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听到了什么传闻吗？”

一整节课有惊无险，下课了凌星竹时才泄点了气，小声又小心地问穆临溪。

“什么？”穆临溪听得明白，却装糊涂：“一起学习更有氛围感啊，我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怪可害怕的。”

凌星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穆临溪生怕露馅，连忙转移话题：“但老师讲课我都听不懂，你教教我？”

“你哪儿不会？”

“全部。”

凌星竹有点不忍地小声说：“那可能要从头开始。”

穆临溪哪能不知道呢，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就随便打了个哈哈。

上课铃适时响起，她松了口气，看向黑板。

果然还是看不太懂。

她的思绪不由得有点飘忽，那天穆临溪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穆临钰。穆临钰思考半晌，灵魂发问：“你这样子做，她不会很生气吗？”

穆临溪凝重了神色，听姐姐继续说：“如果她知道之后要和你绝交呢？”

她留了足够时间让穆临溪反应和思考：哪怕她会为此生气，乃至绝交……你也决定要这么做吗？

“我想这么做。”

穆临溪的回答几乎不经思索，回过味来她自己也有点发愣。

过了一会儿，她才犹犹豫豫地说：“我是想，她可能不会那样生气呢？”

见她如此，穆临钰笑了一下：“你自己有计较就行。”

~

此后每次竞赛班上课，穆临溪都会去，她和凌星竹互有交流，很好运的并没有被老师发现。

同学倒是肯定发现了，总有几个人偷偷看她，她一般正大光明地朝他们笑笑，毫不遮掩。

她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人的出现。

某一日，天气阴沉，她去厕所，正巧和另几个同学遇上了。

“啊，你不是那个照片上的女生吗，你的成绩也很好啊？”其中一个女生认出来她，朝她道。

穆临溪很是坦诚地说：“没有啊，我是和好朋友一起过来的。”

“哦，你只是为了帮你们班那个同学。”她貌似不经意地问：“你不知道她的传闻吗？”

这个人？

穆临溪心下一转，云淡风轻道：“你的意思是？”

一个鹅蛋脸扎马尾的女生眉头一挑，脱离队伍径直朝她走来。

另几个人见她如此，好像懂了什么似的，笑闹着离开了。

喧哗声远去，女生来到她身边，穆临溪看到她头绳上的两个小方块抖动了一会儿，最后停在她身边。

她轻言细语道：“她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啊，你不知道吗——也对，她肯定得瞒着你，她和她那个妈一样，见到个不嫌弃她的拼命抓在手里……”

穆临溪甚至闻到她身上浅淡的香水味。

这是**oss，还是小喽啰？

至少得是中流砥柱吧，又不是什么宅斗宫斗的。

穆临溪想着，笑出了声。

女同学一怔：“你怎么了？”

她捏不准穆临溪为什么笑，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笑得有点收不住。

这人不会气极反笑了吧，她还没开始说呢，这反应会不会太大了？

“……抱歉，我只是觉得有点好笑。”穆临溪抬起头，语带笑意：“我还以为优等生都不会八卦呢，原来好学生不仅更喜欢传播，你以后是不是要学新闻啊？”

她转身同那女生错开一点距离，慢条斯理地洗手，听着对方挂不住脸，露出一点掩饰不住的刻薄：“长得好看还真有用，不管男的女的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就是不知道你这样费尽心思的舔/她，她会不会想着利用完你就扔——”

穆临溪有点好奇：“敢问……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女生抿紧了嘴唇，一副不太沉得住气的模样，眼中闪着怒火。

穆临溪关了水龙头，彬彬有礼道：“你不用告诉我，我会听她自己跟我说的。”

她笑了一下，和那个女生擦肩而过。

“你得意什么，谁和你一样上赶着给个私生女当舔/狗，难怪她根本不进重点班，一起升上来的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

“你可要小心，别被她反手捅一刀——小三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尖锐的声音令穆临溪的脚步越来越慢。

在她终于说出：“还不是走她妈的老路，腆着那张漂亮脸蛋找已婚男人求包养——”时候，她停下脚步，信口打断道。

“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啊。”

“什么？！”

穆临溪语重心长地说：“靠抹黑他人维持关系很不好哦。”

“这么说她坏话，只会显得你……”

“特别，特别嫉妒她啊。”

嫉妒到连她有个朋友都受不了。

嫉妒到幻想里也要给自己抬轿。

会心一击后，穆临溪脚步轻快地离开，把那咬牙切齿的“我嫉妒她，你有病啊？！”丢在身后。

~

凌星竹察觉到了一股恶意满满的视线。

她没有回头，只是对穆临溪生起一点担忧。

穆临溪在凌星竹面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回去后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穆临钰。

出于一些考量，她没有把私生子这件事说出来。

一来，如果姐姐不接受——虽然这种情况微乎其微，她还是想保险些。二来，她肯定没有秦向晚知道得明白，她何必越俎代庖呢？

“感觉如何？”穆临钰问。

“我的运气还不错？几天时间就引出来一个，但这是不是源头，我还不知道。”穆临溪实话实说。

“我是想问，你经历这件事的感觉。”

“……这个嘛，人要是想法太多会觉得很累？”

她明显心不在焉，穆临钰就不说话，等她自己想完。

穆临溪想：那个女生她认识，她记人脸的速度还可以，何况这些天以来她也做了功课的。

她的想法本是私下里和她谈，但穆临钰却道：“你认为她需要这样得来的朋友吗？”

釜底抽薪肯定是有必要的，只是这不能让穆临溪来干预。

穆临钰说，你在她身边，肯定会比你为她出风头更有用。

适当的关心她，时候到了她自己会告诉你。

这也是那一天穆临钰提醒她的：别从他人的口中认识一个人。

但在这几天，不仅是她，穆临钰也改变了态度。

期末要到了，穆临钰的时间充裕很多，早上她还会多做两份饭，和穆临溪一起送过去。

开门的是凌星竹。

见到穆临钰，她很自然的让开身，然后看到从穆临钰身后冒出半个脑袋的穆临溪。

“早上好。”

她笑眯眯的地说。

穆临钰进去之后，穆临溪把早餐递给凌星竹，凌星竹已经穿好了校服，穆临溪还穿着一身睡裙。

凌星竹虚虚扫过她，慢慢地问：

“你过来吃吗？”

“这小桌子不够四个人吧。”

凌星竹轻描淡写：“她未必起得来。”

话虽如此，但两三分钟后，秦向晚就打着哈欠出来了。

她扫了一眼餐桌上的两人，点了个头权当问好。

紧接着就坐在沙发上坐下，叼着三明治慢慢吃。

她们搬过来几天，房中家具基本都是上任留下来的，没有那样满当，却盛满了生活痕迹。

简单点来说，就是没那么干净，但谁也没那么在意。

穆临钰叫了人就要走，她一转头，似乎还没清醒的秦向晚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个周末去爬山吧？”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凌星竹下意识：“什么？”

“出去玩还要什么理由。”秦向晚说。

过了一会儿，她才补充道：“体力太差了，需要锻炼一下。”

这话没个主语，但此刻几个人心中都各有对象。

“四个人还是两个人？”穆临溪反应过来，询问道。

剩下两个人于是都用奇怪的眼神瞥她，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应了下来。

……但仍没有人提出异议。

几分钟之后几个人解决早餐，也都各自带好了东西，穆临钰还是头一次上秦向晚的车，并不奇怪的上了副驾。

车上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基本就把这次活动定了下来。

等到下车的时候，穆临溪的心情依旧很好。

“你很开心吗？”

“嗯……上了高中后一起出去玩还是头一次。”

穆临溪带着快乐的心情进教室，大课间时却被班主任喊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能偷偷跑到竞赛班去呢。”苏班主任按着太阳穴，一副不想再说她的模样。

本来在家长的份上，她还可以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同学都投诉到我这里来了，你为什么不能低调点，这么喜欢出风头吗？”

穆临溪并没有那样惊慌——经过好几次被抓打底，她早就打好了腹稿。

退一步讲，穆临钰在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她于是坦言自己是因为她们是邻居，她想带着凌星竹一起回去，那样比较安全。

苏老师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她没有家长吗，非要你来接？”

说完她就反应过来这话有失分寸。

学生中的闲言碎语老师知道得门清，也更知道那些话语的真实性——她止住话头：“竞赛班都是成绩好的同学，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破例，你就委屈一下，在外面等她吧，这次……就先算了。”

穆临溪乖巧的应下，老师简直觉得头疼——这人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实际上胆子大得很，这都几次了？

偏偏不管是她的家长还是凌星竹地家长，都没有要出面的意思，那个漂亮得不行的女人在电话里也只会说：“我觉得这样挺好啊，她的成绩我不操心，有个朋友不是挺好？”

让人气结。

“你也是，别这样张扬了。”老师语焉不详道，“要有下次，国旗下检讨肯定有你一份！”

穆临溪点点头：“我明白的，老师。”

苏老师很是惆怅，她其实觉得凌星竹成绩好，考出去了自然就不用经受这些，到时候谁也不会宣称她的身世，梅花香自苦寒来。

又很理解——有时候年轻人就差这么一次相伴。

没有友人，人一样会长大，但总归还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但穆临溪……她叹了口气，怎么偏偏是她呢？

纵容这两个小姑娘交往，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