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晏林殊神色未变,看起来好似问的不是他一般。

肯定不会回答。

晏林殊若是答了,就等于承认尽杯来是“登徒子”,不回答就不会有什么冒犯,本来就是在逗小孩,当不得真。

莫宁丝毫没有另外一个主人公就是自己的自觉,或者说在场的诸位又会当真呢?只不过慕问丝胆大包天,连尽杯来与拂尘尊者都敢调侃。

不过看莫丢丢认真思索的模样,他心里还是一哽。

这是,觉得他太弱了?

莫宁身上的咒术复杂,有一部分还是他给自己下的,起到一个压制作用,所以鬼封老头才会说他是“庸医”,他灵识和灵力都被压制了不少,但是绝对算不上弱,只不过一开始他没想到莫丢丢在秘境里,所以才让“小蜜饯”得了空子。

出关后他寻了莫丢丢数次,不过都是以她原形为引,加上她擅长的就是遮掩,所以一直没有算出来。

莫宁是真的冤枉。

在莫宁郁闷的时候,尽杯来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

他如何不知慕问丝此举是在取笑他,他本就生得风流,一袭鸦青色莲纹锦袍将他衬得长身玉立,鬓间一缕银发斜飞入髻,束发的发冠华丽非常,一双狐狸眼上挑,此时唇角含笑,也不知怎的变了只折扇出来,拿着扇柄,眼也不眨地在某人头上敲了一下,语气阴恻恻的:“没大没小,说谁是登徒子?”

大家注意一下被他的扇子吸引。

扇柄浑身漆黑如墨,衬托得那只手格外白皙,其上一支花木横刻,惟妙惟肖,挥动间似有寒香浮动,灵光白如细雪,光是轻轻一挥,一副雪地赏花之景跃然眼前。

区区一个扇柄,居然有驱天地灵气的为己所用之能。

几位弟子看呆了眼,谷元仔细辨认,心中有了猜测,结果由于太过震惊,以至于他不经意将结果说了出来。

“寒山玉?”

满堂寂静,大家心里都在思索——这真的传闻中极难寻的“寒山玉”吗?

可是尽杯来此人,吃穿用度样样讲究,绝不可能拿赝品糊弄自己,所以那“寒山玉”只可能为真。

雪山化灵,于熔岩炼化万年也未必能结出一块的寒山玉,竟然有如此大一块,还被制成了扇柄,还如此随意敲打。

一时间,大家对尽杯来的“壕”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

慕问丝夸张地捂着头,一副被打疼了的模样,道:“好你个尽倾杯,偷袭我。”

倾杯是他的字,对外,几乎所有人都会尊称他一声——“倾杯公子”

吵吵闹闹中,气氛轻松了不少,莫宁看了眼晏林殊,却正好见他注视着自己,莫宁心头一跳,试探问道:“拂尘尊者是要寻药吗?”

晏林殊道:“嗯。”

莫宁暗自道,果然如他所料,却还是装作不知问道:“不知尊者要寻何药?”

晏林殊沉默了半天,还是开口道:“仙人心。”

“仙人心”说是“心”,其实是一种生在在恶灵坟上以仙人之血浇灌的神药,是至纯至善之物,以万邪为食,找到它,说不定风儒尊者体内的邪气就有法压制了。

莫宁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能这么快辨认出来是因为此前的某件事情,他不愿意暴露,但是这位拂尘尊者竟然也知晓。

他心里有些疑惑,即使是百年灭世大劫之时,也很少有人知晓此事。

此物飘渺无踪迹,他当时就没有寻到,所以才用了别的法子。

要不是这秘境有人传出过见过“仙人心”的传闻,他都不会想到用此药压制。

莫宁有心用寻物之法寻,但是此物比较逆天,他须得先寻一路引。

尽杯来突然道:“实不相瞒我此次也是为寻此物而来。”

慕问丝凑过来,道:“那正好,合作。”

慕问丝这个提议并不冒犯,她自然知晓尽杯来进秘境是为何,那仙“仙人心”既然是神药,所在之地必然危险重重,即使是晏林殊,在实力被压制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尽杯来,她曾经想与尽杯来切磋几次,却都被尽杯来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想来是不敢与她打。

尽杯来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慕问丝眼里的骚包废物。

在慕问丝的劝说下,莫宁也同意同行,另外几位太阴宗的弟子因为受伤太重,怕拖累大家,纷纷婉拒,谷元还拿出了记载更为详细一些的木牌,赠与了晏林殊。

虽然他并不知晓他师父风儒尊者是邪气入体,纯出于好心。

几人就十分愉快地决定了,尽杯来从善如流邀请大家用膳留宿,大家自然不会拒绝。

莫宁用完膳后,本来有些熬不住了,但是还是强撑着困意要与莫丢丢聊一聊,但是主仆二人行至门前,莫丢丢却被半路杀出来的慕问丝掳走,满脸都是一副你别想欺负我的好宝贝的模样。

莫宁简直无言以对。

不过也没事,小孩子嘛,慢慢教,他一向十分能看开。

这个小姑娘太轴,胆子又大。

莫宁想,若是自己这次没挺过去的话——小姑娘至少得有点危机意识。

也不是莫宁悲观。每个人都是要入轮回的,所以即使是自己。他只是担心,谁能保证自己的运气一直很好,每次都能碰上好人?这个世界的复杂,他也不想太早展示给小小姑娘看,但是既然都已经化形了,他还是应当负起责任。

一想到那些繁复的教育理念,莫宁就头疼。

不然到时候把她送到学堂里去好了……

他实在是太困了,不知何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昨晚睡得出奇得好,一夜无梦,莫宁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不过,有点失望的是,他没有再做梦。

梦中男子的面容看不清楚,他想,若是能看清那位男子的面容,说不定能寻到那人。

既然是自己第一位想起来的人,很可能是一个契机,能解开自己的失忆之谜,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洗漱完,将衣服穿上他就往楼下去,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莫丢丢是第一个看见莫宁的,她穿着新衣服,扎了个新发髻,兴致冲冲要给莫宁看。

莫宁挑眉。

“你心倒是大。”

他伸出手想使劲揉一揉小姑娘的脑袋,但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点了点她额头,问道:“昨晚不会还是挂着睡的吧。”

慕问丝道了声早,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知晓她为何不能化形吗?”

莫宁没想到短短一晚上,慕问丝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了,他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出来行走的时候,莫丢丢都是在沉睡中,无法知晓他的太多事情,不然莫宁觉得以慕问丝的能力,指不定随随便便就能将他老底套了个明白。

“还在查,目前没有什么思绪。”

慕问丝道:“我那些年跟着鬼老头学了一些,我本以为她身上的也是咒术,但是我看了眼,她身上并无异常。”

莫宁这几日也在思索,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我怀疑是因为她当时吞吃了太多的丹药灵草。”

慕问丝看向莫宁的目光就带上了审视,语气也带上了一些不太同意:“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莫宁没有反驳,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小姑娘。

莫丢丢却是想要维护莫宁,却被慕问丝**:“我也不知你是误食还是因为出于什么危急情况,下次还有我们在,你一个小鬼头,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好了。”

莫宁心里微暖。

慕问丝一边投喂小姑娘一边教育她,也不知莫丢丢听进去了多少,莫宁却一副学到了的样子,三个人相处还算和谐。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尽杯来居然是从外面回来的,身后还跟了一位**岁的小男孩,

慕问丝在看见小孩的时候神色变得一下有些古怪。

那个小孩很别扭的样子,没有露出正脸,莫宁有些好奇。

不过三人里唯一知情人慕问丝已经接着去逗小女孩了。

莫宁遂作罢。

几人用过膳后,通过谷元的木牌,确定了一个地点——“蚀骨崖”,那是记载里唯一确认见过“仙人心”的地方。

莫宁若有所思,若是没有记错,昨晚晏林救人回来也是那个方向。

尽杯来将酒楼收好,在慕问丝的强烈要求下,莫丢丢也被关在了酒楼里。

另外那个半大的孩子默默呆在尽杯来身边,丝毫没有要被关进去的模样,而慕问丝也没有表达什么关爱之情。

莫宁也总算看清楚了那个孩子的正脸,有些眼熟,看见那人手腕上的铜钱后,才恍然大悟——义衡。

也就是莫宁的故人。

可没记错二人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现在为何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这一发现让莫宁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几人已经走到了蚀骨崖的面前。

那是一个很震撼的崖,隐藏在层层叠叠的雾气中,深不见底,寂静无声。

却偏偏有枯枝从崖底生出来,树枝上墨色的纹路流转,却在触及崖顶之时被生生禁锢,枝头便四散开来,扭曲的线条纵横交错,十分诡异的画面。

莫宁甚至能看见其中一些枝桠上点缀着红绸,红绸成色很新,也正因此,在墨色的树枝衬托之下,像是血液侵染,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曾是怎样一棵树呢,或者说,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难道说,崖底是有人居住的吗?

尽杯来和义衡站得很远,看起来像是起了什么争执,最后还是慕问丝去把二人叫过来的,对此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以至于莫宁内心疑惑更甚。

因为此地的特殊,几人最终还是决定一起下去,相互有个照应。

尽杯来十分大方拿出了好几个飞行器分给了大家,不过没给义衡,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将人带在身边,义衡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妥协了。

一路上都十分顺利。

只不过,越往下光线越低,等到崖底,莫宁眼前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他的心里百感交杂,此情此景,与他先前的梦境何其相似。

不一样的就是这次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看不见。

他甚至有一种自己在梦境的错觉,他试探着喊了喊另外几人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几人不知何时走散的,难怪一路下来如此平静。

莫宁原地歇息了一会,指尖的灵力流转,刚想解开自己身上的部分咒术,结果手腕却被人握住。

熟悉的味道,带着一丝让人误会的温度。

莫宁歪头去看,两只眼睛里没有焦距,却还是准确落入那人的眼里,唇角动了动,莫宁戏谑着开口:“尊者,这难道也是偶然?”

第一次就不是偶然。

莫宁现在已经确信了,他现在看不见,晏林殊乐得找麻烦,他也不介意。

“不是偶然。”

他装作听不出那人语气里的情绪,莫宁觉得自己是时候与他说清楚了,他道:“我不知我有什么值得尊者图谋的,为了尊者的道侣,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莫宁将晏林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将自己的手腕从那人的手中抽出。

他对晏林殊确实有欣赏,此人的模样很好,几乎是按照莫宁的审美长的,并且他对自己的样貌也足够自信。

但是无情道和有夫之夫,足以劝退他。

晏林殊看着青年一字一句道:“我这人,没有做三的嗜好。”

“不是,你不是……”

“不是什么?”一切坦白开来,莫宁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锋锐,他言语讥讽,“费尽心思接近我,这几日下来,你敢说你毫无所图。”

“又或者说,我不是三,我就是你的‘道侣’吗?”

晏林殊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确实是自己的道侣,一切的存在都被抹杀,道侣契,留影石,信件,连从前互送的小玩意。

就好像他的世界从来没有莫宁此人一般。

一枚微微发烫的原形物体被放在了莫宁的掌心,引得莫宁识海里的铜钱微微发烫,他手指摸了摸,眸光中有些讶异,问:“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晏林殊压下心间的苦涩,“你曾送我的。”

“我没能留下任何关于你的东西,除了这枚铜钱,以及。”

他牵起莫宁的手,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的掌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温度从掌心传递过来,莫宁面上难得有些羞郝,他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解脱出来,不知道此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看不见让他别的感观变得格外敏锐,掌心像是要化在那样的温度里一般,让他十分不自在。

晏林殊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虽然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感受到了吗?”

“那是你的心脏。”

像是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莫宁身子不受控制缩了缩,面色一瞬间也变得煞白,他没由来感受到心悸,随着掌心的心跳变快,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和惊惧。

他是如何知晓他剖心救人这件事情的?

这件事情他瞒得很好,甚至连他救的那人都不知晓,当时那人邪气入心脉,神智全无,当时他遍寻“仙人心”未果,正只能以“无垢之心”换之,方能活命。

莫宁对这件事情印象十分深刻,即使那人的音容面貌已经模糊,在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会生出一种恐惧的情绪,像是在害怕失去那人,害怕他死掉。

如今,距离他换心已经过了百年。

“你撒谎也编个好点的理由。”

莫宁一把将那人的手攥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咬着牙道:“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

“没了心,是会死的。”

掌心下的心脏缓缓跳动着,像是在证实主人所言非虚。

晏林殊反问道:“你确信?”

莫宁有些心虚,有些恼怒,一时间不知道此人为何像是变了个模样一般,变得如此咄咄逼人。脑子在接二连三的变故中变得迷迷糊糊,黑暗中似乎总是能让人做出不太理智的选择,他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情给翻篇略过,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

他伸手将晏林殊拽到了身前,有些错乱地说道:“我是忘了一些事情。”

“道侣的事情,容我再考虑考虑。”

我想了想,也该坦白了。

周四要考科目一,所以剩下一章明天更,我明天刷题应该没时间码字,等我考完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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