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斐伸手摸了自己的骨头,确定一根都没断,只是内伤。
和她打董锐的那一下差不多,纯粹震伤。但是她伤可能的比董锐还厉害一点,而且这时候可没有两个人扶着她回去。
自己安静坐了一会儿,气息平顺之后,温斐也没有忘记把地上的血迹用土掩埋。
接着她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回宫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居然正好遇到吉福。
他看起来是在等人,站在宫门侍卫的视线范围之内,朝温斐来路的方向张望。
吉福一眼就看出温斐的状态不对,她不仅面如金纸,而且走路脚步虚浮,没了平日里那股轻快。
“温少侠,你怎么了这是?”吉福走到近前,又因为温斐是个女孩子不敢伸手。
温斐话也不想说,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您遇到袭击了吗?”吉福一手悬空护在温斐身侧防止她摔倒,同时躲着守卫小声问她。
温斐还是摇摇头。
有吉福在,温斐也不用多费口舌,拿出证明身份的腰牌之后,接下来的事情,都由吉福交给他手下的小随从去做就好了。
两人稍等了一会儿,就被示意准许通行了。
吉福就这样一直护着温斐往里走,只是走了几步之后,温斐突然停下了。
她突然想起来,走路回自己住的小院,按现在的速度怎么也要走上半个时辰。
想到这里,温斐就地躺下的心都有了。但她好歹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于是转头问吉福:“离这里最近的诊室在哪儿?”
本朝宫中有医师值班的问诊房,像温斐这种没资格住太医院的小侍卫,有什么伤病都可以去诊室找医师问诊。
吉福呆呆地看着温斐:“温少侠,你在吐血诶……”
他总算知道温斐为什么一直摆手不说话了,现在她一张嘴,血就从嘴里流了出来,打湿了衣襟。
温斐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这身衣服算是毁了。她干脆拎起衣摆擦擦嘴,满不在乎地说:“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可是,您真的没事吗?”吉福看着温斐两句话就染红的整个领口,感觉并不像是“不碍事”的样子。
“……你不要像个娘们一样,见点血就叫唤好嘛。”温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看整个人都快栽倒在地上了。
吉福也顾不上温斐事后会不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了,一把抱住她,转头对自己带来的人说:“一个去禀报殿下,一个去找太医,快!”
他的慌乱温斐感觉不到,她只觉得自己眼皮很沉,就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同时伴随着内脏受损的呼吸困难和失血造成的手脚冰冷、四肢发麻。
终于,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带着血块的血,都吐在了吉福的衣服上。
“回头……赔你。”说完这句话,温斐就失去了意识。
在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衣服也换了,床头放着一碗汤药。
“太医说,您醒了之后将药喝了就是了。”
突然有人说话,温斐转头去看,才发现房间里还站着一个年级不大的宫女。
她不敢看温斐,只是接着说:“二殿下让我守着您醒来,看您喝完药我才可以走。”
“现在什么时辰了。”温斐端起碗一饮而尽,被苦得直咧嘴。
“回温小姐,将将丑时。”
温斐心里盘算了一下,也就是凌晨一点多,她去找国师的时候天刚黑,分手的时候快到半夜。
“看来我没睡多久?”
“是的,温小姐。太医刚走。”
“咦,你怎么叫我温小姐?”温斐好奇,但她这句话问出口,这宫女却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立马跪下给温斐磕头。
“奴婢该死。”
“算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温斐躺下将被子拉过头顶,不想再说一句话。
她胸口还有点隐隐作痛,没想到叶秋霜和宫女都那么不经逗。
现在就剩她自己,温斐可以好好盘算一下触发的记忆有什么意义了。
但想来想去,毫无头绪。
难道只是为了印证叶秋霜所说的“每片叶子都有注定的落点”吗?温斐迷糊了。
汤药里估计有安眠的成分,温斐很快就睡着了。
刚刚那个宫女战战兢兢地关好房门,走到院子里,对着站着的人跪下。
“温,温小姐喝完药休息了。”她说话都在打颤,强忍着害怕才没有当场掉下泪来。
“嗯。”那人轻轻应了一声,接着对她挥挥手。
她领命退下了,小心地躬身倒退着往外走,直到出了院门,才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后背。也顾不上形象了,她背靠着墙大口喘气,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一个难题。
随后去向二皇子复命,要不要实话实话说。
说刚刚院子里,站着的人……
是国师。
叶秋霜或许知道宫女对她的惧怕。所以她没有再问话,而是直接走进温斐屋子里查看她的情况。
至于门?如果是平时她不介意像常人一样敲门推门,现在还是算了。
只用一步,叶秋霜就从院子里走到了温斐的床前,温斐已经陷入熟睡了。
她迷糊中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只是眉头还微微皱着,不知道是因为伤痛,还是因为有困惑。
叶秋霜确定她不会醒,干脆坐在她的床边,一手点在温斐的眉间,垂眸自语:“我是不是错了?”
“很疼吧,你还骗我没事?”
无形的光点从叶秋霜指尖溢出,飘向温斐的身体各处,转了一圈之后再回到叶秋霜的身体里。
常规的法术对温斐没用,她也不在叶秋霜“通晓一切”的范围里,叶秋霜只能出此下策。
要不是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她又怀着愧疚之心,叶秋霜绝不会用这种办法。
将自己的神魂投进别人的身体,感觉上总是怪怪的。
很快,叶秋霜就忽略了那一丝的窘迫感,她已经知晓了温斐的伤势,她的确伤的很重。
不仅是肺,心脉也受了损害。是这具身体底子好,才能一路走回宫,没半路昏倒。
“太乱来了你。”叶秋霜苦笑,也不知道这句话在说温斐,还是在埋怨自己。
也许明天醒来,她就会像那些孩子一样恨自己,惧怕自己。
这是以前的叶秋霜期盼着的结果,但此刻机会近在眼前,她却有些不甘。
她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了,哪怕结局是注定的,她突然也想尝试一下不同的路。
看着一无所知的温斐,叶秋霜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右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用力一按。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明显,紧接着就是深入血肉的黏腻噗嗤声。
叶秋霜咬紧牙关,将沾着自己心头血的右手,点在温斐的额头。
“虽然知道在一切结束之前,你不会死,但……”如果温斐醒着,就能看到叶秋霜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就连身影也似乎变成了半透明的。
“我只是有点心疼你。只有一点。”声音低到微不可闻,叶秋霜收回了手。
与之相对的是温斐的面色,飞快红润起来,微皱的眉头也解开了。
“看来效果还可以,这可是那个孩子不惜与我为敌也没有得到的,神的恩泽。”
衣襟上的血迹消失,叶秋霜胸前的伤口也缓缓恢复了,她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你留下照看她吧,我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
“好的,大人。”一个细小的光点落在了温斐的额头,小心避让开刚刚叶秋霜血液沾染的区域。
自此,小屋中再度归于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除了,第二天一早,温斐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居然好的差不多了。
“奇怪。”昨天呼吸都痛的胸口也不疼了,只剩失血之后的无力感还有一些。
温斐甚至可以一个跟头从床上翻下来,她在床边站定,摸了摸自己胸口。
“我的身体这么棒的吗?”她甚至扒开领口看,昨天受击处那片可怖的淤青也消失了。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个温斐意想不到的声音。
【叮——】
系统:【尊敬的宿主大人,您的任务进展很顺利嘛。】
温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地左右观察,同时在脑中用意念回答:【顺利,我昨天差点,拯救世界——从入门到入土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系统:【啊这……没有这么严重吧?】
温斐冷笑一声:“她让你来干嘛?”
系统:【大人没有恶意的,咦……】
“好啊,你果然和国师是一伙的。”还没等系统反应过来,温斐就大喊一声。
系统心里直叫苦,难怪人类总是说不要插手小情侣吵架,谁知道她上来问这个居然是试探啊。
但温斐并没有进一步的过激举动了,而是很冷静地进行自己早晨的洗漱,接着拿出自己的红泥小茶壶开始泡茶。
端起热腾腾的茶水吹吹,温斐这才开口:“好了,老实交代吧。”
系统:【交待,交待什么啊?】
温斐露出了自己招牌温柔甜美的笑容,吐出的话语却十分冰冷:“你不是硅基生物,那就可以火化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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