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渔离开了那个院子。
她跟秦远告别,独自踏上回秦家的路。
由于已经入夜。街上有很多人在贩卖的,也有很多人度过一天的劳累后,选择来街上闲逛,顺便买一些自己心仪的物品。
秦霜渔也在其中。
她看着街上脸上带笑的百姓们,思绪却飞到了千里之外的边城。
边城位于这个国家首都的最远处,常年遭受匈奴的侵犯。每当晚上,边城就陷入一片黑暗。百姓们都会将自己的门窗死死锁住,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整个环境都是压抑的,昏暗的。
“姐姐,要买朵花吗?很便宜的。”
秦霜渔的思绪被拉回,只见一位女童正拉着自己衣服的衣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秦霜渔下意识地想找钱,却在摸遍全身后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抱歉,我没有带钱。”秦霜渔只能带着歉意地说。
头上的簪子是秦府的,大概率要还回去。她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唯一有用的估计是自己腰上别的那把刀。
那是她偷偷藏起来的,由于体型小,并没有被他人注意。
“好的,谢谢姐姐。”女童虽然失望,但仍然礼貌地道谢。
她刚准备离开,却被秦霜渔抓住了衣裳。
“小孩,你父母呢?”
女孩闻言嘴巴一扁,眼泪也止不住地留了下来。
“我母亲被坏人抓走了,父亲也死了。他们在坏人进来前把我藏了起来,等坏人走后,我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
女童说完后眼泪早已溢了出来,但她不敢放声大哭,只是默默地留着泪。
秦霜渔听着女童的话,也大概知道是谁了。
现任皇帝宠爱那个妃子,于是连整个家族都跟着鸡犬升天。小人得志的第一步就是压榨平民百姓,之前就听过许多传言,可真的碰上,秦霜渔心中还是十分不忍。
要是没遇上那也就算了,可偏偏让她碰到了这种事。秦霜渔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但自己确实已经自身难保了。
由于小孩哭的确实太惨了,周围有些人的视线也往这边望了过来。还没等秦霜渔想好怎么安置她,那小女孩就已经逃走了。
小女孩走后,一位一直站在一旁摆摊的妇人也不顾自己的摊子了,而是走到秦霜渔面前,对她说道:“小姐。我看你这身行头,就知道你来自富贵人家。以后啊,像这种小孩就不要管了,就算你给了她钱,也会被其他更强壮的人抢走的。”
闻言,秦霜渔皱眉:“怎么回事,京城不是应该有巡逻的将士吗?怎么会如此松懈。”
妇人四周望了望,像是在找什么人,见没有后,这才悄声答道:“那军官除了收保护费之外也就没什么了。小姐,我看您面善才和您说的,像您这种大户人家应该不懂我们这边的苦吧。”
秦霜渔沉默了。
但当她准备再开口问问时,那妇人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立马跑走了,还把自己的摊子收了起来。
本来热闹的集市突然变得混乱起来。
秦霜渔老远就听到有人正在挥舞着马鞭,嘴里大声喊着:“你们这群贱民,快点给小爷让开!”
原本布满大街的人群快速地分成两边,像是对这种事情早已习惯。
因为秦霜渔属于后厨,她并没有权力去做食物采购的工作,两年以来出秦府的机会少之又少,好不容易出去,也没有那闲心思去逛。
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在京城的街道上遇到这种事情。
眼见着那男子骑着马匹到处创着商铺,可站在一旁的百姓们却没有一个敢反抗。而他的身后也跟着许多的人,他们在这个热闹的集市上为非作歹。
秦霜渔垂直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但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跟随着大众往两侧退去。
“造孽啊。”人群中,秦霜渔听到有人轻轻地说了一句。语气中包含着无奈以及麻木。
一个人的力量过于渺小,秦霜渔知道,自己无法帮助所有人。
等那群人走后,集市重新恢复成以往的热闹景象,仿佛刚刚的事情并未发生般。
只有那些摊子被马匹踩坏了的商户正默默流着泪,他们的存在,让秦霜渔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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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秦府后,掌事的看到秦霜渔回来,见那黑匣子不见了,这才松口气。
那是大太太特意嘱咐她要让秦霜渔送过去的东西。
“不错,你做的很好。”掌事的满意地点点头,秦霜渔回来时秦府正在吃晚宴,掌事的所要管的事情很多,顾不来秦霜渔,于是就挥挥手,让她回府了。
走之前,还让秦霜渔把头上的簪子脱下来。秦霜渔乖乖照做,但令她奇怪的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被要回去。
于是,见掌事的想要离开时,秦霜渔叫住了她。
“婆婆,这衣服?”
掌事的扫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不屑和嫌弃:“你自己留着吧,回院子好好休息,大夫人告诉我,你的那婚约可能要提前了。”
等秦霜渔回到院子,红叶绿叶早已放下手中的活计,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许是觉得她们已经是秦霜渔的专属丫鬟了,所以这一整天红叶绿叶并没有做什么事,只是在院子里等秦霜渔回来,还见缝插针的在丫鬟里打探消息。
“霜儿,怎么样?”绿叶有些担心地问道,她拉着秦霜渔的手,左左右右扫视了一遍,见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的,我就是去了一趟林王府。”秦霜渔回到。
“那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吧。”红叶也从一旁凑过来,询问着。
秦霜渔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红叶绿叶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吗?这么紧张干嘛呢。”
秦霜渔看着眼前绿叶红叶,眨眨眼,一副搞怪的样子。
“没什么。”虽然红叶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秦霜渔与她们有着十几年的情谊,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有事瞒着自己。
于是,秦霜渔追问道:“到底怎么了嘛?”
红叶撇开头,不敢说话,最后还是绿叶站出来说道:“没什么,就是这家伙故意没跟你说小弟他早就来了,有些心虚而已嘛。”
闻言,秦霜渔立即扑向红叶,两人抱作一团,秦霜渔挠着她的痒痒肉,道:“什么?红叶姐姐,你居然不和我说!我要惩罚你。”
红叶是极为怕痒的那类人,没一会儿,在秦霜渔的“攻势”下,红叶忍不住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嘛。”
绿叶见红叶和秦霜渔在一起玩的开心,默默在旁边笑着。直到她见两人闹的差不多了,才出手阻止到:“好了好了,快些吃饭吧。霜儿你在外面那么久,估计也饿了。”
绿叶的话还是很有威信的,两人立刻放手,异口同声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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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霜渔这次没能睡成懒觉。昨日见到的管事来到小院,并吩咐人将她给叫醒。
“好了好了,快点给她收拾收拾。”
秦霜渔就这么在迷糊间被人带进了木桶,然后又被迷迷糊糊地进入之前去过的大堂。
那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不过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在看着自己。
秦霜渔收敛着睡意,想搞清目前的状况。
结果,人群散开,露出了一位老太监。那太监手里拿着一张黄布。
看见那黄布,秦霜渔瞬间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的脑海里只闪过了一句话:没想到那林王的动作还挺快的嘛。
可马上,就没有时间给她胡思乱想了。老太监往她这里一瞟,瞬间就有人想要把她按到地上去。
秦霜渔下意识想要反抗,可理智压下本能,她最终还是跪了下去。
随着她的跪下,其他人也跪了下来,除了那老夫人,就连秦文祥都跪了下来。
随后,便是老太监的宣读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氏长女娴淑,与林王极为相配,特此许配,召应天和……”
说罢,老太监把那黄布一卷,然后走到秦霜渔的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好了,接旨吧。”
说罢,秦霜渔举着手,手中顿时多了衣服重量。
完成任务的老太监被秦文祥带走,看样子是要进行贿赂。
秦霜渔一时间抓着这“圣旨”,呆呆的跪着,好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夫人看出了秦霜渔的窘迫,将圣旨接过,然后对秦霜渔说:“没事,不要有太大的心里压力。你的婚姻只是提前了一个月罢了,放心,我秦家会将你置办的风风光光的。”
秦霜渔看着大夫人一张一合的嘴,刚刚接触圣旨的触感让她一时间难以忘记。许久,秦霜渔回复道:“好的,谢谢大夫人。”
大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满意地笑了。走之前还不忘把圣旨带走。说是要等秦霜渔出嫁的那天再拿出来。
经过这圣旨,秦霜渔知道,自己结婚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而秦家自然也知道,所以,此时,自认为已经不受梏制的秦远晴走向秦霜渔,明明过去门的那条路很宽敞,可她偏要撞一下秦霜渔。
“呵。”秦远晴笑了声,然后走了。而她的身后,照样是那群姐妹们。
秦霜渔并不计较,比起这些,她更愿意去想那即将到来的婚礼。
虽然她与林王都对婚礼的目的心知肚明,但秦霜渔还是有些紧张。毕竟那狗皇帝也有可能参加这次婚姻。
秦霜渔并不是冲动的人,但她无法保证在那时候自己不会露出破绽。毕竟是夺嫡的成功者,就算现在的他再怎么堕落,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
秦霜渔不想让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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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这场婚礼的主要人物之一,秦霜渔在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星期却没有任何消息。她被人限制在那个院子里,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等秦霜渔被通知可以出来时,就被那熟悉的李婆子直接带到一家小院前。秦霜渔在秦府呆过两年,知道这是待客的地方。
等她根据李婆子的指引往前走,迎面就见到了正坐在轮椅上的林清珮。
林清珮在树荫下看着她,眼睛弯成月牙。
林清珮叫道:“秦小姐。”
“您好。”秦霜渔点头回应,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由于李婆子照样在半路上就走了,所以这个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不知为何,可能知道眼前男人将来的身份,秦霜渔没由来的有些尴尬。
两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呢。”林清珮状似无意地说道,其实在偷偷看秦霜渔的反应,见秦霜渔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问道:“秦小姐觉得怎么样呢?”
“啊?”秦霜渔有些惊讶,由于秦府不知道怎么想的,将消息捂的很严实,所以就连她这个马上要出嫁的人都不知道日子。
不过,当秦霜渔看到林清珮那副期待的表情,她自动把林清珮的话转化为“我们马上就能杀那个狗皇帝了,你的心情怎么样? ”
所以,秦霜渔回复到:“当然是很开心啊!”
林清珮被秦霜渔的话开心到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真的!” 秦霜渔毫不犹豫地回答。
林清珮原本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他兀地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喃喃了一句:“那就好。”
而已经沉浸在自己马上会杀了狗皇帝的快乐里的秦霜渔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清珮泛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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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新郎和新娘按照习俗是可以在新婚之前见一面的,只不过有时间限制。
被提醒时间后,林清珮只能和秦霜渔分开。
明影也接手了轮椅,不必让林清珮自己亲手去推。
虽然秦霜渔跟林清珮之间完全没有话讲,但出于缓解气氛的作用,秦霜渔和林清珮说了些比较家常的客套话。
像什么“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很高兴今天能遇见你。”“希望以后我们两个过的愉快。”
于是,当明影推着林清珮到林王府后,明德也来到一旁。
由于二人见林清珮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两人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扰到林清珮。
于是,当林清珮一脸严肃地抬起头时,两人期待地望过来,期待着林清珮的发言,情绪价值给满。
结果就只听到他说了一句:
“果然,她也是在乎我的。”
明德明影:“……”
“不过……”林清珮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但马上,他像是想明白了一样,道:“那人就不必让他来了,知道吗?”
明德明影知道林清珮是想动真格了。明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个药瓶,脸上带着笑容,只不过有些不怀好意的感觉,他问道:“主上,那您想要我下哪瓶呢?”
林清珮没有正面回答明影的问题,反而说道:“听说宫里要举办夜宴,最近那人最宠爱的妃子的弟弟也要进去,说是要封官。嗯,我瞧那弟弟其实也挺符合那人的胃口。对吧,明影?”
“嗯,主上说的都对。”明影立马回应到。
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的明德也不制止。对于他来说,确实这种惩罚都算是小儿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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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秦霜渔收到联姻延迟的信息。而与此同时,京城上上下下都在传递着一个消息:“当今圣上将他最宠爱的妃子的弟弟给临幸了。”
由于红叶的性格开朗,所以她也获得了这一手资料。在秦霜渔的院子里讲地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据说啊,那老贼直接把那货给扑了!没想到那人好这口。不过没事,反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红叶见秦霜渔皱眉,以为她接受不了这事,又立马找补道。
秦霜渔知道她的意思,立刻解释道:“我不是在乎这个。而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红叶追问道。
“那我的联姻他会来吗?”秦霜渔虽然是疑问,但语气难免有些沮丧和不确定。
“当然不会了,那么丢脸的事,估计他还要去整顿整顿他那宠妃的家呢。”
“确实。”秦霜渔有些泄气。
绿叶用手臂撞了撞红叶,示意她快点说话。好在红叶也很快领悟到她的意思,说:“没事的,复仇不在于一时。小妹你要冷静啊。”
“嗯。”秦霜渔点头,但明显魂已经飘了。
红叶绿叶二人对视一眼,对这样的秦霜渔,她们向来是无可奈何的。
而另一边,皇宫内,那众民口中的皇帝正在那里无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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