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子三两,当川一两,红茯一两……”
唐松吟左手拿着古籍,右手不停的滑过药柜上贴着的药材名称。
“小火慢熬两个时辰,待药汁……”
“姐姐!”
白芷声音比人先到,唐松吟放下古籍,瞧见她推开了门。
“怎么了?”
白芷随意找了个木凳坐下,臂腕交叠撑在圆桌上,探头去看放在桌上的古籍。
“药材找的怎么样了?吃一粒便让人醉上一会的药,当真存在?”
唐松吟将刚拿出来的白炽子称重,又将多余的倒回药柜。
“当然啦!”她指了指古籍的一处,“醉丸!服用之人会意识模糊脸红心跳,与醉酒症状相似!”
“那可太好了!倒时只要让那宵小之徒服下醉丸,那我们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何愁套不出他的目的啊!”
白芷笑的开心,唐松吟也挑了挑眉,过了会,她像是想起什么,眉眼耷拉了下来。
“古籍中有一味药,名为百葚。这味药用途不广,但却珍贵稀少,寻遍京都都未必能寻到。我们时间有限,我怕……”
“我去问问我爹。”白芷拍了拍唐松吟的手,“我爹在京都开医馆许久,说不定就见过这百葚。”
白芷说完便急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又听见她回来的声音。
“姐姐,我爹说这百葚珍贵,京都怕是没有。但他今夜正好要宴请一位贵人,这贵人手里有不少稀罕药材,到时他会帮你打听打听。”
“嗯,”唐松吟弯了弯唇,“多谢你,明日回来时,我再亲自去谢馆长。”
屋外日头西斜,霞光万道,京都渐渐被笼上金色的热闹。唐松吟和白芷说了明日见,就慢悠悠的走回王府。
王府里是不同往日的寂静。
用膳时,唐松吟又问昨日那个小丫鬟:“王爷呢?”
这次她倒没脸红,对答如流道:“王爷去赴宴了。”
哦,唐松吟夹了片白菜,没再将心思放在这事上。
翌日晌午。
今日医馆里来看病的人不少,大家都在一楼帮忙,连对医术一窍不通的晓晓也在帮着打包药材。
唐松吟进门的时候,白芷似有所觉,恰好望了过来。
白芷正在给病人抓药材,此刻抽出只手往上指了指。
“爹寻到了百葚,给你放在二楼了。”
唐松吟惊喜点头,她看了眼后面排队的百姓,拉了把木凳坐到馆长旁边。
“唐姑娘今日也来了?”
有之前让唐松吟看过病的百姓问。
“嗯,”唐松吟点头,“人有些多,我来帮忙。”
搭话的百姓应了声,自觉走到唐松吟面前,向她说自己的症状。
有一个人开了头,接下来排过来的人就多了,没一会,前来看病的百姓就自觉排成了两列。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已是晚膳过后了,唐松吟又累又饿,实在是不想再走回王府,遂今日打算住在医馆。
沈小宝端上了简单却可口的饭菜。
几人都忙了许久,此刻一心填饱肚子,倒是没什么人说话。
待用完晚膳,唐松吟认真的像馆长道了谢,想将买百葚的银子还给馆长。
可谁知馆长摆了摆手:“不用银子,是那位贵人送我的,你安心拿着就好。”
他说完便推开了房门,一副要好好休息别打扰他的模样。
唐松吟止住了想问些什么的话头。
如此珍贵的药材说送就送,她感叹了会贵人的财大气粗,又在心里向这位不知名的贵人道了几次谢。
待将药材按照古籍上记载的调配好,唐松吟生了火,和晓晓挤在一起盯着逐渐冒出药材香气的砂锅。
“好香啊……”晓晓猛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脑袋晕晕的,“小姐,你说这药不会是把人香迷糊的吧?”
“怎么可能,”唐松吟也轻轻嗅了嗅,“古籍记载,这药要内服才会起作用。”
“哦哦。”
冬日本就冷,冬日的夜晚更是刺骨,唐松吟推了推晓晓:
“你去屋里睡吧,我来看着就行。”
“不行不行,这得两个时辰呢,小姐一个人多孤单。”
她说话的声音都是迷糊的。
“快去吧,”唐松吟又推了推她,“你在这也帮不到我什么,明日你还要在医馆帮忙,我今夜少睡的,明日都可以去王府补回来。”
晓晓还是摇头。
唐松吟慢慢的拿蒲扇给砂锅扇风,瞧着火候渐渐变小,思忖片刻后道:
“你给病人包药材,干的是精细活,若是因为今夜不睡觉而出了错,那可是大事!”
晓晓摇头的速度慢了不少,她蹙眉,似乎觉得唐松吟说的有道理。
“那我便先上楼睡一小会,过会再来陪小姐。您若是哪里有需要,直接上来喊我就行。”
睡着了哪还能控制睡一小会还是一大会,唐松吟微微勾了勾唇,朝着晓晓点头。
晓晓上楼后,这厨房便剩唐松吟一个人了,她一瞬不瞬的瞧着砂锅,刚开始还能撑住,没一会便开始耷拉着脑袋迷迷糊糊。
不行不行,她得坚持住。
唐松吟晃晃脑袋,强迫自己盯着砂锅,然而片刻后,头还是忍不住耷拉下来。
脑袋重重垂落继而惊醒的前一秒,有人拖住了她的下巴。
昏暗的烛灯下,景祁渊小心的蹲在唐松吟面前,一只手撑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拿起蒲扇轻轻的扇着砂锅。
女孩的脸上不知何时蹭上了一抹灰,景祁渊瞧了她半晌,扶着她轻轻靠在后边的墙上。
唐松吟察觉到异样,迷迷糊糊的说着话:
“晓晓,你怎么又下来了,这才过了多久……”
她嘤了几句就没声了。
景祁渊看了她一眼,小心坐下,单手轻轻的摇着蒲扇。
唐松吟做了好难受的一个梦。
起初,她觉得自己躺在一个又硬又小的地方,时不时便有药材的香味传来。后来,她又觉得自己是一叶扁舟,慢慢迷失在无边际的沧海里。
扁舟被浪打翻的那个瞬间,唐松吟醒了过来。
面前的砂锅还在被小火慢慢熬着,她掀开锅盖,赶忙检查里面的药材。
她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不过还好,这药看起来没出什么问题。
唐松吟晃了晃脑袋,许是简单休息过一会了,接下来的时间倒是没怎么犯困。
两个时辰一到,当唐松吟看到砂锅里的药和古籍上绘的几乎分毫不差时,兴奋的恨不得现在就跑回王府逼那个宵小之徒吃下。
但幸好理智战胜了情感,唐松吟默念了几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觉得再等几个时辰也不是不行,遂小心放好醉丸,暂且回屋里休息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晌午,唐松吟揣着醉丸,出发去了王府。
从府门前到她住的偏房本来很近,但唐松吟留了个心眼,回屋的时候特意绕了那条经过平西王住处的远路。
平西王住处的门开着,唐松吟清了清嗓子,挺直身板慢悠悠的走过,似是没注意到里面正在用膳的人。
“唐姑娘。”
他从屋里往外喊。
“本王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不知姑娘可有时间?”
唐松吟眉间一喜。
“在下这便来为王爷搭脉。”
她脚步轻快的进了屋,下意识的摸了摸藏于腰间的醉丸。
“你们都下去吧,将门带上。”
“是。”
婢女小厮依次退下,平西王目不斜视的继续用膳,唐松吟轻捻指尖,觉得有些不对。
但这感觉只是一瞬,她一心想着怎么让平西王吃下这醉丸,此时倒也没多在意。
她指尖搭上了他的手腕。
“王爷近几日休息的不好?”
他揉了揉眼底的青黑:“嗯。”
“白日里可有晕眩头疼,可有乏力之感?”
“有。”
唐松吟伸回手:“王爷只是因为休息不好而有些气虚罢了。”
“待我回屋写个方子,熬了药给王爷送来。”
“那便麻烦姑娘了。”
唐松吟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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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乎乎的药汁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唐松吟四下看了看,故作淡定的将醉丸放进了砂锅里。
醉丸翻腾几下,彻底没入药里。
待药熬好,唐松吟立马给平西王送了过去。
平西王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在去书房的路上,唐松吟做了许久的心里准备,生怕一进门眼前就又是那些**裸的露骨画。
她深吸口气,轻轻敲门。
“王爷,药已经煎好了。”
“进来吧。”
唐松吟推开门,全程都低着头只顾着走,她将药碗放在案板上,轻声提醒:
“王爷,药要趁热喝。”
直至此时,她才飞快的抬头瞥了眼平西王。案板上摊着折子,平西王手里拿着狼毫,似乎正在批阅。
真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这平西王,居然开始阅折子了!
她又大着胆子将头抬高了些。就见原本挂满书房的香艳图,此刻是一幅都不剩了。
平西王转性了?
唐松吟疑惑的蹙眉,听见平西王忽的重复了她方才的话。
“趁热喝?”
“嗯,”她轻声补了句,“凉了药效会减弱。”
平西王微微颔首,眉头也没皱的将药喝完了。
唐松吟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喝了药,此刻便等药效发作即可。
她开始绞尽脑汁的和平西王扯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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