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柱咚

范之初最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她爱哭。除了她爹死的时候,她婴儿时期都没最近哭的勤。

还好她哭完后又是一条硬杠杠的女汉子。

所以大年初一面对秦亿书的负荆请罪,她恢复了既往高高在上的女王气息。

因为不想闹得众所周知,范之初让秦亿书进了闺房。这时已经接近中午,因为昨晚守岁范之初现在才起床。秦亿书规规矩矩站在范之初面前,坦白从宽,“之初,你听我解释。”

范之初此时背靠梳妆台而坐,身后的才露正在为她盘头发。她轻轻点头,“好,我听你解释。”

秦亿书将在鲸县如何不得已与张如一行夫妻之事的前因后果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当然其中真真假假只有秦亿书自己知道。

范之初相信秦亿书没有说谎,相信他对张如一没有意思,可是女人在这种事上只在意结果。

范之初让才露停止梳头,肃起脸,道:“秦亿书,虽然今天是大年初一,但是该说的话还得说,该分的手还得分。”

秦亿书没听过“分手”这个词,但是大致能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焦急。

“我相信你没有在感情上背叛我,一开始我就知道所以我从来不问张如一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思考了很久,答案很简单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问题不在于你,而是我。是我背叛了你,我爱上了别人。”

连续的打击让秦亿书险些站不住身子,他颤抖着问,“是席肃中?”

范之初见到秦亿书受不住的样子,内心的不忍和愧疚更深,她一难受喉头就说不出话,没有多余的解释她承认道,“对。”

秦亿书笑了声,难以置信。范之初怎么会爱上别人?明明走之前她还对自己表明心意,难道是他走的这两个月对席肃中动了心?九年的爱两个月便抵消了吗?不,范之初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红杏出墙,她很爱他,一定是他和张如一的事刺激到她了。

一定只是这样的!

秦亿书面色痛苦,一面为范之初的背叛找借口,一面又基于对范之初多年的了解,知道她不可能没轻没重开这种玩笑,她从不屑于隐瞒,一旦说出口只能是事实。

范之初让其他人都下去,秦亿书走近她,在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强颜欢笑,“之初,这么多年还是我们头一次分开这么久,你不习惯是正常的。爱上了别人······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可以原谅你,你也原谅我,我们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吗?没有席肃中也没有张如一,我们两个还是我们两个,永不言弃,好吗?”

范之初摇头,“不好。我不能自欺欺人,你不能当做没有那个孩子······我们互相放弃吧。”

“孩子?”秦亿书疑惑,“什么孩子?”

范之初匪夷所思,“张如一没有告诉你吗?”

“她有孩子?我的?”秦亿书不相信,“不可能,她没有告诉我,她不可能有我的孩子。她肯定是骗你的,她是个坏女人······”秦亿书开始碎碎念。

“秦亿书!”范之初见他似魔怔,叫醒他,“张如一的确怀了孩子,快两个月了。”

秦亿书还是一脸不相信,突然他又抓住了什么似的,激动道:“你是不是因为孩子才对我说这样的话?你还是爱我的,你不爱席肃中对不对?”

秦亿书眼里的希冀像一根刺扎进范之初的心里,可她只有狠心毁灭,“不对,是我自己变了心。”

秦亿书难以置信的眼睛红得充血,他的光在抛弃他。

他像个小孩扑进范之初怀里,紧紧抱着她,话里已有哭腔,“不,范之初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你一定有苦衷才会说这些话,你告诉我你爱我好吗?你爱我,你爱我,你说过你从十岁就开始爱我的,你现在怎么可以放弃呢?我从第一次见你就爱上了你,又怎么能放弃呢?你把话收回去······”

范之初最近爱哭,偏偏这个时候她哭不出来,也不敢哭出来。她怕秦亿书发现她的心软,怕自己还以为这段感情还有救赎。

在她的世界里,出轨就意味着结束,无论出轨的人是自己还是对方。

“秦亿书······”范之初推攘着想秦亿书起来,一个暖手笼子突然砸了过来,刚好砸到秦亿书头上。

显然那人是故意的,因为那人是席肃中。他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到两人难以割舍的场景没有打扰但不代表他不想打扰。

席肃中还是极有分寸的,因为他砸的不是他手上抱的铜制暖手炉而是从温耳那里抢过来的柔软的暖手笼子。伴随着暖手笼子砸过来的还有一句狠戾话,“抱着我媳妇哭什么?”

暖手笼子砸的又准又狠,秦亿书的悲伤很快转为愤怒。他紧紧盯着席肃中,这个一直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浪荡子,现在终于入了他的眼。

不动声色从头到尾打量着席肃中,他才发现,这个所谓的花花公子身上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沉稳气息,不是他一样深埋的暴戾,而是成大事者的从容不迫和智珠在握。

很好,席肃中又激起了他心底的杀意。

席肃中看出秦亿书眼里的杀意,不过他丝毫不畏惧。走到范之初面前,他责问道:“怎么现在才起?”

范之初有些应付不来现在这个局面,只能转移话题,问席肃中,“大年初一不是不走动亲戚的吗?”大禾的习俗大年初一在家过,初二才开始串门。

“你算我哪门子亲戚?媳妇还没过门,表姐你又不承认。”看到范之初头发还没有束好,席肃中更气,“头都没梳好就让旁人进来?”

席肃中喊人进来给范之初继续梳头,自己则将旁人清理了出去,这个旁人包括秦亿书和他自己。

秦亿书一出范之初的院子就换了副面孔,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廊道上。秦亿书问前面的席肃中:“我很好奇席二公子怎么会愿意舍弃你那些红颜知己?”

席肃中转过头来想霸气地回句“干你屁事”,结果一转过来就被秦亿书一个箭步怼上了身后的柱子。

席肃中被秦亿书钳住了双手压在柱子上一动不能动,秦亿书身后的温耳立即想过来帮忙却被席肃中眼神阻止了。

若是范之初看到他们两人的姿势,一定会发明一个新词——“柱咚”。

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席肃中瞥了瞥下面被秦亿书扣着的手率先开了口,“你是想让初初误会我有断袖之癖?”

秦亿书没有心情理会席肃中的调侃,警告他,“我劝你知难而退,之初对你只是一时欢喜,别白白送了性命。”这话已是在挑明他的杀意。

席肃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是陈述事实,“如果你杀了我,你永远得不到范之初。”

“比起看到她与你恩爱偕老,我宁愿永远得不到她。”

席肃中知道秦亿书的话不是说着玩的,但他只是笑笑,一副大人看叛逆小孩的样子,“你太偏执了。”

秦亿书咬牙切齿,“你这插足者没有资格说我!”

“你已经有了张如一不应该再来招惹她。”席肃中有了些怒容。

“呵,想必用张如一来挑拨离间也有你的份吧。”

席肃中不想再跟他废话,“你现在年少无知我不和你多言。”他一用力便挣开了秦亿书的束缚。

往回走没几步,席肃中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来的路上我听说栀子山雪崩了,唉······不知道是哪些不幸者又被埋了。这大年初一的去什么栀子山啊······”席肃中悠悠走远,秦亿书却愣在原地。

出了青州城就是去鲸县的必经之路栀子山!

秦亿书骤然跑出范府,往城门方向跑去。昨晚下了大雪但是今天却没有下雪,寒冷的风像刀片刮在脸上,秦亿书突然觉得疼。

他渐渐停了下来,迷茫的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既然他把张如一送走了,那她的死活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在紧张担忧些什么?他不是去和范之初认错的吗?范之初说不要他了,他怎么还跑出来了?他应该回去请求她的原谅,他应该回去让范之初回心转意啊!席肃中还在那儿,不行,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他要回去把范之初抢回来,他得回去!

可是他没有动,既没有前进也没有转身回去。他只是站得原地,想让风把他一点点刮没。

为什么不回去?又为什么不继续前进?回去意味着不顾张如一的死活,前进意味着抛弃他的光。两条路,他却无法做出抉择。他不想背叛范之初,也不想听到张如一的死讯,他只有站在原地,什么都不选。

无论哪条路,都让他步履维艰。

如席肃中所说,他还是太偏执了些。张如一的死活或许没那么重要,他对张如一的感情才是最致命的。

秦亿书很惶恐,什么时候张如一的地位可以和范之初相提并论了?他对张如一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亿书不知道,他只是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放弃范之初,而原因是张如一。

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世界一片荒芜、冷清,甚至恐怖。

因为他的世界就要没有光了。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有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来,然后张如一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张如一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秦亿书表情不知是惊愕还是惊喜,“你没死?”

张如一他们很幸运没有赶上雪崩,路被雪埋了他们只能回来。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见秦亿书。

张如一把秦亿书的表情读成可惜,她停止走向他的脚步,讽道:“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秦亿书看着张如一的眼神由复杂逐渐变得火热,听见张如一这样说他有些生气,他站在这里吹着寒风都怪谁?

“没死就过来抱我。”秦亿书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太冷了才想让她抱,没有其他原因。

张如一以为自己幻听了,没有动。下一刻伴着秦亿书的暴怒声他大步走过来抱住了她,“叫你没死就过来抱我,你聋了吗?”

那样的生气,那样用力的拥抱,张如一几乎以为自己死在了那场雪崩里,可是秦亿书的声音又把她拉回现实。

“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没死?为什么······”秦亿书在她颈间反复呢喃着这句话,她本该感到愤怒或者伤心的,可是她却觉得秦亿书很可怜很难过。

他在抱她却又想她死,这究竟是什么怪人才会这样矛盾?

秦亿书却逐渐清晰,因为他心里的空虚在抱着张如一那刻被瞬间填满。他反复说着想她死的话,只是在故意为之,只是在自欺欺人。

他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张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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