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坐在摇椅上，身子随着摇椅一上一下的摆动，他的长发披散下来，更衬得他脸如白玉，眸如寒星，再加上周身的富贵气质，让人不敢随意冒犯。

王二石敲门而入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沈妄，他因为敬畏而低下头去，又因为羡慕而偷看了一眼，在沈妄面前，他从来不敢大声，只能小声禀报道：“老爷，蔡旭大人来了。”

沈妄脸色不变，自得其乐在躺椅上摇着，毫不犹豫的说：“不见，让他回去。”

王二石没有立即离去，有些踌躇的为蔡旭求情道：“老爷，蔡大人已经来了三日了。”

沈妄没回答他，只是淡淡的暗含警告的瞥了他一眼。

明明沈妄什么都没说，但王二石头皮一下就紧了，他立刻知错道：“奴才立刻就去告知蔡大人，让他离开。”

王二石弯着身子退下了，他刚出沈妄的房间，家里其余的仆人立刻围过来问：“二石，老爷还是不见吗？”

王二石摇摇头。

其他人顿时同情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蔡大人做了什么惹怒老爷，都连续三天了，老爷都不肯见。”

王二石隐约觉得这话不好，他之前好像就是说了这话让老爷不高兴，可他贫瘠的人生经历却不能他相处原因来，他只能委婉的建议道：“这话老爷不喜欢听，以后别说了。”

王二石觉得自己是好心，可不知怎么的，他这话一出，其他人就不高兴的板起了脸，故意排挤他道：“好你个王二石，你是觉得自己比我们聪明，居然教起我们来了。”

王二石急忙摇头，想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那些人见他犹豫个半天没说出话来，顿感没趣的走了，边走还边说，“不知老爷看上他什么了，这些天都让他在中间传话。”

王二石也不知沈妄看上他什么了，自从那日他拿着金叶子向沈妄报告，以为是件好事，可沈妄却大发雷霆后，他就觉得这世界简直像个巨大的、无解的谜题。

若是以往，王二石不会想知道答案，毕竟他一直是个老实人，觉得自己老老实实把分内的事做好，便已足够了，可那天，他闯入林府，见到了林凤仙。

王二石知道自己和林小姐是云泥之别，今生今世都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一眼，可他见过了凤凰，就不太甘心行走在泥土之间，所以他想知道一片金叶子为什么惹沈妄生气，所以他想知道为什么蔡旭要每日来拜见沈妄，即使沈妄不见他。

他太想知道答案了，可他不敢去问两人，只能偷偷摸摸的观察沈妄，为了早日找到答案，以往他会躲着暴躁易怒的沈妄，现在则是二十四小时随侍在沈妄身边。

渐渐的，王二石在沈妄面前，和其他仆人变得有些不同，对方有什么事，会第一个吩咐他，甚至是只要他做，比如这个和蔡旭联络的事，可沈妄对他的特殊也造成了一些后果，这宅子里的其他人开始排挤他。

王二石心里焦虑，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做，又该怎么说，他恨自己嘴笨，更恨自己脑子笨，可没有办法的他，还是只能乖巧的去门口给蔡旭报信。

走到门口，王二石对蔡旭摇摇头，两人如今已有了默契，摇头就表示沈妄没答应见面。

蔡旭可惜的叹了声气，但并不沮丧，而是笑眯眯的拿出一个信封道：“麻烦二石你帮我把这信转交给沈老爷了。”

王二石点点头，接过信，见蔡旭转身要走，他叫住对方，踌躇了几秒后问：“蔡大人，你为什么现在把信给我，而不是之前就把信给我？”

蔡旭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出这问题，可他比王二石聪明多了，见这么多天都是王二石跟他打交道，就知道沈妄有意培养王二石，见王二石终于开窍，主动问问题了，他便仔仔细细的跟对方解释道：

“首先道歉认错最忌讳的便是省事，如果连耗费时间、耗费精力的耐心都没有，别人凭什么要原谅你，其次我把事情分为两次做，不就是多道歉了一次。”

王二石都听呆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送信居然也能有两层意思，但他脑子里冒出另外一个疑问，“蔡大人，你为什么要向老爷道歉？”

蔡旭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羞耻道：“秘密，秘密。”

王二石不疑有他，拿着信回去交给了沈妄。

……

沈妄随手将蔡旭的信搁到一边，他其实并不需要蔡旭报告王钢的行踪，知道朝堂上皇帝和太后在斗法以后，王钢做什么都无法引起他注意了，提醒蔡旭也只是因为蔡旭是他的人，王钢像摆弄猴子一样摆弄蔡旭，打的不仅是蔡旭的脸，更是他的脸。

沈妄本以为培养一个人才很容易，可真上手才发现极其让人暴躁，他们的一系列操作总是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没长脑子。

比如说蔡旭，蔡旭已经是那群凑过来的举人们中的佼佼者了，可把他放到王钢手下，居然连第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直接被人忽悠去看案卷了，最后还是得他出手，蔡旭才醒悟过来。

可就是他提醒了，蔡旭每日跟着王钢行动，对方交上来的报告也让人看一眼就暴躁，每天死板的写对方去了哪见了什么人有什么用，他需要的是从王钢的行动中提炼出他背后的关系网。

除开蔡旭，身旁伺候的这群人也让沈妄心烦，他们从未经过过系统的训练，察言观色的能力就不说了，就连端茶送水都做不好，好不容易而王二石隐隐约约有些点开窍的意思，但领悟力却弱得很，总是要让沈妄明明白白把要求说出来，才懂得他的意思，接着又要沈妄旧事重提三四次，才能自己主动去做。

沈妄简直被气的胸口疼，但他现在是鬼，所以这种胸口疼只是他被气狠以后的错觉。

沈妄扶着头痛苦的想：每天和笨蛋较劲，真的让人心力交瘁。他以往的手下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哪里需要他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沈妄想把这两人都换了，挑些更好的来办事，可以他目前的状况，这两个已经是他遇见的最好的了。

没办法，沈妄只能一边忍一边捏着鼻子教，索性两人虽然笨但还有点恒心，事情做得慢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沈妄叹着气想：没想到重来一生，他自己从皇帝变成鬼不说，他的左膀右臂也从太傅和总管太监变成了蔡旭和王二石。

这落差，真是让人暴躁，让他更想打死秦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