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季直鬼鬼祟祟地敲了敲柳家的后门。

小厮长安就站在自家老爷身后，无奈地看着自家老爷。

刚老爷还气势十足。

怎么一到家就蔫了。

“老爷您今个花了一千两，消息怕是已经传回家中了。您就是从后门走，也得见夫人啊。”小厮长安提醒道。

老爷这分明就是掩耳盗铃。

柳季直老脸一红，对他比了个手势。

“闭嘴，我知道，我只是想着这个时辰夫人该睡了，我这不是不想打扰夫人，我从后门进，待会我睡书房就行。”

哐当一声，后门打开。

一盏盏灯笼将比较狭窄的小门照亮。

“不必了老爷。夫人已经醒了。”大丫鬟翠菊憋着笑，一板一眼地对还保持举着手敲门的柳季直说。

众人分散开，将最中间的夫人迎过来。

“夫君，你不进来，难道还要请你进来吗？”白芷亭面上带着温柔地微笑。

虽然因为年纪大了，白芷亭瞧着有了几分富态，圆圆的脸上笑起来也多出几条细纹，可还是能依稀看出来，她年轻时一定是个可爱温暖的姑娘。

只是看到这个笑，柳季直浑身一抖。

他干咳两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这才赶紧上前扶住白芷亭的手臂，原本在夫人身旁伺候的两位大丫鬟忍着笑让开。

“夫人啊，大晚上的，你怎么出来了，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去。”

白芷亭没有说话，也没有给柳季直甩脸子。

一行人沉默着回了卧房。

留下两个贴身丫鬟照顾，还有小厮长安。

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白芷亭不动声色地说：“老爷，今个都买了什么，给我瞧瞧呗。”

“哎，好！”

柳季直往衣裳里一摸拿出那张写了造纸方子的纸。

“夫人你看。”

他双手奉上。

翠菊赶紧替自家夫人接过，然后拿到夫人身前。

白芷亭坐在木椅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这东西，用了多少银钱？”她放下茶拿过那张纸。

她倒是不怨夫君不通俗务，反正在家时，娘亲早已教她该如何理家。

夫君对她一心一意，在她眼中不通俗务又算什么大事？

白芷亭只是见不得柳季直一次一次地被骗。

“一、一千两、夫人！这回肯定是真的，你不知道那纸有多好看。”他说着就又往怀里摸了摸，摸出好几张油纸来。

小厮长安默默上前将背篓中的包袱拿出来。

“还有这些，也是算在那一千两内的。”

翠菊接过放到桌边。

包袱解开。

白芷亭眼睛余光看到了一小堆参片。

她皱起眉来，伸手捏了一片。

“夫人，这东西脏，您要看我给您拿就是了。”翠菊在一旁说道。

“不必了，这参片倒是不错。”白芷亭疑惑地说道。

难道夫君这次真没被骗？

她原本并不在意手中的方子，现在却不由得认真看起来。

柳家有不少产业。

原本柳家没有分家的时候，白芷亭帮婆母经营过许多铺子。

其中便有造纸的坊子。

这一看她才发现，这方子竟然不像是假的！！！

白芷亭瞧瞧手中的东西，又瞧瞧自家夫君。

她主动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油纸，仔细检查起来。

“是不是很好？可惜做成油纸了，不过卖给我方子的人说了，这两种造纸的法子不一样……”

白芷亭没有听夫君的絮絮叨叨，认真地检查了好多遍手中的纸。

她虽说能分辨笔墨纸砚的好坏。

但确实不能同柳季直相比。

“竟然真的是上等竹纸，我只从南商手中见过一些，可还没有这种细腻。”这么说着，白芷亭语气中也不由得有了几分心疼。

这样的上等竹纸用来做油纸，实在有点可惜了。

哪怕她并不痴迷于此，也觉得心疼。

“是吧，是吧！当时我看见就冲过去，夫人你看，咱们是不是试一试这两种造纸的法子？”

见夫人非但没劝他往后晚上不要去淘宝贝。

反而是可惜手中的纸，他就知道自己这回运道好，弄到真东西了。

“试，当然要试。”

白芷亭抬头看向小厮长安。

“这一千两，你们买了这么多药材，还买到两种造纸的法子？”

他怀疑地看向自家夫君。

难道这次不是夫君被人坑，而是坑了人？

“夫人，那人说听说过我们书铺，听说过我，这不就买一赠一，多给了我一种方子！”说起这个，小老头还有点小骄傲。

白芷亭：“……”

白芷亭轻轻叹了口气。

“长安，那人可留了住址？或是说了往后你们该如何联系？”

这话也就自家夫君信。

哪有因为听说过一人便这般大方的。

只怕是有别的图谋。

怕不是想要卖个好，往后交个朋友。

“他没说，只是说往后他还去做买卖，有缘再见。”小厮长安原原本本地回答道。

“有缘再见。”白芷亭思虑了一会才说道，“翠菊，往后你跟长安多去城北的园子逛逛，瞧见那人了再来同我说。”

翠菊连忙道：“是，夫人。”

※※※※※※※

两人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回到了客栈。

许霜起站在门边：“你早些睡，明日咱们还能逛一圈。”

在船上和路上是没办法，现在他还是得去隔壁休息。

唐萧安懒懒地说：“你不跟我一块睡，我是睡不着的。”

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就一晚上，明晌午咱们就走，早些睡。”许霜起轻轻合上门。

唐萧安却还能感觉到许霜起站在门口。

他无奈地先走到了床边。

乖乖上床睡觉。

门外的许霜起这才离开。

唐萧安等人走了，就睁开眼，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找出今天收到的金子和银票。

嗯，他来这里三年了，还没有见过银票长什么样子。

他拿着银票晃了晃，在月光下，这张轻飘飘的纸瞧着十分可爱。

等到了济七县，他倒是可以悄悄去将这换成银子。

真要是等到了怀陆县再换，就把自家老窝的位置暴露出来了。

想着想着，唐萧安打了个哈欠。

他在这里根本闻不到许霜起身上的气息。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许霜起就睡在隔壁。

这让他无比安心。

没过多久他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

唐萧安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他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站起身，然后一下跳下床。

等他站定了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客栈中。

他赶紧穿上鞋，跑到门口开门。

“睡得好吗？”许霜起憋着笑问。

还说没自己睡不着。

他瞧着萧安睡得挺好的。

唐萧安脸一红，这不能怪他，昨天跑了那么久。

他累了！

对就是累了！

“咳咳，我们今天早晨出去逛。”

这是昨天说好了的。

“嗯，今个村里人要去城里把拿的东西买了，咱们也过去，晌午在城门口集合，到时候去找镖局，咱们直接走，你先洗漱，这客栈咱们就不回来了。”

唐萧安点点头转身进去洗脸刷牙。

许霜起帮着他收拾东西。

昨天他们‘卖’出了许多东西。

行李轻了不少。

两人结伴出门。

迎面就碰上了等着他们的许九岸和许里正。

“小爷爷，爷爷。”唐萧安干脆地喊道。

“走吧。”许里正背着手，他也拿了些自己晒的烟叶。

这玩意轻，好拿也好卖。

许九岸揽住许霜起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夫郎给我装了点帕子和荷包，他自个做的，你们都拿了点啥？”

“药材，我从山上挖的。”唐萧安偷偷牵住许霜起的手说道。

昨天他卖出的药材都是简单处理过的。

而他留下的都是没有处理过的。

这样就算有人怀疑，应当也不太可能将其联系在一起。

“哇！萧安你还懂这个？”

“在山上久了多少懂一点。”

许霜起瞧着唐萧安跟除他以外的人相处越来越自在，不由得也跟着高兴。

白日通安郡比夜里还要热闹。

还好他们起得早，没有排多久的队就入了城。

“咱们先找药铺。”许里正还没忘艾哥儿给的人参呢。

许霜起微微颔首：“嗯，是该先将药材卖了。”

只是他这话刚说完，就看到唐萧安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他低头靠近唐萧安问：“怎么了？”

“我闻到那两个人了。”唐萧安压低声音含糊地说了一句。

许霜起一愣。

还真遇到了。

“哎！大郎，那边好像有热闹看。”许九岸瞧着不少人都往东边走。

许里正道：“在外少看热闹。”

“五哥，我就远远看看。”许九岸怪好奇的。

“就是东边。”唐萧安又低声说了一句。

闻言许霜起抬起头说：“爷爷，要不，咱们就往东边走走，不靠太近。”

许里正不解地看了自家大孙子一眼。

九弟从小到大就爱看热闹，他往前凑不奇怪。

自家孙子什么时候也这样了？

不过他向来相信自家孙子，便点了点头。

他们走近了才发现，这东边街道后面是一栋大宅子！

许九岸几步上前找了个好像知道内情的人。

“兄弟这是怎么回事？”许九岸好奇地询问看热闹的人。

那人兴奋地手舞足蹈地比划：“你不知道？赵家老爷子死了！说是被他小儿子下毒害死的！”

“还有这事？为了什么啊？”听到这样的消息，许九岸瞪大了眼睛，赶紧追问道。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家财啊！”那人嫌弃地看了许九岸一眼，“你不知道了吧，赵家在通安郡也算富户，家中儿子又多，赵老爷子生病好几年了，准是那小少爷等不下去了，这才下了毒。”

唐萧安和许霜起默默对视一眼。

两人都知道，事情应当不是这人说的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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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