将妆奁接过,她左右翻了翻,拿出新买的长款流苏,“要这个,珍珠流苏。”
“再给我戴个银丝耳坠。”
晓晓应了声,边接过边疑惑:“小姐不是说去王府越素净越好吗?”
唐松吟挑了挑眉,神秘兮兮的对着铜镜朝身后的晓晓眨眼。
“我想过了,能把那么多姑娘的香艳图挂在书房里的,那这假冒之人必是好色之辈。”
“案板上的奏折还停留在我们刚下江南的时候,说明这人也无心政事,只图享乐。”
晓晓边给唐松吟戴流苏边点头:
“那小姐说的会射箭的书架呢?”
唐松吟静静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发上的流苏垂落,恰好垂到肩处。耳坠是较长的银丝耳坠,两者相得益彰,瞧起来分外和谐。
“与其说是这书架里有什么秘密所以设防,我更倾向于这书架里的机关是景祁渊在的时候设的。”
“我和这平西王也算是打过几回照面,他瞧起来就是个贪生怕死,贪财好色之辈,绝无如此的谋划。”
晓晓点头,脑袋有些迷糊:
“小姐说的都对,那和您今日打扮的如此精致有何联系?”
唐松吟忽然起身,轻轻拍了拍晓晓的头,眼睛像是清晨的露珠,显得亮亮的:
“所以,我决定从他本人入手。”
“这人好色,好色之徒最贪的是什么?”
“是美人。”
她自问自答完,颇为满意的转了个圈,在铜镜前欣赏今日的装扮。片刻后,戴上白色面纱,出了医馆。
从医馆到王府的路程不远,唐松吟一路解晓晓的惑,又听着她一直念叨要注意这注意那,下一次抬头时,便到了平西王府前。
“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不能逞能,这次没打听到什么,咱们就下次再来。”
晓晓一脸认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唐松吟勾了勾唇,脸颊粉粉的。
“好好好,你且安心回去,我就先进去了。”
王府府前守卫注意到唐松吟,急忙上前领着她进去。
“王爷得知姑娘今日要回府,特命在下在府前候着姑娘,说是待您一来,就领您去见他。”
“麻烦您了。”唐松吟客气道。
“姑娘客气了。”
守卫直接领着唐松吟到了平西王的住处。
他轻敲房门。
“王爷,唐姑娘来了。”
门内过了会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进来吧。”
唐松吟抿了抿唇,不知为何这平西王今日忽然换了施针的地方,她来之前虽说要用美人计,可临门一脚时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深吸口气,她推开了房门。
平西王正坐在案板前写着什么,他身姿挺拔,眉间温润,竟是和景祁渊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唐松吟余光飞快的瞧了屋内一眼。
屋子里陈设低调奢华,处处透着雅致,她正奇怪这儿怎么连一张姑娘的画像都没有,就听到平西王淡淡开口:
“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唐松吟立马低头,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已大好了,多谢王爷挂念。”
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心写着字。
唐松吟微微有些奇怪,但也并深想,只当是大半月不见,这平西王的喜好又变了。
她眸光微转,
“王爷近日可好?病症可有加重?”
象征性的关心完,她便从包裹里拿出银针,等着平西王唤她上前。
景祁渊抬眸,不轻不重的瞥了她一眼,片刻后才道:
“姑娘不在的日子,本王寻到了一名医,名医妙手回春,如今的病症,已得到控制。”
唐松吟疑惑抬眸。
他接着道:“所以日后姑娘不必再定期来给本王施针,只需在府中人有需要时进行医治即可。”
名医?
唐松吟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要不还是让在下替王爷搭次脉吧。”
他似乎愣了一瞬,良久才慢悠悠的将手腕伸出:“那就麻烦姑娘了。”
唐松吟嘴上说着“严重了”,指尖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腕。
脉象平稳有力,根本不像他说的病症得到控制,反而像是完全大好了。
这人的病症是由体内几十种药材相克而来,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大好?
这名医当真如此厉害?
唐松吟伸回手:“王爷身子康健,这名医果真了得,不知名医现下何在,可否让在下见见?”
他蹙起了眉:
“名医志在云游四海,如今已离开了。”
“那可太遗憾了。”
唐松吟微微叹口气,告退后离开了屋子。
她单手拿着装银针的布袋,边走边时不时的看它一眼。
今日的事看起来是毫无破绽,但也太过巧合了。
这平西王真就在这半月里找到了个名医,把他那复杂至极的病症治好了?
也恰好在她想见见这位名医时,名医去云游四海啦?
太巧了太巧了,唐松吟留了个心眼,用晚膳时问丫鬟:“王爷呢?”
丫鬟羞红着脸:“王爷今日上街,遇上一姑娘卖身葬母,王爷心善,给了这姑娘不少银子。”
“然后呢?”
唐松吟咬着银筷,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丫鬟在脸红什么。
“然后王爷将那姑娘带回了府,此刻正在右厢房里……”
她意味深长的朝着唐松吟眨了眨眼。
唐松吟一愣,也朝着她眨了眨眼,片刻后,像是想起什么,脸上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她掩饰般的轻咳两声,开始专注用膳。
用完膳去净房的路上会经过右厢房,右厢房里只点了几盏红烛,瞧起来昏昏暗暗的。
她路过时,恰好传来几声女子的娇笑和嘤咛,唐松吟做贼心虚般的看向四周,随即急忙捂着耳朵跑走了。
该死,连卖身葬母的可怜人也不放过,这人简直……
唐松吟愤愤的踢走脚下的小石子。
毫无人性!
寒风透过窗,不一会便侵袭了整个屋子。屋内,唐松吟打了个寒颤,将窗放了下来。
经此一事,她是什么怀疑也没有了。
这半月里,就是恰好来了个名医救了那个畜生,名医又恰好在她回府前云游四海了,而这平西王,还是那个贪生怕死沉迷美色的宵小之徒!
唐松吟不忍这人只恶心到了自己,第二日回医馆的时候,便声情并茂的将这假冒平西王的种种行径告诉了晓晓和白芷。
事情说完,唐松吟猛的一拍桌子,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尽早弄明白他的目的,然后赶紧让一切回到正轨。”
“你们,可都有什么好法子?”
晓晓思索半晌,摇了摇头。
白芷也正义愤填膺呢,此刻灵光一闪,建议道:“不然让他醉酒呢?”
“不是说醉酒后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晓晓先是点头,后又慢慢摇头:
“的确是个法子,但是谁来劝酒啊?”
“我听闻这平西王虽爱美色,却不恋酒呀……”
白芷也沉默下来。
寂静间,唐松吟忽的起身,其余两人被吓了一跳,立马看向她。
她弯着唇,嘴角的梨涡深陷,配上那神秘兮兮的眼神,瞧起来机灵极了。
“醉酒,也不只有喝酒这一种法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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