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张天仔仔细细看了看,他身上那件长袍将他完全遮挡住,裸露出来的脖子和脸上没有被打的伤痕,我看着他问了一句:“他们打你了吗?”
张天摇了摇头,然而我并没有很相信,之前被欺负了也是这样沉默不语,所有的苦和罪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次,我一定要狠狠教训教训那帮作恶多端的人。
沿着那条石子路走到尽头我看到了站成一排在院子里等着的施暴者,尤其是站在第一个的李四,吊儿郎当的,左脚伸在外面,整个人一脸无所谓地在原地晃动着,就算我跟他四目相对,他也毫不收敛,反而还阴险地朝我旁边的张天笑了笑,张天那抓着我的双手明显地紧了紧,我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头轻声说着:“别怕,有我在这。”
离那些施暴者走的越近,我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上的愤怒和戾气也越来越重,我眯着眼睛将那一行人扫视了一圈,然后在他们的正中间站定。
离的不过四五步远,我都能感受到张天那散发出来的害怕和不安,我伸手示意让小芝将张天带到院子门口处,尽量让他远离这帮人渣。
“是谁把张天关进破柴房的?”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气愤地大声问道。
鸦雀无声,一排人低着头脸皮厚的默不作声。
这时的我已经气的将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我咬了咬后槽牙,蹙着眉沉声道:“再问一遍,是谁把张天关进柴房的?”
还是毫无声响。
我直接嗤笑了一声,走到他们面前面对面地近距离地严肃地看着他们,边从他们面前走过边说:“敢做不敢当是吗?还是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共犯,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受罚吧,每人杖责五十大板,罚两个月工钱。”
此话一出,叽叽喳喳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他们面面相觑,龇牙咧嘴拧着眉彼此示意着,脸上难得出现惊慌的神情。
闻声而来的两个门卫拿着又粗又长的棍子踏着步赶来,我对着他们扬了扬下巴,两门卫直接托着站在最后面的那人,那人吓的战战兢兢,放声大叫了起来:“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人直接被放倒在一旁的石凳子上趴着,眼看着高高扬起的棍子就要挥下时,李四在这时阻止道:“住手。”
在距离那人屁股开花只有两秒的时间,棍子及时停在了空中,我抬了抬手,转过身故作疑惑和不耐烦地盯着李四。
“事情都是我一人干的,不关他们的事,要罚就罚我一人。”李四突然站直义正言辞地说。
哼!还挺仗义。
我扬了扬眉,掀起眼皮故作震惊地说:“是吗?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事要是你一人所为的话,这件事的性质可是相当恶劣,相应的,那惩罚可远远不止于此,60大板,10块大洋,从此以后你都不能出现在陈公馆。”
听完这话的李四脸色一沉,低着头沉思,而他身旁的那些共犯们吱都不敢吱一声,就像完全没听见我刚说的话,丝毫也没有对李四一人承担所有后果的感恩。
一群见利忘义,欺软怕硬的小人。
“好。”李四爽快地应道。
已经给过一次机会的恶人在事情败露之后却还丝毫不知收敛,反而青天白日地光明正大地将一个孩子捆住手脚,嘴里塞着布条扔进那阴森森黑黢黢的破柴房,要不是我及时赶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但这群坏到骨子里的人完全不知悔改,好言相劝已是无用,那就杀鸡儆猴,严严实实地给他们一个惨痛的鉴诫。
那一下一下的六十棍在众人的注视下在经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完成,由于我特意嘱咐过门卫让他们手下留情,收着点劲,所以承受完六十棍的李四看起来并没有到痛不欲生的地步。
“看到了吗?以后你们谁再敢欺负张天,今日的李四就是你们之后的下场,记住了吗?”我扯着嗓子怒吼道。
那一行人早已经吓的脸色煞白,在原地直哆嗦,他们佝偻着腰结结巴巴地紧张道“记住了,记住了少爷。”
“行,散了吧。”
待人都散去后,我走到李四面前,看着他那紧皱眉头深感痛苦的样子道:“看看那些人,明明他们也做了,却都让你一人受罪,后悔吗?之前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张天,只能怪你屡教不改。”
李四挑衅般地有气无力地哼了声。
我懒得跟他计较,将兜里的二十个大洋放在了他面前,接着转过头对着门卫说:”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自以为处事完美无瑕的我并没有意识到,在我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大发善心的事情,却让李四对我的怨恨在心中发了芽,生了根,一脸闲适的我背对着李四,故而没有注意到他盯着我时那凶狠阴险的眼神,自然也没看到他嘴角那处微微扬起的一抹瘆人的邪笑。
处理完事情的我和小芝一同将张天带到了我的院子,踏进四合院的那一刻,张天身上的恐惧和忐忑才稍稍减轻一点。
“小芝,你让厨房做点饭菜送过来,对了,再让他们煮碗安神汤。” 意识到张天此时还没吃午饭的我对小芝说道。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快到秋分季节的此时即便是日头高照,也不会让人感到炎热,反而和煦的阳光让人倍感温暖。
院子里黄灿灿的桂花随着空气的流动而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不禁让我想起了公司楼下也有一颗桂花树,每每这个时期,那香味都能让工作劳累的我缓解一丝疲乏,增添一丝放松。
张天并没有随我走到卧室,反而坐在了院子里的长石凳上,他闭着眼睛缓缓扬起下巴,将脸面对着阳光,像是在汲取温暖,又像是在渴求光明。
我没有打扰他,只是在后面默默地看着,那幼小的背影在这偌大的庭院中更显渺小,那佝偻着的背影在这天地之间更显寂寥与落寞。
过了许久,随着吹过来的风声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发自肺腑的诚挚的谢谢,那声音虽轻虽柔,但里面包含的却是真情实意。
我面目柔和地看着那背影,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嗯。
张天吃完午饭喝完安神汤后直接在那石凳子上睡着了,四合院里没有杂音,异常清净,倒也不会扰了张天的好觉。
我蹲在门口双手捧着脸颊一边看着那熟睡的身影一边低声地问道:“小芝,父亲母亲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几日,如果快的话,明日便可到达平洲城,怎么了,少爷?”
“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
这陈康祐作为家中独子受尽宠爱,在府里张扬跋扈,独断专行惯了,引得下人们一个个都如此畏惧,想必他的父母定是把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凡事必定是百依百顺,既然如此的话,那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也不过分。
我瞪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这么大的院子就我一人住未免确实有些冷清了。
张天这一觉睡的时间过长,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吃晚饭的点。
他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有些懵懂地从石凳上坐起来,那朦胧的眼睛正对着身上那条毛毯发呆。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立马拿着毯子紧绷绷地站在那,得了,一觉睡醒又回到最初那惧怕我的时候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给他时间适应:“睡醒了。”
张天点了点头。
“睡醒了那就过来吃晚饭,晚饭吃过了还有事情要你去做。” 说完之后我便进了房间。
等我坐在桌子上刚拿起碗筷的时候,张天将已经叠的方方正正的毛毯放在凳子上,小声地说着:“这毯子我洗好之后再还你。”
难得听到他说话的我感觉还挺新奇,我瞟了一眼:“这毯子送你了。”
张天愣了愣,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会洗干净的。”
这是误会我意思了?
“不用了,我不是因为你盖了它就嫌弃这个毯子,只是我想单纯地把它送给你知道吗?”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耐心地解释道。
反应了好几秒的张天这才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吃完晚饭的我和张天此时正在院子里挖土,这几天我看着我那精致的卧室,总觉得好像差点什么,待看到院子里的花时,这才想起来,卧室里没有盆栽。
我在现代的时候,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必须摆上随处可见的盆栽和绿植,大部分都是以多肉居多,但眼下没有这个条件,只能身体力行地在地上挖土。
这花园里的土地肥沃,随手一挖,就能看到蚯蚓在地上蠕动着,我背对着张天捡起一条,开玩笑的突然面对他,将那蚯蚓放在他面前吓唬他。
谁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丝毫害怕和惊吓都没有,我难堪地捏着那蚯蚓嘀咕道:“你没被吓到吗?”
张天耸了耸肩,随后他突然指着我身后的某处。
我回头一看,立马站起来躲到张天身后,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虫子虫子,好大一个毛毛虫,张天,你快把它踩死。”
张天伸手将那毛毛虫扔到了远处,然后一脸镇定地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意识到丢面子的我清了清嗓子,整了整我那件丝绸长衫,飘飘然道:“其实我刚刚是装的,我一点也不怕虫子,怎么样,我装的像不像?”
张天看着我点了点头,本以为糊弄过去的我却看到了张天嘴角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上扬的弧度。
他竟然笑我!
我无语地冷笑了一声,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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