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师发现自己变了。

他老是不自觉地走到那个流暗身边，想方设法地跟她说话，每次听到她说些有趣的东西时，他的心就雀跃起来。

国师深觉自己不该如此，他可是国师，应该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连沧国，在他的未来规划中，甚至没有成婚这两个字，更别说……更别说什么？等等，他可没有这种情感！

她是他的敌人，也可以成为他的友军，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通过她与流暗谈判，为连沧国争取时间。

鸿源的天赋非比寻常，国师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

也许在未来，所有流暗都能被驱逐出境。

而她和他，根本毫无可能，他一直都很明白，无论他怎么跟她解释，她对这个时间的认知都不会发生改变，因为她和他一样，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感知到的。

他们之间不可能达成一致的认知，除非……根本没有除非……

他只能利用她与其他流暗最大的不同——肯听他说话和喜欢模仿人类，这两点来突破了。

“后面的剧情我都猜到了，能不能快进啊。”池小璐打着哈欠，伸手在国师脸前晃了晃，当然，国师看不到。

“寻求和解吗？流暗扰乱人的意志，惹人发疯，据说有人被流暗吞下了大半灵魂后，看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只能在孤独和绝望中死去……国师大人居然真的能找到方法。”闻元看向国师，眼神中充满钦佩，根本没有听池小璐说的话。

二人的频道再次错开。

“没想到我天天看你吃饭睡觉还没完，跑到幻境里了还要看人吃饭睡觉铁树开花，这次回去我真是再也看不下电视剧了。”

池小璐真情实意地说。

闻元突然听到她的话了，面色一黑，想起她是来记录自己的，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顿时想把她的嘴捂上。

“国师看上去就像个怀春的纯情少年，也是，毕竟二十多年没碰上一个喜欢的妹子，好不容易碰上，又是个非人类。”池小璐完全没有注意到闻元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究竟什么地方能长出你这种人？”闻元再也忍不住，问出了这两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我就再跟你说一遍吧，反正之后会消除你的记忆的。”

这是池小璐第五十次说这句话，每次她说完都消除闻元的记忆，然后看闻元不同的反应，也不是她有这种癖好，而是她在测试。

闻元身上有一些她难以理解的点，她无法在他面前隐身，无法清除他全部的记忆，这都让她感到疑惑，以前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未遇到过这些情况。

而不断删除他的记忆也许能让她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抵抗她。

她根本没察觉自己早就背离了不干涉的初衷，之所以没有消失，不过是因为她本就是这段历史的参与者，一切皆为命数。

在她踏入这个时代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遭受这个时代的影响，虽说她总是认为自己是个旁观者，但其实她早已是局中人。

“消除我的记忆……这种事，你是不是做了很多次？”

闻元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失去高光，在池小璐说“消除记忆”那句话的时候，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蔓延上他的心头，他终于有所察觉，摆出格斗的架势，此刻他是真正把池小璐当成自己的敌人。

“唉，我只能消除我跟你讲的那些我那边的事，你的其他记忆我是一点也动不了，真是的，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的情况。”池小璐刚刚想挥手消除闻元这一段记忆，却忽然顿住，朝闻元露出诡秘的笑容。

闻元知道自己对抗不了她，可是不愿就此罢休，他凝视着池小璐，非常郑重地告诉她：“既然你选择记录我，不想掺和进来，那就不要对我使用这种法术，每段记忆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失去其中任何一段，我就不再是我了。”

池小璐怔在原地，笑容也僵在脸上。

她忽然意识到，闻元是活的，而自己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是她吗？她对这个世界越来越随意，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敬畏，她从潜意识里就没觉得这个世界有活物。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敌的吗？

因为她肆意妄为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吗？

以往她觉得记录任务就像看电视剧，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不用参与被记录人的生活，只是一个旁观者，而现在，她说的，做的，都能影响到闻元，让他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

从闻元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事情就不可逆转了吗？

她开始总结自己这一路遭遇的事，发觉自己的思想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扯得稀碎。

一直以来，她都在尝试着物化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物化他人，最终会演变成物化自己，她再这样下去，到最后，她连自己都不会珍惜了。

“你说的对，也许流暗并非完全影响不到我。我的确应该转变思维了，我来到的是某个时空的历史，而不是小说。”

池小璐低下脑袋，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说。

她这样，把闻元吓了一跳，他仔细思考自己的话，发现并没有什么很出格的地方，她能这样说，也许是真的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我的全部目的，从此以后，我将不再发表任何意见。”池小璐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开始补救一下。

“你说。”闻元觉得她这次是真心的，所以也摆出认真聆听的样子，可想到之前她也这么做过，又不太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她耍了。

“我叫池小璐，属于书灵一族，职责是记录，这次我分到的任务是记录你的一生，对，我会这样一直看着你，直到你死去，我们记录的原则是不干涉，只不过，这个原则被我打破了好多次，但我一直没有受到惩罚，恐怕另有原因……”池小璐这次是真的抱着交底的心跟闻元说了。

“池……小璐？你的真名？我记住了，记录我的一生啊……”闻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本应该安安静静地记录你，谁料被你发现了，还被迫和你卷入一系列奇怪的事件，哈哈，这样说好像全都是你的错一样，但其实不是。”

池小璐想拿出笔记本给闻元展示，忽然想起自己是灵体状态，所有东西都被记在了她的脑子里，准备找回肉|身后再记下来，于是朝闻元摊手。

“你不觉得很恐怖吗？就是一个人一直看着你，而你根本没有察觉。”闻元叹气。

“谁又能保证自己没被看着呢？连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也有个书灵，在记录着我们。说实话，我不是很能理解我的工作，历史由本时代的人书写，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呢？我们也不是完完全全客观公正的啊。”

池小璐皱着眉头，说了一大堆。

“而你出现了，现在又告诉了我答案，我也获得了窥探自己命运一角的机会，这样看来，也不是件坏事，不过，我小时候那些事……你到底记录给谁看的？”闻元出乎意料地豁达。

“不知道，这样看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唉，再也不抖机灵了。”

她摇摇头。

“我记得你说过，你见过我未来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样？”他终于忍不住，向命运发问。

“你……”她本想拒绝，可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于是尝试开口。

“你变成了白毛……”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她可是在“剧透”啊，神秘规则允许她这样做吗？难道连这句话也能说出来吗？

再结合之前她对闻元的干涉，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难不成，这段历史本就有她的参与，闻元变成那副模样，和她有关？

“你真的知道？白毛？”

闻元盯着她，就差摇摇她的肩膀了。

毕竟，谁会对自己的未来一点兴趣也没有呢？

“难道我是历史的参与者？根本不是旁观者？这不对吧。”她用力摇头，还用手捂着脑袋。

闻元见她这样，移开目光，低声道：“你觉得为难就别说了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再说，知道了又怎样，我一直相信人的未来一直是有很多种的，我的未来再怎么说，也是要靠我一步步走过去的……”

“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温柔地打量他，发现幻境中的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把他的睫毛染得金黄。

于是她说：“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以后不会再抱着某种玩乐的心态看着你了，也许真的就像我猜想的那样，我需要参与进你的未来……把你变成……”

她忽然停住了，把他变成？变成什么样？变成坐在漆黑王座上的孤家寡人？让所有人都跟他反目？

她观察了他那么久，现在居然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会变成那样了。

是啊，他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终于把故事拉回来了，之前一直觉得闻元和小池的线别别扭扭，现在终于拉回来了，长嘴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开诚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