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明回头看了眼板车,摞起来的东西比人还高,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叫缺好多?
苏金转头问郭大明:“要不我们去和县看看?”
“你的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什么都不缺啊!”郭大明也见过洼子村的人办丧事,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
望着板车上东西,苏金心想,刘三婶和苏夫人的葬礼的确不能比。
这一趟下来已经花了快五十两,要不是有陈桥给的五千两,她怕是不舍得这么花。
苏金坐上车后,郭大明赶紧扬鞭赶车。
快要走出镇子,对面进来个半新不旧的马车。
看着并不起眼,可苏金却一眼认出,马车的木料是上好的万宝红。
细水镇竟然还有这么有钱的人!
他们的板车靠右行驶,对面的万宝红从左边过来,苏金因好奇,多看了两眼。
马车经过时,车帘被微风掀起了一角,露出半只眼睛。
双方错身而过,苏金转脸望看着前面。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杜和安的双眼,她一把按住郭大明的手臂:“等等!”
不等马车停稳,苏金直接跳下车,去追那辆走得并不快的马车。
没多久,万宝红拐进了巷子里,苏金再追过去太明显。
正焦躁的时候,看见巷子里头罗云云骑着马在慢慢朝这边走来。
苏金灵机一动,直接冲进巷子大喊:“罗云云!你表哥呢?我找他有事!”
她跑得快,很快追上了马车,经过车前时,装作无意瞥眼,看到了个戴斗笠的胡茬男人,脖子上还刺着一条青色的龙。
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苏金在看他,侧目过来。
苏金继续保持速度,朝罗云云跑去。
骑着马的罗云云一愣,谁啊?
定睛一看,见是苏金顿时气从心来,扬起鞭子纵马过来:“你竟还敢来找表哥!看我我不好好教训你!”
苏金一听这话,想起自己的武功尽失,连忙刹住脚,掉头就跑。
如果她向赶车的求救,说不定能拖住这个戴斗笠的男人。
再次瞟了眼这男人,正好对上他阴冷的目光,吓得苏金连忙往旁边躲了躲,打消拖住人的念头。
两条腿毕竟比不过四条腿,很快罗云云追了上来,苏金瞬间后悔,为什么要为了那么冷血的人得罪罗云云!
碰的一声,烈马倒地,仰天嘶鸣,还有罗云云的尖叫声。
苏金回头以看,套车的绳子已经断了,马车失控朝着墙边撞去,车窗破裂,吊着杜和安的半个身体。
随着轰的一声,马车撞到墙上,杜和安身体一抖,咚的掉在地上,做两脚朝天状。
苏金靠墙停下,目睹了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抱着罗云云从天而降。
同时,那个戴斗笠的男人落在了墙头,头上的斗笠已经不知所踪,长满胡茬的脸上有了一道血痕。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邪肆一弯:“不愧是国师的大弟子!窦某佩服!”
背对着苏金的瘦削男人松开手,声音温柔道:“姑娘,尽快离开,这人穷凶极恶!小心误伤了你。”
从车马相撞到被人懒腰相救,罗云云的心情大起大落,此时正星星眼望着俊朗英气的救命恩人,哪肯离开,不自觉露出娇羞状道:“有大侠在,小女子不怕。”
“呕!”后面的苏金一下没忍住,扶墙想吐。
寂静的巷子里,这声音实在突兀,引起三人齐齐看过来。
罗云云怒不可遏,却不想瘦削男人抢先开口:“麻烦苏姑娘尽快将三师弟喊来!”
阴鸷男人顿时阴冷的看过来,苏金大感不妙,假装疑惑道:“大侠,你在叫谁呀?你三师弟是谁呀?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快速说完,苏金扭头就跑。
她绝不承认认识这些人。
望着苏金狂奔逃离,谢淮大师兄满头疑问:这苏姑娘应该会通知师弟吧?
罗云云气得发抖,;立刻义正言辞的道:“大侠放心!我一定让苏金带您的师弟过来!”
“麻烦姑娘了!”大师兄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看着对面的刺青男人,慢慢拔出腰间的刀。
好不容易狂奔到大街上,苏金一眼看见郭大明,连忙挥手大喊:“我在这!这里!快来!”
坐上了郭大明的车,苏金才稍微放松了一下。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虽然不清楚他们到底如何交手,但那短短几秒人仰马翻,苏金觉得她要是在哪,怕是一秒就挂!
离开镇子不久,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苏金回头一看:我擦嘞!罗云云怎么这么快追了上来!
苏金马上回来催促郭大明:“快点!再快点啊!”
郭大明很是为难的道:“老板,这是骡子!还拖着这么大一个板车!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身后那匹马!”
几分钟后,罗云云拦住了他们,她拿着一把木剑指着苏金:“告诉我!大侠的三师弟是谁?”
“谢淮,他可能在陈家村,你去陈先生家可能找到。”苏金老老实实的说了。
罗云云一点都没质疑,调转马头就走。
没一会,罗云云又被回来了,木剑收了起来,很是别扭的道:“我不知道路,你跟我去!”
苏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罗云云。
两人共乘一匹马很快赶到了陈先生家门口。
凑巧的是,谢淮正好准备出发,一看苏金便开口问:“你知道陆星洲出问题了?”
苏金翻身下马,摇头道:“我哪知道!你师兄在追抓了杜和安的人,他让我来告诉你,赶紧过去支援!”
“好!那陆星洲这边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谢淮说完骑上罗云云的马立刻离开。
正在这时候,门口走出来个老人,他穿着青色长袍,头发雪白,插着竹簪,身形精瘦但精神矍铄。
他看见苏金的第一眼,视线便停了下来。
苏金当然认识这个人,他正是当朝太傅陈正清,五年前和皇帝发生争执,便辞官归隐。
陈正清出自颍川陈氏,细水镇的陈氏祖先百年前也是颍川陈氏的人。
他为了表明决心,悄无声息的来到陈家村的族学教书。
直到两年前才被颍川陈氏得到消息,皇帝有了悔意,陈桥便代替帝王前来请陈正清出山。
苏金心里直打鼓,这陈先生不会认出她了吧?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苏金女扮男装在宴会上和陈正清说过好几次话。
“你就是苏姑娘吧,进来吧。”陈正清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进去。
苏金很肯定陈正清认出了他,不过这老人很睿智,并没多说。
见罗云云有些茫然,苏金便拉上她一同进去,小声给她介绍:“这位便是陈氏族学的陈先生,你爹应该跟你说过。”
“那岂不是——”罗云云脱口而出,还好苏金赶紧捂住她的嘴。
来到房间里,陆星洲又瘦了一圈,苏金卷起他的袖子看了看,经络的颜色变了。
苏金回头一看,只有陈先生在这里,她立刻站起来,很恭敬的问:“先生,陆少爷可有按时吃药?”
“有,都是按照你的药方吃的。”陈正清拢袖站着,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这样上了年岁的老人,还曾经身居高位,如今来到农村教书,更生出一种看透红尘的超然气质。
她点了点头,看了眼门口又问:“陈大人还没回吗?”
陈正清道:“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说就行。”
“我需要一根针,挤一点陆七的血。”苏金不知道为何,总有种站在导师面前的感觉,浑身都不自觉的绷紧。
“好。”陈正清走了出去,很快拿回一个碗和一根针。
苏金挤了点血出来,然后去厨房撒了盐进去。
见血的颜色慢慢变淡,她不禁扶额,凶手等不及,加了毒想要了陆星洲的命。
回到堂屋时,陈桥也回来。
他身边不是陈笑,而是先前帮谢淮搬过东西的家丁。
“你也在?”陈桥目光变得有些深沉。
苏金感觉陈桥的反应不太对,不过她没空和陈桥废话,喊了他一声就去房间里面,和陈正清解释:“有人给他下了另外一种毒,需要重新开药。”
“什么毒?”陈桥现在有些怀疑苏金,可见到自己父亲在这,赶紧先问好。
苏金耸耸肩膀:“之前和现在的毒,都是从一种蘑菇里面提炼出来的,并没有名字,不过有办法解毒就是。”
她又问:“陈大人身边的老伯呢?让他记一下新药方吧。”
“你不知道?”陈桥愈发怀疑。
这时陈正清开口道:“你说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记忆力还不错。”
苏金想了想道:“要不我写下来?”
陈正清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笑意:“也可以。”
他转头看向陈桥:“去拿纸笔。”
此时的陈桥异常惊讶,父亲竟然对苏金另眼相看?!
拿了纸笔进来,苏金开始写药方,陈正清站在她身边看着,让苏金压力山大,不自觉的认真起来,用的是她练了三十年的颜体楷书。
“字进步不少,比桥儿好多了。”陈正清边说边点头。
陈桥将近四十岁的人,听到这话,哪怕再沉稳,见自己亲爹说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字比自己还好,便有些吃醋:“父亲这边夸奖,那孩儿可要好好看看这苏姑娘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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