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做什么？”沈妄刚迈进丞相周济天的祠堂，想找找丞相勾结其他党派的证据，耳边就响起一个清脆的童声阻止他。

他低头，发现一个只到他腰间，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睁着黑亮的大眼睛，不带恶意的瞧着他，眼神清澈如水，没有半分杂质。

沈妄皱眉，他记得自己在进入丞相府之前便已施展了法术，确保其他人无法瞧见他，可现在这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传说中小孩能看见鬼是真的不成？

沈妄不太相信这个猜测，如果这传说是真的，他这些日天天以鬼之身在街上走，早该有无数小孩指着他问为什么大人瞧不见他了，所以这小女孩能瞧见他，是因为这小女孩很特殊。

沈妄得出了一个小女孩很特殊的结论，接着他又得出，这小女孩出现在周丞相的祠堂，必然会影响他找丞相麻烦。他微微眯眼，为小女孩这个突然冒出的拦路石而不快。

沈妄脸上温度又低了一度，他低眉看向小女孩，冷冰冰的反问道：“你是谁？”

小女孩并没有因为他冰冷的态度而变了脸色，还是一副天真的、清澈的模样，听到他的提问后，小女孩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接着便是努力瞪大眼睛瞧沈妄，似乎在努力的辨认沈妄是谁。

小女孩长得可爱，动作神情都很天真，要是换个人，此刻一定会忍不住为她心软，不忍为难她，可偏偏能看见这一幕的是沈妄，无比自恋又自傲的皇帝沈妄，只对自己宽容的沈妄。

沈妄足足等了一分钟，都没等到女孩开口说话，于是他便不耐烦了，马上就要开口骂人了，幸运的是，他心底那微弱的、太傅苦心教导出来的君子礼仪阻止了他，让他只是瞪了小女孩一眼，开口催促道：“你是周家人？”

小女孩呆呆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回答他说：“我不姓周。”

小女孩这三分钟说不出两个字的样子，让沈妄心情更烦，他向来是个没耐心的，讲究效率，厌恶蠢货，可偏偏他又比大多数人聪明，这就让他觉得身边围满了蠢货，让他更暴躁。

沈妄心里还想着在祠堂找一找周丞相的犯罪证据，于是他不愿意跟眼前这个呆呆的小女孩浪费时间，他心想：这小女孩虽然眼睛特殊能看见他，但这么呆，还没能力当他的拦路石。

沈妄虽然不喜欢这小女孩，但也不会欺负她，于是他主动往旁边走了一步，想着从小女孩旁边绕过，换种方法进去。

做出这决定后，他觉得自己真是仁慈极了，若是三位太傅看见也该好好表扬他，毕竟他贵为皇帝，还是愿意给一个小女孩让道。

沈妄绕开小女孩往前走，可下一秒，小女孩又正正好的挡在他前面，睁着黑黑的大眼睛，固执的看着他道：“你不姓周，你不能进去。”

沈妄眉头皱起来了，他发现小女孩不仅是眼睛特殊了点，似乎还有他不知道的能力，普通人可没办法躲过鬼王的感知，挡在鬼王的前面，这小女孩可能身有灵力。

可这并没有阻止沈妄想要进祠堂的决心，他可是帝王，全天下的土地都是他的，这世上还没有他不能进去的地方，他眼眸幽深的警告道：“让开。”

小女孩不让，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天真而固执的望着沈妄，没有恶意但也没有恐惧，简单清澈的能一眼看穿，如水一般柔软，也如水一般没有弱点。

沈妄眉头皱的更深，他能感觉到，随着女孩语气的坚定，祠堂周围开始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正在朝他逼近，就像是启动了某个阵法，而他从中感受到了威胁，这是除了皇宫外，第二个让他觉得有危险的地方。

沈妄定定的瞧着小女孩，心里许多念头闪过。

他如今是鬼王，能够让鬼王感受到威胁的东西，除了佛道修士修炼出的灵力外，便只有一国之运。

而现在很明显的，丞相偷了国运，但偷国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除开丞相掌了皇帝的权力外，还需要一个天命所归的容器，这容器必须天生尊贵。

心里有了答案，沈妄再去看小女孩，便很轻易的发现了对方不一样的地方。

对方眼底藏金，手臂有纹，是天生的皇后命。

沈妄低头垂眸，对小女孩起了点兴趣。他目光挑剔的扫过小女孩全身，心道：他天纵英才，是天生的皇帝，可这看起来就很笨的小女孩，又凭什么当皇后。

特别是现在这小女孩一看就被周家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被人当做容器来吸收国运，却还帮着周家守祠堂。

这不就是纯种的笨蛋，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就这样的笨蛋小女孩，凭什么当皇后？

沈妄的表情变幻莫测，虽然他瞧不上这笨蛋小女孩当皇后，可他是皇帝，小女孩是皇后，换言之就是他的人，可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皇后。

他讨厌皇后是个笨蛋，但更讨厌蠢货不知分寸，欺负他的皇后。

当然笨蛋皇后也逃不过指责。

沈妄捏住这个笨蛋的脸，教育道：“你这个笨蛋，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你不姓周，为什么要给姓周的守祠堂。”

小女孩有点讶异的看着他，呆了几秒后，仔细思考了一番沈妄的话后，她摸了摸自己被沈妄碰的地方，以为沈妄是想知道她的姓，于是她回答说：“我姓林。”

听到“林”姓，沈妄想起了个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人，他的脸色瞬间黑了好几度，他脸色难看的问：“林凤仙是你什么人？”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眼神清澈中透着愚蠢，似乎连沈妄的问题都没听懂，满含期待的想让沈妄把问题再说得详细一点。

沈妄一生都没和这种乖巧但笨拙的女孩打过交道，对他这种没耐心的人简直是一种折磨。可小女孩又乖又甜，又是他命中注定的皇后，他再生气也不能朝自己皇后发火，于是他只能咬着牙忍住怒气道：“你姓林，那你名什么？”

这个问题女孩听懂了，她脸上立刻绽放出甜甜的笑容道：“我是花花。”说完一遍后，她想到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名字，忍不住再次强调道：“我是林花花。”

她笑容灿烂，冰雪也随之消融。

林花花不笑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长得可爱，可她一笑开，却像太阳般让人心生温暖。

即使像沈妄那般完全不喜欢孩子的人，心脏也因为这笑容心软了一瞬，对她生出了一股保护欲。

发觉自己的心思后，沈妄不由得心情复杂，他眼神莫测的看着林花花道：“有这张脸，你即使笨一点，也确实有当上皇后的实力。”

林花花懵懂的看着他，完全没听明白沈妄说的话。

沈妄：……

真是个笨蛋。

可笨蛋向来固执，说不让沈妄进祠堂就不让沈妄进祠堂，而随着她语气的越发固执，沈妄感受到的排斥力也越发强烈。

沈妄气得青筋直跳，若是换了其他人，敢这么威胁他，他一定让对方知道死字怎么写，可这么对他的是一个小女孩，还是他命中注定的皇后，他要是欺负对方，那他还是人吗？

被国运和林花花一起制裁，沈妄只能憋屈的一步一步退出了周家的祠堂。

站在祠堂门口，他气得手痒的捏住林花花的脸道：“我不能进祠堂，总能进其他地方吧？”

林花花眼神清澈的看着他，眨巴许久后，脆生生的问他道：“你为什么能碰我？”说完，她后知后觉的做了个恐吓的小表情，似乎要证明自己真的很可怕。

沈妄一下就笑了，他张开大手把花花整张脸都包进手掌里，很恶劣的欺负小孩道：“我为什么不能碰，我可皇帝，全天下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林花花似信非信的看着他，疑惑道：“你是皇帝，你怎么没穿黄色的衣服？”

沈妄特别夸张的啊了一声，故意调侃道：“你这么聪明啊，还知道皇帝要穿黄色的衣服呢。”

林花花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调侃，真以为他在夸自己，开心的挺起了胸膛道：“花花有去上学，花花每天都跟着小少爷一起听课。”

沈妄意味不明的重复道：“小少爷？他也能看见你？”

花花摇头，笑得很甜的说：“看不见，但小少爷会偷偷把桂花糕扔在河里，给我吃。”

沈妄一想就明白，肯定是那周家的臭小子吃不下东西了，随手扔在河里，就被这个小笨蛋捡到了，还以为是给她的。

这个想象把沈妄气了个半死，但林花花一点都看不出来沈妄生气了，她的想法还停留在桂花糕，想起桂花糕的美味，她脸上满是甜甜的笑。

沈妄不高兴的捏住她的嘴，倒也没去破坏林花花心里美好的回忆，而是不满道：“一点零食就把你收买了？”

林花花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欺负，嘟着嘴道：“可是桂花糕真的很好吃。”

沈妄一脸郁郁，这可是他未来的皇后，是他的人，居然混得这么差，一个小屁孩拿点桂花糕就收买了，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沈妄看着林花花真诚的、乖巧的、来个人都能骗走的小模样，心里顿时一阵气，“你怎么这么笨，别人欺负你都不知道。”

沈妄表情很阴森的想：这林花花确实很笨，可再笨也是他的人，他的人只有他的欺负，其他人跑过来欺负她，就是看不起他，就是打他的脸。

沈妄一把蹲下抱住林花花，“妈的，这破地方，连块破桂花糕都舍不得给你吃。”

林花花不明所以的被他抱起，但因为这么多年，沈妄是第一个能和她交流哲，还能碰她的人，所以她没有反抗，乖巧的窝在沈妄怀里。

沈妄也没问林花花的意见，抱着她就往周家外走。

一直走到周家大门，当他想要往外走的时候，一股阻力拦住了他。

沈妄冷笑一声，心道：他没办法对抗国运，难道还没办法对付一个小小的周家了吗？

他抱紧了林花花，毫不退缩的往外走。

阵法朝他发动了攻击，阵法化作刀剑往他身上刺去。

沈妄的衣袍无风自动，随着刀剑一层层逼近，他身上的鬼气与刀剑撞上，然后消失于无形。

林花花作为承载国运的灵物，她能感受到两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心砰砰直跳，眼睛努力的一眨一眨思索着，好半晌后，她推了推沈妄的胸膛道：“花花不能离开周家，你自己走吧。”

可她的拒绝没得来沈妄的心疼，只得了对方的一个瞪眼，“这儿没你插嘴的份。”

对高傲的帝王来说，他要带林花花走这事，就连林花花都没反对的权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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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人鬼情未了（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