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黎还在踩油门,后排在尖叫。
被谈黎迫害的受害者名单又大大增加了一批人,终于不只有我一个人,陆野心里有种诡异的窃喜。
“砰——”陆野的脑袋因为一个颠簸狠狠地撞上了车顶,他的窃喜瞬间和嘴角来不及勾起的笑容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令人背脊发寒的摩擦声终于在远离他们了,但他们仍然需要捂住耳朵。因为几乎是一瞬间——
一抹橙红色的火焰喷涌上天。
末焰怒吼地燃烧殆尽,拖拽出璀璨夺目的白金色。一朵小小蘑菇云朵渐渐形成稳定的形状,正巧赶到的人面蛛群遭了大难,爆炸力像一柄热刀破开它们臃肿的身体,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嚎叫。
宛如魔怪之手的烟雾伴随众多残缺的尸骸一起蔓延到四周,鲜血在缓缓蒸发,慵懒的火苗舔舐其中一只手臂,将其和上面的奇特纹路卷入腹中。
谈黎仍旧在计算。
白亮在一刹那张牙舞爪地从背后扑向他们,人的面孔像一滩缓缓流淌的蜡烛油,几乎融化在焰光中,谁也看不清各自张开的口唇和眼瞳。
等到他们冲出了包围圈,适应好骤降的亮度,这辆车已经好好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了,车速仍旧保持惊人的速度。
因为司机本人知道还没有结束,人面蛛的领地范围还没有确定,他们仍旧可能是盘中之餐。
而在他们的反方向,一个幸运的男人狼狈地爬上了一辆未锁的车,又十分幸运地避开了人面蛛的活动轨迹。
他是唯一一个逃脱谈黎他们上门踢馆的“黑鸦”之一。
这个男人在确定自身已安全后,手指微微颤颤地捏着一根烟放到嘴边。他猛吸了一大口,好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很胆小又很聪明,这也是他没有成为抢下鬼的原因。
男人目睹同伴反叛,陌生的敌人上门,看出来两方战力水平的差距,于是抢了一辆车出来偷偷溜了。
“那个该死的小子!”他咬牙切齿地抖落烟灰。
记忆中,肤色冷白的青年如机械般冷酷地射杀他一个又一个的同伴,从头到位眼中无半分波动。他看得出来,在那场战斗中,真正的领导者不是眉目硬朗的男人,而是这个如人偶貌美的小子。
当然,他才不会是因为失去同伴而愤怒,而是他竟然要被迫像一条落水狗般逃走。
“我记住他的脸了。”
他把那张惊艳的面孔一遍遍描摹,眼珠发红,牢牢刻在心底。
他是很胆小又很聪明。
但同时也很记仇。
另一边,谈黎他们终于回到了营地。
每一个人都不免风尘仆仆,精神憔悴。
其实,被怪物追杀的伤害还没有谈黎魔鬼飙车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大。
谈黎“砰”的一声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周围大部分人都在晕车呕吐,但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想看看那个发疯一样的司机是谁。
明珏笙担忧地扶了他一把,替他遮住别人的打量,“你最好休息一下。”
“我们最好快走。”谈黎说。
陆野自动接下他的话,“好了,我知道,那群东西和蟑螂一样肆无忌惮地抢食,出现一只就代表有一窝是吧?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明珏笙,带他走!”
“好的。”明珏笙微笑道,手指轻轻搭在谈黎腕部,不留余地地拽住他走向帐篷。谈黎惊讶地发现自己难以挣脱,只能被硬生生地按进睡袋里。
“你今天够累了。”明珏笙坐在一旁,眼角微弯,形成逼人的清俊,“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就像妈妈唱的那样。”
谈黎张了张口,很想说他妈妈卡琳娜根本不唱摇篮曲,一直都是谈烨代劳的。
但他又不想说话了,明珏笙温和的语调不知不觉地将他拉入睡梦中,谈黎于是真的打算好好睡上一觉了,他已经太久没有梦见过斯诺。
而只有深度睡梦才能满足让他与他“见面”的条件。
“好梦。”
谈黎遵从本心,缓缓闭上了眼。
明珏笙见他合眼,掀开帐篷的一角,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他给陆野要去帮忙,还有要想在一个集体安稳地生活下去,现在就可以和人建立好关系了,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
……
…
下午三点。
谈黎猛地睁开了眼。
他先是坐起身来,残留的睡意退潮般远去。冰蓝的瞳孔微微扩张,眼底的神采定格成一种奇异的茫然,现在的他活像是一樽真正的陶瓷偶人。
至少,明珏笙进来看到的就是如此。
“怎么了?”他试探性地问:“做噩梦了吗?”
“不,我什么都没梦到。”
谈黎轻轻地说。
事实上,他正在极力克制想要尖叫的冲动,苍白指尖颤抖着泛起病态的鲜红,他的脸和嘴唇正在一点点失去血色,下一秒,奇妙的红潮又迅速攀爬了上来,像是玫瑰濒死的影子落在面颊之上。
饥饿蠕动的胃部翻江倒海,丝丝缕缕的痒意抓挠喉咙,正在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呕吐。视网膜重叠的幻觉陡然撕裂开他敏感的神经,眼眶渐渐传来湿润的痛楚。
谈黎低着头,把自己悄悄藏在黑暗里。
他不知道明珏笙是否发现了他不正常的状态,只知道在他慢慢闭上眼,掩盖渗红的眼球时,明珏笙一向温和的声音响起,“嗯,那等会儿记得出来吃饭。”
门帘重新被拉上。
他走了。
谈黎倾听胸腔一声大过一声的砰动,下拉的嘴角扯动,他听到自己慢慢发出压抑的、野兽般凄厉的低吼,十指狠狠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鲜血淋漓,而它们因于他非人的恢复力,又迅速愈合。
病人发病是很难自控的,不要和他们扯什么控制力,大脑往往会在此刻背叛他们。
他一直知道自己这种表现像什么病。
——抑郁症。
一种在精神上直接迫害肉/体的疾病。
我会死吗?
我会疯掉吗?
谁又会来救我?
他一边深深地咀嚼名为痛苦的果实,一边折磨自身般发问。
父亲母亲,斯文儒雅的东方男人和金发蓝眸的女性,他们微笑的面孔染血一般被玷污。斯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隐匿进阴影里。
——不要想,深呼吸,深呼吸。
不要想啊!
谈黎没有说谎。
他什么也没有梦到。
——他没有梦到斯诺。
他的抑郁症复发了。
为什么大家会觉得见面会很远呢?
谈黎从小到大的抑郁症一直没好的(笑)
还有斯诺现在真的不认识谈黎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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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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