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鸢其实一直没走,让门口的两个锦衣卫兄弟下值先回家了,把衙门里的灯都灭了。没了光,没了人,萧棠就会感到安全。
他准备了一碟特制的米糕放在门口,寻常萧棠变成老鼠后,闻见香气就会自己跑过来吃。但今夜等的久了些,快要天亮了,值房的门才被打开。萧棠从里面走出来,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
飞鸢打量他,紧张的问道:“大人怎么了?”
萧棠摸了摸脸,有些困惑,“不知道,突然变成半人半鼠的模样,有些丑怕吓到你们。”
飞鸢凑近再仔细打量了一圈,安慰他,“现在没事了,大人别担心。您近来状态看着不太好,两次无缘无故的化形了,不如告假休息几天。陈意之的事,属下来盯着就可以了。”
萧棠摇了摇头,转身关上沈鲤的房门,边走边道:“没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飞鸢:“那大人可要回府休息休息,您是不是一夜没睡。”
天色还很早,陆陆续续有锦衣卫来上值当差了,萧棠摆摆手岔开化形的事。
“没事,这次好像没有以前那般害怕天亮,害怕人了。我许久未在白日办公了,正好也见见阳光。沈姑娘那边你去帮她抓两服四君子汤,让田婶煎了给她吃,就告诉她是解蛇毒的药。”
走进值房里,飞鸢先点了灯,帮萧棠铺被子,好奇道:
“大人,鲤鲤被蛇咬了?要不要紧,会不会有事?”
萧棠坐下,“没有,她抓着我的尾巴当蛇。我索性将计就计,打翻了灯,咬了她一口。她要是问起来,你就和她说蛇被打死扔掉了。”
飞鸢应了声好,请萧棠去床上小憩会儿,养养精神。
沈鲤在家累坏了,脑袋又挨了一地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误了点卯。急匆匆的爬起来,穿衣洗漱。转头一看八仙桌上的盐水栗子、花生全被老鼠吃光了,装小核桃的布袋咬出两个大洞,满桌都是栗子花生壳、核桃渣。
北镇抚司竟有老鼠,而且还是好大一只,把她娘顾三金的准备的盐水栗子花生全都偷吃光了!
沈鲤欲哭无泪,收拾了残渣扔出门外。飞鸢正巧给她端药来,好奇道:
“鲤鲤,你醒了,怎么觉得好点了吗?大人说你昨夜被蛇咬了,今日单独再给你批一天病假。快来把药吃了,一会儿就药吃饭了。”
沈鲤动动自己抱着纱布的手,好像全然没有不适。但她记得自己真的被蛇咬了,还是为了救萧棠。他还单独给她批假养病,当真是十分的体谅下属了。
“谢谢段二哥,你不知道昨夜大人在厨房里差点被蛇咬了,是我临危不乱,抓住蛇救了大人。”
飞鸢尴尬的扯了扯面皮,放下药碗,催促道:
“快把药喝了,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女子,竟连蛇也敢抓。”
沈鲤不以为然,做到掐腰圆凳上,噗嗤噗嗤的吹药碗,“这有什么,在我们乡下,看见毒蛇就打死,没毒的就抓起来泡酒卖钱。”
飞鸢:“这样啊?”
他默默的回想,上次大人化蛇,是什么花色来着,有毒的还是没毒的?
不过什么花色不是被打死就是抓来泡酒卖钱,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着沈鲤一脸无畏坦然的模样,他觉得干完差事,还是赶紧把这姑娘还给六扇门吧。虽然她性子好,活泼伶俐,招人喜欢,但放在他家大人面前也太危险了。
沈鲤又惦记起自己的盐水栗子花生,“段二哥,你们北镇抚司有耗子。我娘原是煮了盐水栗子花生让我带回给你们的,但昨天夜里全被耗子吃光了!我想买点老鼠药、老鼠夹来逮耗子,你看行不行?”
飞鸢脸色大变,断然拒绝,“不行,北镇抚司来来往往的人多。耗子药、老鼠夹多危险,万一不小心弄到人怎么办?”
沈鲤:“那.....那养猫,猫这总不危险了吧?”
飞鸢:“不行,大人讨厌猫。鲤鲤你安分点,别去触大人霉头。再说北镇抚司那么干净,哪儿来的老鼠。”
沈鲤翻出证据,把自己被咬破的核桃袋那给他看,“真的,我娘的盐水栗子花生,还有我的小核桃,全没了。”
飞鸢:“......”
昨天夜里房里只有沈鲤和萧棠,想想也知道是谁吃了。可他不敢说,胡乱遮掩过去。正巧田婶来送饭,赶紧就溜了。
午膳,听说沈鲤被蛇咬了,田婶单独给她炖了蛇羹。先把蛇宰杀好,去除内脏,煮熟剥成丝。用瓦钵和鸡肉丝,香菇丝,木耳丝加入鸡汤熬煮。
但说是被蛇咬了,沈鲤真的一点不适都没有,吃完午膳甚至觉得自己能上后院轮两圈石磨盘子。
可萧棠已经给她批假了,她觉得自己总得装得有点不舒服,忍着手痒没去。吃完午膳就躺回床上,刚要眯眼睡过去,飞鸢咚咚得敲门又来了。
“鲤鲤,你不是想吃盐水栗子花生吗?大人让我给你买来了,你尝尝好不好吃。”
啊?萧棠给她买盐水栗子花生了?
谁说她要吃了,她是肉痛她娘给煮得盐水栗子花生全被耗子糟蹋了,气不过呢。
沈鲤去开门,飞鸢手中果然提了两包栗子花生,塞过来让她赶紧尝尝。
“段二哥,这是大人让你给我买的啊?我刚才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飞鸢:“大人说你受伤了,正好补补,快拿着啊。这是单给你的,旁人都没有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强调那么一句,是萧棠原话就这样的,还是他自己瞎说的。
沈鲤耳根子热热的,又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对自己那么好了,是为了让她给他卖命,还是单纯的报她的救命之恩呢。
可算下来,昨夜里最后蛇还是萧棠抓的,她都昏迷过去了。
现在又是病假又是蛇羹,还有小零嘴。沈鲤觉得自己实在是受之有愧了,午后到了办公时辰,估摸着萧棠应该午憩完了,她特意跑去感谢他的照拂。
萧棠是四品锦衣卫佥事又单独的值房院子,平日一般都是飞鹏飞鸢在里面。最近飞鹏被派到出京了,他的跟前只有飞鸢,常常北镇抚司萧府两处跑。
沈鲤到时,院子里不见人,她先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喊道:
“萧大人,卑职沈鲤求见。”
没人应,她等了一会儿。眼睛四处转,瞟到天井下的酸枝躺椅,芭蕉拂绿,折扇半掩玉面。萧棠似午憩还没醒,太阳暖洋洋、明晃晃的落在他绛紫色的官袍上。
沈鲤一向知晓,他生的好看,多看两眼就会脸红心跳。她远远的望着那显露的半张玉面,心下嘀咕。
那人约莫就是仗着那么一张谪仙般的脸,才敢有恃无恐的让她去霍乱他的心呢。
她不信,他真的会有那么好的定力,说不定只是装的好罢了。
毕竟萧棠是人,他不是仙。
她搁在门口偷偷站了会儿,看见萧棠脸上的折扇掉下地了。趁着没人发现自己,蹑手蹑脚的跑进去。捡起折扇轻轻打开,蹲到美人榻边,替他遮掉天井落下的阳光。
没一会儿,他就感受身边来人了,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水灵灵,古灵精怪的鹿眼。
“大人您醒啦?”
沈鲤支起胳膊撑在酸枝躺椅扶手上,笑意盈盈,软乎乎问道:
“大人您让飞鸢给我买盐水栗子花生,还是单独给我的是吗?”
萧棠慵懒的点了点头,睡久了,声音有些慵懒低沉,沈鲤感觉要凑近了去才能听到他的说话声。
“飞鸢说你的盐水栗子花生被老鼠吃掉了,怕你生气,所以叫他买来赔给你。”
沈鲤神色一顿,“老鼠吃的,为什么要大人来赔我啊?”
萧棠答非所问,“飞鸢说你想养猫来抓老鼠,我们不养猫好不好?”
他是在同她商量,神色慵懒,像是在撒娇一样,听得沈鲤心跳漏一拍。
“大人,您怕猫啊?”
她想起来,上次送她回家,一个八尺大汉叫一只小黑猫吓到旧疾复发。
沈鲤故意逗他,“可是大人我就是很喜欢猫,毛茸茸的多可爱。还会帮我们抓老鼠,不叫他们糟蹋粮食。大人许我养一只好不好,大人现下觉得不喜欢猫,等真的养了您肯定会喜欢的不得了的。”
萧棠:“我怕..... 不要养猫好不好?”
沈鲤:“大人怎么会怕猫啊?”
像是准备要听他的秘密一样,她靠近脑袋去听,手肘一滑半个身子就栽了萧棠身上。四目相对,暖阳下沈鲤身上淡淡的青木香,似乎一下就变得浓烈炽热起来。
她健康而阳光,回家晒得有些黑,没有闺阁女子白里透红的气色。可是萧棠闻得见她肌肤下流动的血液的香甜,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喉结吞咽津液。
沈鲤手掌撑着他的胸膛,好像抓住了衣衫下那颗乱了规律的心脏。
“大....大人,您怎么了?”
她懵懵懂懂的抬眼,睁着一双纯净无辜的鹿眼看了萧棠一眼。像只小猫一样乖巧的伏在他的胸膛上,侧耳去听。
“大人,您心跳得好快啊。”
萧棠:“嗯.....”
沈鲤没想到他会承认,蛄蛹上前,脑袋钻到萧棠的脖子呼呼的往他的耳根子吹了口气。柔软的胸脯揉得他向来如铜墙铁壁的胸膛都化了软泥,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搭上她的腰身。
“大人,那您的心是乱了是吗?”
他身体里的血似乎在蒸腾,肌肤冒出细汗,呼吸也变得有些热。喘息间似乎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而全然没听见沈鲤的话。
良久没人应答,她不甘心的抬头。
他明明乱了,却还装得如此镇定自若。
沈鲤莽了一把,对上萧棠静谧如深潭的眸子,翻过身子倒在他身上,缓缓地靠近萧棠。呼吸交缠间,望着她那双血气十足的朱唇,萧棠先闭上了眼睛。
他身上异于常人的敏感,沈鲤的每一缕呼吸都极大的勾起了他心底不知名的冲动。还想要与她肌肤相亲,肉贴着肉的摩挲,让人感觉的舒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沉睡千年的干尸突然活了过来。
等了很久,耳边只响起噗嗤一声笑,沈鲤的爪子攀着萧棠的脖子,整个人大大方方的坐在他的怀里。
“大人,我就知道您心乱了。原来您就点功夫,卑职还以为您有多大的定力呢。”
萧棠倏地睁开眼,一把扣下沈鲤的脑袋吻住她的唇。
“唔.....啊.....疼.....”
沈鲤还没反应过来,唇瓣就破了。血在俩人的唇瓣上晕开,萧棠尝了腥甜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含住她的唇,想要疯狂吮吸。
千钧一发之际,理智回笼,他一把推开沈鲤冷冷的抹了抹唇。
“大人,您生气了?”
“嗯.....”
萧棠傲娇的别过头,不看她。
沈鲤:“是您让我来勾引您,乱您的心的,您这会儿恼羞成怒了?”
萧棠没说话,一把将她撅下地。沈鲤没反应过来,摔了个狗吃屎。
“大人您属狗的啊,生气了就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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