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秋风瑟瑟地吹过街道，他们三人站在街灯下。

有小女孩牵着她妈妈的手经过，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这两个哥哥是要打那个姐姐吗？”

因为那个美女姐姐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嘘，别瞎说。”

她的妈妈将手指放在唇边，朝她解释：“那两个哥哥是在抢这个姐姐呢，姐姐正在发愁不知道要选哪一个哥哥。”

苏瑶：“……”

她觉得这位阿姨的想象力真丰富，脑洞好大！

《最强大脑》节目没她，她都不看。

那个小女孩听完，“啊”了一声，面露惑色：“是这样的吗？”

“当然啦。”女人笃定地说，“你妈妈我看了二十多年的偶像剧，准没错！”

苏瑶噎了一下，心想这位阿姨也是厉害。

虽然不能说你猜得不对，但基本毫不相关吧。

看着那对母女渐渐走远，又有其他的围观者路过，朝他们投来探寻的目光，对他们的关系进行天马行空地联想。

苏瑶吁出一口气。

为了社区的和谐发展，为了让路人们能够尽快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她决定还是将季汀白和陆执赶紧分开为好。

她走到陆执那辆摩托车前，将他挂在车头的头盔递给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走吧，快点回家。”

“那他为什么不走？”陆执有意见地开口。

“因为他住这儿。”

“你俩在一起住？”陆执的眼睛瞪大了。

苏瑶：“……”

她实在也是很佩服这位大哥的脑洞。

她嘴唇翕动，刚想开口。

季汀白就在旁边火上浇油：“我们住不住一起，关你屁事！”

陆执攥了攥拳头，兴冲冲地就朝季汀白走过去。

苏瑶赶紧拦住他：“没有，我们住同一栋楼，是邻居。”

陆执的神色立刻放缓：“原来只是邻居啊。”他挑了下眉，“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你陪我去喝一杯？”

“不去。”

苏瑶有点烦躁了。

下一秒，陆执搁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传来了一阵重金属音乐的铃声。

陆执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霎时传来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

陆执一边听，一边皱起了眉头，最后直接破口大骂：“哭你妈啊！”

“……”

陆执接过苏瑶手里的头盔，对着那边说：“不就是摩托车违章被拖走了吗？我去局里帮你要回来就是。你等着，大老爷们儿哭个屁！”

他挂了电话，长腿一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车。

陆执看了看苏瑶，脸上立刻换成了一副惋惜的表情。

那一瞬间，苏瑶怀疑他是隐藏在民间的变脸艺术家。

陆执说：“我兄弟出了点事，没办法带你去喝酒了。下次，下次我们再约！”

苏瑶没有搭话，心说不约，就算断水断粮，都不和你约。

陆执将目光从苏瑶的身上不疾不徐地移到季汀白的脸上，睨了他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苏瑶在他眼中读到了一种很不爽的情绪。

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俩这梁子结下后，是再也拆不了了。

季汀白面色冷然地立在原地，单手抄在裤兜里，完全没看陆执一眼。

直到陆执的摩托车呼啸而去，他才将目光投注在苏瑶的脸上。

苏瑶的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搭陆执的车回来吗？

还是向他说明自己最近都在努力学习，可她现在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考试倒数的菜鸡而已。

而且她刚刚和他吵完架，正在冷战中。

她能说些什么，说了又有什么用。

季汀白见苏瑶一句话也没说，他的眸色不禁黯了几分。

他冷淡开口：“想不到你管人抽烟，还管人喝酒。”季汀白顿了顿，“你当自己是纪检委员呢？”

苏瑶噎了噎：“我现在没有那种闲情逸致，我一心一意只想学习。”

季汀白的眼睑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就你这脑袋，能考几分？”

“季汀白，你不要人身攻击！”

“我说错了吗？”季汀白垂眼看她，“陆执那种人的车你都敢上，你不是缺心眼，就是笨。”

他在“笨”这个字上，加了重音。

苏瑶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嘴角却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你是在担心我吗？”

担心她上了陆执的车，和他有牵扯，会不安全。

她的眼里笑意盈盈：“没事的，他就是看着像个混蛋，其实人没有那么凶。”

至少看起来还没有你凶。

“而且他开车也不是很快。”

估计是想到后座有个女孩子，所以故意放缓了。

苏瑶自顾自地说着，她原想让季汀白放心，谁知他听完脸上的表情更差了。

“他凶不凶，你怎么能确定？”他顿了顿，别开视线道，“而且，我没担心你。”

“好好好，你没担心我。你就是不喜欢我和陆执，行了吧？”

“别拿他说事。”

季汀白的面色冷凝，苏瑶看着他，嘴角却弯起了更大的弧度。

她知道，季汀白是嘴硬心软。

在她的心里，他永远是她乖巧又可爱的崽崽。

她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抽烟，学那些坏小孩一样，只是为了耍酷或图新鲜感。

也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思索间，苏瑶就听见季汀白清冷的声音响起：“妈。”

苏瑶愣怔，她朝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从小区住宅楼的门口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杏色的连衣裙，披着米白色的针织衫。

五官深邃，皮肤还相当地细腻，看起来将近四十岁的模样。

苏瑶的眼睛亮了亮，心想原来这就是季汀白的妈妈。

果然很有气质，才能生出季汀白这么好看的孩子。

秦玉茹听到季汀白的声音，朝他走近，扬了扬唇角：“小白，妈妈正想去药店买药，你跟我一起去吧。”

“药我已经帮你买好了。”季汀白拎起那袋药给她看。

“行。”秦玉茹点点头。

她的视线绕过季汀白，望向了站在他身后的苏瑶。

苏瑶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朝她做起自我介绍：“阿姨好，我是汀白的同学。”

“你好。”秦玉茹朝苏瑶微微颔首。

她的举止端庄，谈吐有礼，但眼神却微微有些空洞。

苏瑶愣了愣，就见秦玉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激动地说：“对了，今天你爸爸举行音乐会，我得去超市买瓶香槟，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好好庆祝一下！”

她迈开脚步，就要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季汀白立马拦住她：“爸爸去外地了，今晚不会回来的。”

“是吗？”秦玉茹微微有些失落，“他怎么没有跟我说。”

“他估计是太忙了。”季汀白顿了顿，淡声道，“他开完音乐会就赶去外地做其他工作，没来得及跟你说。”

“这样啊。”秦玉茹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地说。

苏瑶仔细地看向秦玉茹，只见她的五官立体深邃，但眼窝深深地陷下去，眼圈下有淡淡发青，看起来有些憔悴。

秦玉茹好像也是累了。

她朝季汀白摆了个手：“小白，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和同学不要玩太久，早点回家。”

“嗯。”季汀白回了一声，默默地注视着母亲离去的背影。

苏瑶看着秦玉茹拎着那袋药，缓步地走了回去。

她突然想起上次季汀白也是去药店买药，然后在楼梯口遇见了她。

想来他的妈妈应该经常吃药，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才显现出这般疲惫的状态。

季汀白，他应该很辛苦吧。

他应该是经常要照顾他的妈妈，所以压力大，无处宣泄，才会去抽烟？

苏瑶的脑袋里思绪乱转，犹如密密麻麻的线般扯不清。

她无法确定季汀白抽烟的理由，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过通过这件事，她知道了，自己还不够了解他。

她曾以为自己非常了解这个人，他的生日、星座、血型、兴趣爱好，还有他的梦想。

他踏上星途后，在所有场合说过的每一句话，在所有节目中做过的任何表现，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清清楚楚。

但在这一刻，苏瑶发现自己并不是很了解他。

她见到的季汀白，也许只是冰山一角中的一丁点部分。

她不能因为发现他与自己想象中有所不同，就对他产生怀疑。

苏瑶觉得，通过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但也绝非都是假象。

她的崽崽，是一个完整真实的人。

她应该退却以往所有的滤镜，好好地看看他。

—

苏瑶朝季汀白走近，在他的面前站定，目光灼灼地抬眼看他。

“我向你道歉。”

她的面容真挚，语调诚恳，令季汀白的眉心微微一跳。

“我不该和你吵架，自以为是地认为什么是对你好，什么是对你不好。你已经快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越来越好。”

苏瑶觉得自己这段话说得好像在念绕口令，也不知道季汀白能不能听得懂。

下一秒，少年抿抿唇，开了口：“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妈。”

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

苏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不就是他妈嘛。

妈妈粉也是妈，怀揣的都是一颗心！

—

苏瑶垂下眼睑，半晌还是忍不住说：“不管怎样，我还是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抬眼看他：“你知道鲁迅是怎么死的吗？”

季汀白：“……”

坊间传闻，鲁迅因肺癌去世。

季汀白感觉她在恐吓自己，然后听见她说：“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为了你的后代能够长命百岁。”

“你，还是少抽点烟吧。”

季汀白：“……”

苏瑶：哎，今天也是为儿子操碎了心的一天。

湘湘（同样操着老妈子心的作者）：你应该吓唬他，得肺癌死了，你媳妇就得守活寡了。还抽吗！还抽吗！

季汀白：不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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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