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从哪里买的这纸？”

老头虽然老了，但不是傻了。

他还记得呢，他买这么多没有用的东西，唯一的目的就是问这竹纸是哪里来的。

唐萧安思考了一会，有点犹豫。

他侧头去看许霜起，许霜起知道唐萧安在思考，是该找个什么借口。

呃……

这也怪他们两个考虑不周。

完全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事。

主要谁能料到会遇到这么识货的人！

果然他们还是不够谨慎啊。

唐萧安对于自己第一次出来摆摊，就被识破了不正常的地方，也怪惊讶的。

总觉得自己最近霉运罩顶。

事情走向总是朝着他预料不到的方向拔足狂奔。

“怎么了？不能说？还是卖给你们纸张的人不让你们说？”老头等得有点不耐烦。

见俩人这么犹豫，他就差抓住俩人的肩膀晃荡两下，最好能直接把竹纸从哪儿来的晃出来。

唐萧安想着要不就说一部分实话。

不然这人一直纠缠他也解释不清。

许霜起看出了他下了决定。

果然很快他就听到唐萧安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哈哈哈，这种竹纸是我自己做的。”

那老头见他们扭扭捏捏的模样，张着嘴似乎准备咆哮来着。

听到唐萧安的话，他的嗓音却像是被硬生生拦腰斩断了一样。

“你做的？”老头用不确定的声音问。

“对，我做的，不然这么好的纸，哪能做成油纸啊，当然是小爷我精心研制的，怎么样不错吧？”

其实主要的原因是竹子比较多，比较好找。

而且他喜欢竹纸的气味。

“这么说的话，倒是说得通了。”老头嘟囔道。

也就只有这种根本不缺竹纸的人才会这么暴殄天物。

对于有本事有技术的人，老头的态度稍微好了点。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

“可厉州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竹纸。”

唐萧安听到这句话，在心里感慨，这人知道的还挺多。

反正他不知道厉州的纸张如今发展的情况。

“我们是从外地来的，不住在通安郡。”唐萧安半真半假地说。

真的部分是他们确实不住通安郡，假的一半是他确实是本地人。

倒也不算是完全骗人。

“哦，原来如此。”老头接受了这种说法。

随即他快速说道：“那你能卖我一些这种纸吗？”

“能倒是能，只是我手头没货，我这次来带的都是轻便东西，纸实在有点沉还怕水，我这手头没带啊。我就是让人去拿一时半会也来不了。”

这次他说的全是实话了。

要是他手里头有，那他也乐意卖一点。

看得出来，这老头怪大方的。

“你们再三推脱，别不是坑钱的吧？”小厮皱着眉头语气不善道。

唐萧安没生气，因为他自己现在觉得自己都像个大忽悠。

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有点不熟练。

许霜起则是假装怒气冲冲地开口道：“我们家少爷从来不撒谎。”

唐萧安：“……”

小书生比自己入戏多了。

幸好，幸好。

他没笑出声来。

不然整段就垮掉了。

“我们手中现在确实没有货，但如果你们能给出七百两银票，跟刚才的三百两凑个整，那我愿意把做法卖给你，你看怎么样？”

反正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做什么大生意，既如此还不如将其中一种竹纸的制作方法卖出去。

等到竹纸的制作方法传开。

往后自家小书生用相似质地的纸，应当就没有多少人会觉得奇怪了。

最多是觉得小书生家底比较厚。

这样的话，倒也算是一石二鸟。

至于要价并不是特别高，主要是他看出这老头的身份不一般，可以卖个面子。

万一以后还真要再打交道呢。

“给他！”老头双眼瞬间一亮。

小厮委委屈屈地说：“老爷，您这么下去，咱们书铺还不够您折腾的。夫人见老爷又乱花钱定然会生气的。”

老爷被骂，自己这个贴身小厮也讨不了好，这个月的月钱不知道还能不能到自个手里。

还好夫人虽然严厉，但并不爱打骂仆从，不然这会小厮长安铁定死死拦着了，哪里只是说两句。

“哎哎哎，说这个做甚，铺子有夫人经营，得一种好纸的做法，夫人也会高兴的，快给他！！！”老头伸出手催促道。

唐萧安和许霜起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敏锐地捕捉到书铺两个字。

唐萧安试探地喊了一声：“柳先生？”

“你认识我？”老头扭过头看向唐萧安。

“对青柳书铺略有耳闻。”唐萧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含糊地给了个答案。

“哦，在厉州我们书铺确实有几分名声。”柳季直被他绕了进去，只当他听说过自己。

唐萧安：“……”

这自报家门报得太顺畅了。

许霜起也微微垂头，掩饰眼中的笑意。

上次钟芝彬说柳家的小公子，他还以为这人年纪不大呢，哪怕钟芝彬也说了他是郡学的教席，许霜起也没有多想。

没想到这个小公子，真就是单纯形容排行！！！

早知道就该多问几句。

小厮最后还是找出了一张五百两和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许霜起接过。

唐萧安这才问道：“你有纸笔吗？我现在写给你。”

嗯，这次可以用楷书写。

字迹必须跟自己马甲分开。

还好他因为异能和长期狩猎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很强，哪怕刻意练字的时间不长，可糊弄大部分情况还是足够了。

“有！”柳季直立刻回答道。

他让小厮从背篓里拿出笔墨纸砚。

甚至巴巴上前给唐萧安举灯笼。

唐萧安：“……”

怎么突然有种欺负老人家的感觉。

许霜起也颇为无奈。

书痴他倒是见过，纸痴还是头一回见。

唐萧安视力同样被异能加强过，而且现在他的双眼已经习惯了黑暗，唐萧安刷刷刷就将制作方法写了出来。

“看在您是柳先生的份上，我写了两种不同的竹纸做法，一种比较适合写字，一种比较适合用来绘画。”

不同的纸张质地，表现能力不同。

买一送一，交个朋友。

“好好好！”柳季直接过纸张快速扫了一遍，他虽然不懂造纸，可也能看出这不像是胡乱写的。

而且这字真好啊！

骨骼清正，入目便让人觉得写字之人必然是个好人啊。

反正柳季直是这么看的。

他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收好。

“不知往后我若是想要联系你，该如何做呢？”柳季直直接说道。

光看这字迹便值得一交啊。

“我们往后还会来卖东西，有缘再见。”

唐萧安克制住抽动地嘴角，装作潇洒地说道，他虽然想要交朋友，但太上赶着，就不好了。

不过……这位柳先生真是心大啊！

看得出从小到大应该没经过多少社会的毒打！

“既然我们今天这货物都卖完了，我们两人就先走了，柳先生有缘再会。”

柳季直微微颔首，整个人从暴躁的状态恢复到了悠然自得的长辈模样，他做了个手势道：“那我便不耽搁公子了，请。”

唐萧安和许霜起快速离开。

“有人跟着我们。”唐萧安不需要多注意就能嗅到有人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看来，就算这里可能有官府的人，可咱们今个还是挣得太多了。”许霜起嗤笑一声。

那位柳先生，明显是厉州有头有脸的人物。

自然没有人会找不痛快，往人家面前凑。

柿子还要挑软的捏。

“哼。”唐萧安抓住许霜起的手，“跟紧了。”

“嗯。”许霜起点头应道。

跟踪的几人没走几步就发现，这俩人跟泥鳅似的，三绕五绕的，他们就追丢了！

从街道角落走出，换回了原本模样的许霜起和唐萧安牵着手，兴致勃勃地逛夜市。

就好像他们俩人此次出来本就是为了这个。

唐萧安低声说：“哼，还想追我们，想得美啊。”

许霜起轻轻拍了拍手，为唐萧安喝彩。

“这还不是亏了你的本事。”许霜起笑着说道，“只是下次咱们还得考虑得更仔细些。”

唐萧安颇为无语。

“唉，我也没想到，谁知道他眼睛这么好。这么黑，我自己不上手摸，都分不出来纸是不是我自己做的。他竟然能那么远就看出来！”

借着夜市中嘈杂的声音，唐萧安吐槽着。

许霜起也感叹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另一边。

小厮见竟然还有买一送一。

心情好了许多。

夫人知道这事后应当不会骂老爷了吧。

他手脚麻利地将被老爷弄得乱七八糟的货物收拾好，放进背篓里。

这些也都是花钱买的，可不能浪费了。

“老爷该走了。”他轻轻推了推蹲在地上借着灯笼光芒欣赏手中竹纸的老爷。

柳季直恍如从梦中惊醒。

他揉了揉脸，赶紧站起身。

“走，回去，找娘子，她定然能够将纸做出来！”

对此柳季直非常有信心。

小厮也这么觉得，他赶紧提起灯笼追上自己老爷。

“老爷，你瞧着那方子是真的？”

老爷这般自信，应当是看出了什么吧。

柳季直理直气壮地说：“这我哪能知道，得试试才知道！不过观其字迹，不像是坏人。”

小厮长安：“？？？！！！”

老爷，你可别吓唬我啊！

他们这一千两不会打了水漂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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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