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犯”和“人质少女”带着大家去了武装侦探社御用的“漩涡”咖啡馆。
那对演戏的兄妹中的哥哥谷崎润一郎拼命道着歉,恨不得当场毙命以平息他们的怒火一般。
那个人满不在乎地原谅了谷崎润一郎害得两个人跳楼的罪,“没事。”她不在意地摆摆手,“刚好也尝试了一下英雄一样的浪漫死法。不过还好我的敦君没事,不然可不会轻易饶过你哦。”
……!!
那个人若无其事地表达了她对他的主权。
【我的敦君】。
她是不是其实一直知道他对她的心意?
只是碍于太宰先生才没有直言相告?一定是这样吧。
他本来不愿意原谅谷崎的,要不是那个人似乎有不死之身,救了他一命,他早就死了。他可不知道老虎是不是也像猫一样有九条命。
但是既然那个人若无其事地原谅了,他就不能表现得太在乎,否则就是他小家子气、心胸不够开阔。
——孤儿院生存守则第一条【永远顺着大人的态度走。】
大人说往东,绝对不能往西。否则轻则被打骂,重则完全失宠,从此沦落为孤儿院中的透明人、变成被所有人欺压的对象。
中岛敦低下头,遮掩自己那一刻遏制不住的异样的凶恶目光。他一点也不想原谅害得那人坠楼的谷崎先生,那一瞬间失去的恐惧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也让谷崎先生尝尝同样的滋味。
他可是个好孩子呢,不能够被她发现这样的一面了。
那个人也误以为他是害羞了,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
对,就这样,装傻充愣,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笨孩子容易得关照。他微低着脑袋,一边假装小男生笨拙地不知如何应对来自女性的好感,一边肆意享受着她的抚摸。
乖孩子,可以被摸摸头哦。
这种地方只要假装小孩就好了。一个成年男性被喜欢的女性摸头可不会是害羞一下就完事了。他不满足于此。
——想咬她一口。中岛敦盯了一下那个人和太宰先生亲吻过无数次的看上去很柔软的嘴唇。
——被她温柔地抚摸脑袋后,想亲她一口。趁她没注意到,多盯着她的嘴唇多看一会儿吧,等一会她把视线转过来,就假装害羞地偏过头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连太宰先生也没有注意到他盯着自己恋人的异样视线。他也在盯着那个人,眼神很专注,又莫名恐慌。到现在才感受到恋人坠楼的后怕吗?这男人真是迟钝。这种感情迟钝的男人怎么能照顾好那个人?中岛敦撇了他一眼,又继续把视线放在喜欢的那个人身上。
但好景不长,自我介绍后,对面那对奇怪的兄妹展现出了某种他在太宰先生和那个人身上看到的特质——
这种特质激怒了那个人,她开始像个孩子一般攀比了——
她想证明她和太宰先生是世界上最相爱的两个人。
那个人发疯似的亲吻把中岛敦吓得从他们两人身边跳了起来。
也许他只是想躲开他的“爸爸妈妈”们亲热的场景。就像在卧室撞破了某些小孩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样。……但是又好奇忍不住偷听墙角。
退开一步,他才发现——
无论是太宰先生还是对面的谷崎先生都跟绵羊一样温顺,任由自己的恋人为所欲为。
看着这两个都有女性深爱着的男性,中岛敦好像悟了什么大道理——男性就是要摆出这副温顺无害的模样,才好吸引女性主动接近他们,甚至像蝴蝶主动靠近透明的柔软蜘蛛网一般,感受不到一丝危机感,毫无知觉地陷进去、自己不肯下来。
学到了。以后都这样表现出温顺无害还有点胆怯的模样,那个人就会觉得他缺爱可怜又需要照顾了吧?然后他假装人畜无害的露出柔软的肚皮,她那么喜欢老虎,喜欢到被老虎吃掉都是一件光荣的事,一定会控制不住想要睡在他这温顺无害的大猫身边,然后情不能已地抚摸他的皮毛的吧。
他的兽态皮毛是白色的,女性都喜欢白色柔软的东西,她们都对又白又软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喜欢得不行。白色让人放松警惕,白色代表无辜纯洁。他是带条纹的大白猫,所有猫里面最讨喜的白色。虽然不是纯白,但他可是四圣兽白虎呢。她一定会欣然躺在他旁边享受他老虎状态时的雪白皮毛的。
……然后趁其不备他猛地一翻身——
妄想停止不了了。
好想马上学会怎么变老虎。他一定能很快掌握的吧。
“我和我家亲爱的昨晚也一起洗澡了,还一起在浴缸里殉情了呢!虽然没死成就是了……”
那个人主动道出了她最晚和太宰先生干了些什么。
……她会不会也像洗一只猫一样帮他洗澡呢?哪怕只是洗那只【虎】。中岛敦思绪一飘,恨不得马上能掌控自己刚发现的异能力。
“我今早和亲爱的发生【秀色】关系了哦!我给他喂了我的血,现在他体内流着我的血,我们也是有血脉连结在一起的!!”
太宰先生喝过她的血了……
中岛敦下意识地想起昨晚留在口腔中的滋味——
比茶泡饭要美味无数倍。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觉得茶泡饭那么好吃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一缸猩红——
他闻到浴缸中那个熟悉的腥甜味,怀着一种猫儿偷腥的想法,好奇地偷偷地尝了一点,然后便欲罢不能了——
就跟猫偷喝主人的洗澡水一般,他控制不住自己喝了个痛快——还没凝固的太宰先生和那个人混杂在一起的血,好香好甜——
他果然是食人虎。
居然喜欢喝人血,真是可怕的食欲。中岛敦已经接受了对吃人有食欲这个事实。
虽然他也很害怕这样的自己。但是那个人不害怕。不止不害怕还很喜欢这样的他,喜欢到被他吃掉也无所谓,完全不会怪罪他。那他也不会感到害怕了。反正全世界只要有她一个人爱着他也就够了。这样的爱有一份就够了,他不贪心。
但是明面上他还是要摆出小猫咪的温顺无害姿态呢。他已经习惯了抛弃来自过去的伤痛、装成温柔胆怯的模样了。一定不会被察觉到异样的。他的伪装深入骨髓。
到最后,那个人甚至疯狂到说出,“亲爱的,我们现场造个小孩吧!”
太宰先生那表情就好像发情了一般脑子不清醒,两眼迷离,喘着气等着她临幸。那个人欣然压低身去——
中岛敦终于冷静不住了。他又想像今早那样如一只顽劣的猫一样故意弄出点动静、打断两人亲密举动,阻止“父母”继续亲热。
醋味。
他嫉妒心犯了。嫉妒是孤儿院里常有的情绪。每个孩子都在一边妒恨着正常同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幸福,一边期待着这种正常同龄人的幸福有一天降临在自己身上,把他们带出这孤儿院。
他一边觉得太宰先生和那个人当他的父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一边又嫉妒太宰先生可以拥有那个人。他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恋“母”情结,并且因此看不爽他的“父亲”。有人说儿子和母亲关系太好,会和父亲陷入一种“情敌”一般的敌友难辨的关系。
现在中岛敦和太宰治的关系就处于这个敌友难辨的状态之中。他一边感谢太宰先生愿意拉他一把,让他有个容身之所,一边又嫉妒太宰先生和那个人的关系,忍不住处处针对他。又不敢做得太明显,生怕被那个人讨厌了。毕竟在她心里太宰先生还是排第一位的。中岛敦也只能心里发发牢骚,借此宣泄一下对太宰先生的不满了。
哪怕那个人再怎么摆出一副母亲的姿态,他也没法简单地把她当“妈妈”看待。这是他的初恋,第一个带着**喜欢上的女性。食欲、爱欲、独占欲……
这么多对她的**混杂在一起,都带着一股【虎】的恶意般的贪婪和凶性,让中岛敦感到喘不过气来,每次看她都得掩饰一下自己情绪不对劲的眼神。生怕她发现自己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好在国木田先生先一步阻止了这两对情侣,不然他可不知道自己嫉妒之下会不会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们侦探社有直美和谷崎一对就已经够麻烦了,为什么还要雪上加霜!!天上掉下个殉情狂魔二号!和太宰凑成了一对儿!!侦探社这日子以后还要怎么过啊?!!?”国木田先生崩溃地怒吼着。
“不用担心哦。”那个人笑眯眯地说,“反正我和亲爱的马上就会殉情了,给侦探社腾出位置。”
国木田独步愣了一下,“啊……忘了你和太宰一样是个自杀狂了……”
“有一个太宰已经够麻烦了,为什么还要再加上一个……”
殉情狂配殉情狂,他们果然好登对。中岛敦这么想。就连他们身边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呢。
“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殉情了啊。”
“亲爱的,那我们一会儿又去殉情吧!”
他们两人也无比地情投意合。
“好主意。”太宰先生一边说,一边眼神忽闪,**一般看向国木田先生,仿佛在欲语还休地勾引他。或者说戏弄他。
“我说啊,你们适可而止一点!!”国木田先生可能被太宰先生那种挑衅般的眼神惹怒了,伸手要揍他。
被那个人一个眼神吓退了。
那个人果然很会保护人。他就喜欢她护犊子的一面。就像妈妈一样赶走那些想要欺负她孩子的坏人。别人看他一个眼神不对,妈妈就冲上去袒护他。
昨晚她就这么护着他了……
……?
昨晚发生了什么来着?
莫名其妙看了月亮失去意识、变成老虎。
醒来后发现自己咬伤了那个人,吃了她的肉。
她告诉他自己想被老虎吃掉,不是他的错,然后呢……?
中岛敦大脑忽然出现了记忆断片。
吧台服务员小姐感慨一般说太宰先生从此有固定的殉情对象了,再也不会来招惹她们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哈?!太宰先生以前是这样的人吗?
这种惊天动地的消息一下子把中岛敦从刚才的思绪云游中给惊醒了。
那个人立即就像抓到丈夫出轨一般质问太宰先生。并警告他花心不会有好下场——以一种病娇的方式警告:来一个我弄死一个。
——呜哇,那个人表现出独占欲的一面也好可爱。好像孤儿院里企图用一切手段排除竞争对手的装乖的坏孩子一样。这样在大人面前伪装得很好的“好孩子”一般都是最受欢迎的那一拨人。他很羡慕这些会用手段、会伪装的孩子啊。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偏偏都维持得很好,这种人各种意义上都很厉害。
她为了争夺宠爱敢用一切手段去排挤其他孩子的“坏孩子”的一面他也好喜欢啊。好酸,他也想要她这么独占他,就好像他是什么值得不顾脸面、拼上一切地去争抢的宝物似的。
受到警告的太宰先生心虚地表示再也不敢了,实际上那表情在中岛敦看来就是“下次还敢”。
他敢?!中岛敦决定在侦探社上班的时候都死盯着太宰先生,别让他有机会沾花惹草,别染了什么传染病回去,不仅给那个人戴绿帽,还连带着伤到她的健康。作为一只猫,他居然要时刻盯着男主人的裤腰带,不让他偷腥,真是太不容易了。中岛敦又迅速接受了“自己是那个人的猫”这个设定,并把太宰先生代入到“男主人”的位置。想当她的猫,就算一无是处、又贪吃又恶劣,也能被她无条件地喜爱。甚至贪吃顽劣的一面在她看来也是可爱的部分。
中岛敦其实还有一个小心思。
——哪个女主人会对身边的猫抱有警惕之心呢?毕竟女主人可以毫无芥蒂地给自己的爱猫洗澡、让猫上床、舔自己的脸,对吧?哪怕他是“公猫”。那个人看他的眼神真的不像在看一个人呢。像在看动物。正合他心意。【亲爱的】,我可不是猫,是老虎啊。他不由自主地代入了太宰先生对那个人的称呼。
“国木田先生和太宰先生以前是什么工作呢?”中岛敦假装无辜地问这两人,实际上只想问太宰先生。
这个四处粘花惹草的浪荡子以前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见不得人的职业?要真是这样,那个人说不定就会心生厌恶,不那么喜欢他了。
中岛敦不由得带了点恶意地想。他差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猜猜看?这是我们侦探社新人的惯例游戏哦。新人要猜前辈以前的职业。总之,算是侦探社学习的一环。”太宰先生这么说,不过脸上看起来不太乐意的样子。
有隐情。中岛敦第一直觉是太宰先生在隐瞒什么。
先从简单的开始试试水。
“嗯,谷崎先生和直美小姐是…学生?”
“哦~猜对了,真厉害!”谷崎先生有些惊喜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他身旁的直美小姐问。
“直美小姐穿着制服,我猜测是在读学生,虽然是侦探社社员,但学生是可以打工的。谷崎先生因为和你年龄相仿,凭直觉猜的。”
“直说无妨。”太宰先生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赞叹。
……被太宰先生认同了,有点高兴。那个人看起来也很高兴,对他喜爱极了的模样,夸他是【猫科动物的直觉】。中岛敦瞬间感到有些羞涩忸怩。那个人喜欢猫,也喜欢猫一样的他。
……?
虽然她偶尔失口叫他“猫”,但印象中这个人好像没说说出口过“喜欢猫”吧?虽然直觉她一定喜欢猫。
中岛敦疑惑地微微皱眉。
“那么国木田君呢?”太宰先生把焦点对准了国木田先生。而且眼神在向国木田先生疯狂暗示着什么。
……???
中岛敦面露疑惑。
“噗——”正在喝咖啡、突然被点名的国木田先生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他狠狠把咖啡杯拍在桌子上,“我以前的工作什么的无所谓啦!”国木田先生有些恼怒地吼着把话头对准他的太宰先生,可能是对方这种踢球一样推卸麻烦的做法惹怒他了。
……果然,太宰先生想回避自己以前的职业。
“公务员吗?”中岛敦眯着眼思索国木田先生可能的职业。他看起来很有威严,习惯了自上而下地和别人讲话,不自觉有种训话的感觉,一定是一个可以命令别人、给别人派发任务的那种职业。
“……在政府机关做事之类的?”他突然灵机一动!
“可惜差一点,他原来是老师哦,数学老师。”太宰先生说。
中岛敦想像了一下国木田先生拍着黑板有些暴躁地大喊‘这里明摆着就是要用x的乘方啊’——
“……总觉得非常有说服力。”中岛敦觉得那画面感非常强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一点都不愿去回忆。”感觉国木田先生以前一定有很多让他头疼的学生呢。
“那我呢?”太宰先生歪着头笑着问他。眼中神色不明。
……太宰先生,其实很害怕被别人猜到过去的职业吧?这个想法忽然从中岛敦脑海里冒出来。
果然有问题。
“太宰先生是……是……?”中岛敦看着太宰先生那张面带笑容的精致脸庞,一副开朗活泼的模样。但是实际上是个很消极的人,整天想着自杀。到底是什么样的旧职业把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中岛敦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有点没头绪。
“没用的,小子。”国木田先生说,“这家伙以前的工作,是武装侦探社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我记得第一个猜中的人会有赏金对吧。”谷崎先生说。
“赏金?!”中岛敦失声道。
这都能给赏金吗?!太宰先生职业那么难猜的?!
“是啊,因为没人猜对,赏金已经涨得很高了。”太宰先生看起来自信没人能猜到他以前的职业,对支付如此之高的赏金毫无危机感。
“顺…顺便问一下,上涨的赏金现在到多少了?”他忍不住问道。
“总额70万。”
70万!!!
对身无分文的他毫无疑问是笔巨款!!
这是多少茶泡饭啊?!
不、等等。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从武装侦探社的员工宿舍搬出去,找个房子住了啊!
而且肯定是个不错的房子!之后只要在找份工作、省吃俭用一段时间,他的生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到时候他就有资格名正言顺地追求那个人了!他就有能力给她一个家了!
“猜…猜中了就能拿到赏金是吧?”中岛敦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是真的,“千真万确吗?”
太宰先生眸光流转——“自杀主义者说话算话!”
猜猜猜!!
上啊!!!!
“敦君,眼神变了呢……”谷崎先生说。
“好强大的气场……”这是直美小姐的感慨。
“七十万,我就收下了!!”
太宰先生,你可别后悔啊!!钱和女人他都要了!!
“投机商!”中岛敦喊出他的第一个猜测。
太宰先生看起来就是游走在危机边缘的那种人,对危险来临的变化很敏感!风险最大的工作就是投机商!一些投机商一时失手倾家荡产后会选择自杀,就是这个了!
“不是。”太宰先生迅速否定。
“作家!”中岛敦又猜。
感情细腻,容易入戏,多愁善感,自杀倾向十足!!
“不对。”太宰先生摇头。
“工薪族!”中岛敦再猜。
社畜工作压力超大,占据日本最高人数自杀群体!
“猜错。”太宰先生面不改色。
“研究员!”中岛敦不信这个邪了。
科学是疯子们的聚集地,一定是太宰先生以前研究异能的时候不小心搞死太多志愿者了,心生愧疚,天天想着自杀还债的!
“不是。”太宰先生不为所动。
“律师!”中岛敦又猜。
见惯了人世险恶,给罪恶的嫌疑犯当过律师,然后罪人被无罪释放后干出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太宰先生受不了了,不干了,转向武装侦探社想要为正义事业作出贡献!
“No。”太宰先生连英文都爆出来了。
“新闻记者呢?”见惯了生死的战地记者!目睹了战争带来的伤害,有很多东西又不能报道出来,深埋心底,心理抑郁不能发泄,变成自杀倾向了!
“卟——”太宰先生模拟了竞猜错误的节目音效。
“木匠!”想不出来了!乱猜一下!总会中的!
“错了。”
“占卜师?”
“不是。”
“飞行员!”
“不对。”
“翻译!”
“NoNo.”
“厨师!”
“卟卟~”
“神官?”中岛敦真的没辙了。
“演员!!”一定是这个了!这个男人是个戏精!说不定上一部电视剧还是电影什么的,演的是个悲剧人物,导致他入戏太深心里压抑想要自杀,不得已才退出了那一行。你看太宰先生脸那么好看,一定是演员了!
“不对啦~不过……”太宰先生捧脸作娇羞状,“你说我是演员人家会害羞的啦~”
“反正肯定是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吧。”国木田先生说。
“不是哦。”太宰先生垂下眼睫,“这件事我是不会撒谎的。”
“认输了吗?敦君?”
中岛敦感到很难为。他还是想要那七十万。
“敦君啊,你猜的方向完全错了哦,你漏了一个重要的领域完全没有涉及到。”见到他很苦恼的样子,那个人一如既往地来帮他解决难题。
“那亲爱的你也猜猜看啊?”太宰先生表情有点奇怪,好像不是很乐意这么说的样子。但是迫于脸面还是开口了。
中岛敦直觉太宰先生以前的职业就是很见不得人!
那个人一脸苦恼,“可是那70万说到底不还是咱们家的钱吗,这样从你口袋进到我口袋其实也没太大区别吧?”
太宰先生眼神挣扎地露出一个笑容,“那把奖励改成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这个可以有。”那个人满意了。
“那我开始了哦~”那个人看着他说,“敦君,你漏了一个重要的区域没猜。”
“……?”中岛敦疑惑地歪头。还有什么领域他没有涉及?
“那就是黑暗面的职业。我给你做个示范。”
——!!!中岛敦是真的没有想到还可以往那个方向猜,【黑暗面】——一下子拨开了所有的迷雾。
“杀手。”
太宰先生的表情当场僵硬。
太宰先生杀过人,杀过很多人。中岛敦直觉这么回事。
“极道。”
太宰先生的职业几乎就是这个了!
“审讯专家。”
太宰先生也干过这个,不过不是主职业!
“黒手党。”
——猜中了!太宰先生变脸了!
“处刑者。”
太宰先生依旧感觉被戳中心事。
“杀人兵器。”
太宰先生脸越来越难看了。
“清道夫。”
太宰先生心如死灰!
那个人好厉害啊!!
中岛敦顿时崇拜之情涌上心头。无敌了这个直觉!!
“怎么样,有猜对的吗?”那个人笑眯眯地看向她的恋人。然后凑近太宰先生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听了那句话后,太宰先生愣住了,看起来很恐慌。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太宰先生的恐惧情绪,凑近他的耳畔,温柔地呢喃细语,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安慰的话。
太宰先生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动容,仿佛没想到有人能说出那么慰籍他心灵的话。
一定是让他不要自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好之类的话吧。中岛敦酸溜溜地想。那个人那么温柔,连吃了她血肉的老虎都能原谅,连害她像个傻子一样牺牲跳楼的谷崎先生都能原谅,有什么不能原谅呢?
“亲爱的,今天有没有更爱我啊?”那个人最终笑着对太宰先生说,“我们要在爱情最浓厚的时候殉情呢。”
“有啊。”太宰先生笑着抓住那个人的手,“我又更爱你了呢。”
“那真是太好了。”
中岛敦很心酸,也很嫉妒。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两人交握的手分开。
但是要按耐住呢。猫是耐心很好的猎手。
他迟早会抢走她。
—————————————
谷崎先生在咖啡馆里接到了一个来自侦探事务所的电话,是来工作了。
所有人回到武装侦探社去接待新来的委托人。
那是一个齐肩金发的西装美女。
不知怎的,那个人上前去搭讪那位金发西装的漂亮女性,撩起她一侧的头发就开始诉说情话一般对着那位女性呢喃耳语。
“小姐姐,你的金发好漂亮啊!”黑发黑眼的那个人咧嘴一笑,勾起她耳边一撮头发,赞叹不已地说,“平时是怎么保养的,可以告诉我吗?我好羡慕你的发质啊。头发那么漂亮,平时一定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吧?这么耀眼的金发,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中岛敦听到身边的国木田独步捂脸发出痛苦的呻吟,“为什么这家伙连这种地方都跟太宰一模一样?是太宰太想殉情想到【人间失格】变异、自我分裂出一个爱殉情的女性自我,还是他本来就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中岛敦紧盯着那个人的动作——
那个人把玩金发的动作和把玩他头发时没什么两样,就像在抚摸一只猫的皮毛那样自然。
在她眼里,那个金发的女性也只是一只金发波斯猫吧。
就像他,在她眼里就是一只金眼白猫。
她看谁都像在看动物吗?这个人好奇怪啊。
他甚至感受不到那人对他身为【虎】的杀伤力和凶猛天性的尊重。只是把他当作无害的猫儿看待。
太宰先生假装不经意间经过那两个暧昧地相依相靠的女性后,动作隐蔽地往金发美女的西装口袋里放了个什么东西。
小小黑黑一个电子设备。中岛敦皱眉,那是什么?他不认识。反正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出轨用的联络道具吗?中岛敦就知道太宰治是个花花肠子。才向那个人保证不惹别的女人,转脸就干这种事。
然后太宰先生打了个手势,那个人就把金发美女耳畔边的头发服服帖帖地理顺,“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玩吧。”就像在路边摸完一只不认识的猫儿后,好声好气地说:下次有机会遇到你再一起玩儿啊。
咦?他们是在配合?中岛敦顿时感到纳闷了。那这是要干什么?放进委托人口袋里的小东西到底是什么?
对此一无所知的金发西装美人只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伙同着干了一些奇奇怪怪事情的太宰先生和那个人,一起溜进了旁边黑漆漆的资料室内。
他们继续听这位委托人解说她想要委托的工作。
“那么有关本次的委托内容……”
“其实我们公司大厦的背后,最近有绝非善类的家伙聚集在那里。”
“绝非善类的家伙是指……?”
“是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里面还有人会说陌生的外语。”
“应该是走私犯之类的角色吧。”国木田先生说,“不管军警怎么管制,还是像海蟑螂那样冒出来。港湾城市的报应吧。”
“嗯,如果能找到不法之徒的证据,就可以去和军警交涉。”金发西装女子抬头看向站着的国木田独步,“所以……”
“监视现场获取证据……吗?”国木田独步立即意会。
“小子。”国木田看向中岛敦,“你去。”
“咦——?!”莫名其妙被点名的中岛敦忍不住嗷了一声,不懂他为啥就中招了。
“只不过是监视这种简单的工作。而且走私犯基本都是溜得快的无害人群。作为你的第一份工作正好。”
“但是……”中岛敦直觉上有些惴惴不安。他不太想去。
“谷崎,你跟他一起去。”国木田先生吩咐道。
“哥哥去的话直美也要跟着去。”直美快活地扑在谷崎身上。
【砰——】
什么笨重的金属物体倒地的闷响从资料室突然内响起。
国木田独步立即皱起眉头,“什么在响?”
“资料室里有人吗?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谷崎说。“里面有什么容易倒塌的东西吗?”
“资料室里都是垒在一起的电子服务器和数据储存器,因为其贵重性、都是用铁架子和螺钉完美固定的,除非把整面墙都拆了,否则绝对不会倒塌。”
“那刚才是什么动静?”
“……错觉吧?”
一群人竖耳聆听,什么也没听到。
“现在又没有动静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中岛敦喃喃自语道。
“太宰和他那个恋人呢?”国木田独步忽然也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要去开资料室的门。
国木田独步快速走过去打开了资料室大门——
“靠!!一会儿不见你们就给我在这里搞出这档子事情?!?!”国木田先生愤怒地嘶吼起来。
“异能力——【独步吟客】!!铁线剪!”
“居然敢在这里殉情,玷污武装侦探社圣神的资料室?!?!?”这个当过数学老师的男人用呵斥无耻学生的语气厉声咆哮道。
中岛敦一瞬间想起了在十五番街仓库被父母羞耻举动支配的恐惧。
他当即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所有第一次任务需要的器材,飞也似的跑开了——
江湖再见!!
这种丢脸的父母他不认识!!!
反正一切有国木田先生看着,这两个人肯定没法殉情成功的!!
———————————
中岛敦离开他的丢人现场后,谷崎先生和直美小姐也与委托人一起下楼了。他们离开了武装侦探社,在金发西装的委托人的带领下,前往她所说的公司大厦背后,据说有很多走私犯的地方。
中岛敦一脸忐忑。他对这份工作感到十分不安,“走私犯什么的,听起来还是很危险啊。我果然进了不得了的地方呢。”中岛敦沮丧极了。这种工作根本不是可以搭建一个稳定家庭的工作啊!他想要朝九晚五,一下班就能赶紧回家那种。然后喜欢的人已经做好了他最喜欢的茶泡饭在家等他——
一路上谷崎先生好声好气地安慰他,“没事没事,连我都能坚持下来,没问题的。”
“但是谷崎先生也是异能力者吧。”中岛敦顿时灰心丧气,“和我那没什么用……”他忽而语气一转,“和我那还没学会控制的异能力不同。”
“请不要过分期待哦。”谷崎先生也开始谦虚了,“因为不是适合战斗的能力。”
“哥哥的能力,很棒的哟!”直美小姐似乎觉得谷崎先生太过谦虚了,“直美最喜欢那个了~”她往谷崎先生的后颈处暧昧地吹了一缕热气。
谷崎先生顿时一副头皮发麻的面红耳赤的模样。
“直美,别这样,公共场合。”他无措又苦恼的看着直美。
直美眼神一变,“哎呀,竟然顶嘴,得意忘形的嘴是那张嘴啊?”然后动手动脚。
中岛敦真的是恨不得捂着脸前进了。逃过了太宰先生和那个人,却没逃过谷崎先生和直美小姐。
这个世界对单身的人那么满怀恶意的吗?
“到了。”在谷崎先生和直美小姐让他感到无比眼熟的卿卿我我中,金发西装的委托人停下了脚步,“这边。”她走进了一个巷子。
中岛敦、谷崎和直美在那个金发委托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阴暗死胡同。
“奇怪,真的是这里吗?”谷崎疑惑了。
“那个……”
“我叫樋口。”
“樋口小姐,走私犯通常都是胆小之辈,所以肯定会准备好逃跑的路线,但是这里,是死胡同对吧。”谷崎指了指身后的高墙。
“逮捕的人从那边过来的话,就跑不掉了。”他指着金发西装女子站着的方向说。
“你说的不错。”那金发美人丢下背包开始整理着装,绑了个方便活动的马尾,“虽然我知道很失礼——你们中计了。”
“我的目标,就是你们。”她戴上墨镜后,拿出电话,接通:“芥川前辈。按照计划抓住他们了。”
“芥川?!!”谷崎先生一脸震惊!
“芥川……是谁?”中岛敦问道。
“是在这个城市遇到后必须立即逃跑的人……”谷崎润一郎喃喃道,“港口黑手党中最危险的异能力者,军警也对付不了的家伙……”
发送完消息后,金发西装的樋口从背包里掏出两柄冲烽枪,对准他们——
……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直美为润谷挡了无数发子弹、浑身是血地倒下。
谷崎润一郎眼见妹妹被伤害,瞬间发狂动用了异能【细雪】,潜伏在一片荧绿色的细雪空间屏障中,从背后掐住了那个金发女子的脖子,想要活生生掐死她。樋口被掐得痛苦地张开嘴,想要获取呼吸,气管却被谷崎先生的有力的手指牢牢勒住——仿佛要勒断她的喉管一般。
这样的谷崎先生突然被来自背后的袭击击倒了。
他突兀地倒下,背后被一条长长的蛇一般的裂痕状物刺穿。那凶器灵活自如,仿佛有生命一般,黑质红光,荆棘般缠绕着闪电般的红色能量流。
黑红异能之光收起,一个浑身漆黑的黑发青年在止住病态的咳嗽后,走近倒地不起的谷崎先生,黑红荆棘在他背后收起,用一双暴戾残虐的黑眸看向他——
“畏惧死亡吧,畏惧杀戮吧。求死之人,平等逝去,如你所愿——”他就像在吟唱诗歌一般,吟唱着死亡。
中岛敦瞳孔骤缩,在那一刻,他好像从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男子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是黑色的深渊之眼。对死亡毫无感觉的冷漠眼神。
中岛敦瞬间被难以言喻的恐惧支配了。
“初次见面,鄙姓芥川——”
【港口黑手党中最危险的异能力者】
【是在这个城市遇到后必须立即逃跑的人……】
这个一身黑色风衣的黑发黑眼的冷漠男人,像是在看死物一般看着他,“和那边的小姑娘一样是港口黑手党的爪牙。”说完,他又忍不住咳了两下。仿佛身上有什么顽疾一般。
樋口立即很着急地捂着胸口表态,“芥川前辈,这里我一个人也可以——”
芥川抬手就给她一巴掌——毫不留情,响彻胡同,直接把这个金发的女性扇得一踉跄。
“命令说的是活捉人虎!”他语气中是遏制不住的怒火,“乱射一气杀了他还怎么交差?你这个废物,退下!”
“……对不起。”樋口维持着被打了一耳光,脸偏向一侧的姿势卑微地道歉。
“活捉人虎?你们到底是……?”中岛敦感受到了某种恶意。
“我的目标本来就只有你一个,人虎。”这个叫做芥川的男人说话时完全没有看着他,或者说没有看着任何人,“你倒在那边的同伴,可以说是受你牵连。”
中岛敦一愣,“因为我才害得大家……”
“正是,那是你的天命,人虎。”芥川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只要你活着,就会让周围的人遭殃。”
【滚出去,饭桶!】
【随便找个地方横尸街头才是造福社会!】
【不,天下再大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你随便去哪里吧,然后死掉算了。】
“我的天命……?”中岛敦喃喃自语道。
但是看着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那双深渊般疯狂又清醒的眼睛,他瞬间就想起了另一个人——
不!才不是!!
他才不是给周围带来灾难的那个人!!
【被誉为【灾兽】的神奇动物,阿勃梭鲁。】
他明明早就察觉这份工作有问题了!他直觉有问题,然后本可以拒绝的!!甚至走进这个巷子之前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的!!
但是他选择过来了!来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角落!!
【这种白毛四爪的美丽生物头生镰刀状的独角,主要栖息于险峻的山地,又对于环境的变化很敏感,并可以预知灾难的发生。阿勃梭鲁几乎从不出现在有人烟的地方。】
【他中岛敦,不是什么食人虎,而是这片区域的圣兽白虎,是你们的灾兽守护神。不要把他误会成灾难本身了。】
【有他在,这片区域的灾难会有惊无险地度过的。】
【你们要爱护这野兽——】
【这孩子就是这片地区的阿勃梭鲁哦。】
中岛敦冲那个与他憧憬的人有着相似特质的黑发黑眼的男人大声嘶吼道,“那才不是我的天命——”
“我的天命是——【阿勃梭鲁】!!”
“我是这片土地的【灾兽守护神】啊!!!”
我不是带来灾难的那个人,我是平息灾难的那个人啊!!!
那一刻,中岛敦用灵魂嘶吼起来——
有什么汹涌的力量狂躁地从他身体内部涌出——
他看到荧蓝色的光芒如圈环状在他身边疯狂回旋、扩散——
那么亮眼的荧蓝,就好像那一天的圆月一样啊……
他中岛敦,不是【食人虎】——
是【四圣兽白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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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标本来就只有你一个,人虎。】
【你倒在那边的同伴,可以说是受你牵连。】
【只要你活着,就会让周围的人遭殃。】
【异能力——【罗生门】——】
黑发黑眼的深渊般的男人,身后血光与黑暗犹如地狱的瘴气般涌出,浑身红电、荆棘一般的黑蛇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来——
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天花板。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中岛敦浑身冷汗。
他躺在一张病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子,枕着白色的枕头。
“这里…是?”他有些茫然,瞳孔还有些因为恐惧而骤缩。
“你醒啦,小子。”
中岛脑袋敦转向右侧,看到了床边守着他的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先生……”他喃喃道。
“真是的。偏偏在这么忙的时候。”国木田先生的眼镜架在头顶,没了那副眼镜的遮掩,国木田先生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好多,“真受不了你这家伙。”他声音压得也很温和,听不出往日的暴躁。
就好像在柔声细语安慰他一样。
……
中岛敦渐渐想起事情来了。
他……被黑手党袭击了。
直美小姐给谷崎先生挡下了所有子弹,浑身是血地倒下。
谷崎先生发了狂,要杀死委托人樋口小姐。
谷崎先生准备掐死樋口小姐时受到了背后袭击。
凶手是——芥川。
“对了,国木田先生!”中岛敦立即从病床上惊坐起,“谷崎先生和直美小姐怎么样了?”
“放心,那两人没事。”
“真的吗?”
“嗯,谷崎现在人在隔壁,与谢野医生正在给他治疗。”
正当中岛敦感到疑惑时,隔壁传来了奇怪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谷崎先生惨绝人寰的嘶嚎让中岛敦瞬间炸毛了一般浑身汗毛竖起。
“啊~”最后一声是不知道痛苦还是舒服的呻吟。
中岛敦汗颜,“这是在…治疗吗?”
“我听说了,小子。”国木田先生手上拿着他的小本子,摊开,盯着上面看。
“什么?”
“你在□□的黑市里,被人悬赏70亿啊。”
“……哎?”
“70亿啊。出息了啊。”国木田先生瞥了他一眼,“难怪港口黑手党拼了命地想要抓你。”
“70亿?”中岛敦瞬间表情变了。这可不是70万啊……
【我的目标本来就只有你一个,人虎。】那个叫芥川的男人这么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悟了。
“怎、怎、怎么办啊?!”然后这个现年十八岁的少年人慌到当场结巴。
“黑手党说不定会朝这个侦探社蜂拥而来!!”
“但是,为什么是我?!”中岛敦惶恐地无数脑袋,想不出自己什么就突然值70亿了呢?有人知道他是珍稀物种了?
“别慌张。”国木田先生说,“确实港口黑手党极为暴力,但是不要动摇,动摇会让达人也丧命。是我师傅的教诲。”他看似冷静地翻着本子。
“那个……”中岛敦忍不住出言提醒,“你的笔记本倒过来了。”
国木田独步看他的眼神瞬间冷如死水。
他黑着脸默不作声地把笔记本转了个方向。
国木田先生若无其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他床边。
只见国木田先生猛地一低头,“我才没有动摇!!!!”突如其来用怒号的声音把中岛敦吓得毛都竖起来了。
“区区黑手党,怎么可能让我乱了阵脚!就算这个瞬间他们袭来,我也会打败他们!!”
国木田先生开始手舞足蹈地和想象中即将来临的敌人比划招式,提前演习,看起来相当焦虑的模样。说话都声嘶力竭了。
——也就说明了侦探社面临着何等重大的危机。
——都怪我。
中岛敦不由自主地揪住被单。
“他肯定会来的。”国木田独步说,“这是你惹来的麻烦。也许会变成【最坏的状况】。”
“想想你自己能做什么。”国木田先生迈开脚步。
现在的他所能做的事……吗?
就在出门前最后一秒,国木田先生转头问他,“话说回来,小子。”
“?”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找……你有看到我的眼镜吗?”国木田先生头顶的眼镜被外面的光线照到反光。
中岛敦:“……”
这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呢?
中岛敦的第一直觉是——假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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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换好衣服准备离开医务室。
窗外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他回头去看,发现蘑菇云状的黑烟腾空而起。
“爆炸?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离这里不是很远,中岛敦决定到现场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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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人群在窃窃私语。
“据说一个活口都没留。”
“好惨啊。”
中岛敦来到警戒线边缘,入目的是一片狼籍。
带着硝烟味的白雾四处弥漫,’事故现场内墙体焦黑,周围散落着无数瓦砾残骸。取证人员三五成群地有序进行着工作。
“据军警察说,是港口黑手党的武斗派,还是其中特别凶残的执行部队,叫做‘黑蜥蜴’的家伙们所为。”
仓库内部几乎完全化为废墟。地上几具尸体上盖着白布。
“‘黑蜥蜴’?”
“拥有匹敌特种部队的战斗力。而且是一群极其残忍的家伙。”
——港口黑手党的“黑蜥蜴”。
万一那群家伙袭击侦探事务所的话——
中岛敦看着废墟仓库墙壁上的无数弹孔——
然后一群黑衣人闯入侦探社开枪扫射的画面顿时在他脑海中栩栩如生。
【最坏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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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在那个绿色的电话亭面前站了有一会儿了。
他最终还是拿定主意,按照那个人放在侦探事务所的名片上的联络方式打了过去。
电话被接起。
【您好,请问是哪位?】里面传来樋口小姐平静缓和的声音。
“是我。”
【人虎?】电话那头的声音稍微愣了一下,【虽然前日你被同伴救了,下一次就不会有那种好事了。那么有什么事吗?】
“我会从侦探社辞职。”他耷拉的肩头挺起,坚定地说。“辞职,然后一个人逃亡,有本事就来抓我吧!”
【原来如此。】电话那头的樋口小姐轻轻一笑。
【——所以不要对侦探社出手,是这个意思吗?】
……消息传达过去了。
中岛敦默默地挂了电话。
就这样吧。
他还是继续孤独一人去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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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默默地回到了侦探社,开始收拾东西。
那个人独自坐在沙发上,哼着歌,好像在等太宰先生回来。
“不会结束,也不想结束,那孤独的祭典……”她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两人独处,无人呼吸,快睁眼醒来——”
那个人在歌唱着死亡呢。
也罢,她一定会和太宰先生继续一边殉情,一边谈恋爱吧。然后国木田先生每天都苦恼地咆哮着阻止他们秀恩爱一样的殉情。
再见,初恋的你。
中岛敦没有惊动她,只是默默地下了楼梯,打算不告而别。
刚好在一楼遇到从电梯出来的搬着一堆资料的国木田独步。
“你在这里啊,小子。”国木田先生看着他说,“因为你害得我手忙脚乱的,很有可能变成【最坏的情况】,来帮我搬一下这个……”国木田先生举了举手中的资料。
中岛敦停了一下的脚步继续往前。
“喂?!!”
“不必担心。”中岛敦回头露出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因为已经不会变成【最坏的状况】了。”
“这家侦探社已经安全了。”
因为灾难会追着他的脚步离开。
中岛敦再次往前迈步。
“什么?”国木田先生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喂,帮一下忙啊,小子!这种时候你要去哪?”
中岛敦没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滚出去,饭桶!】
【随便找个地方横尸街头才是造福社会!】
孤儿院那些大人们的声音又在他脑海中响起了。
他却坚定了决心,朝着侦探社右边那条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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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饭桶!】
【随便找个地方横尸街头才是造福社会!】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那些吵杂的声音依旧回荡在他耳边。这是他被赶出孤儿院那一天,所有人对他的谩骂。然后他容身之所的大门对他永远地关上了。
“就像那群人说的那样,我没有地方可去。”他沮丧地站定,然后又再次迈起脚步朝着不确定的方向前进。
才走出两步,身后远处传来激烈的枪林弹雨声。
他顿时紧张地回头。
“枪声?!而且这个方向是?!!”他看向侦探事务所。
中岛敦立即飞也似的朝侦探社的方向狂奔——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后定格在那个人哼着歌,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的模样。
等等——
他马上就到!!
—————————
打开红砖墙大楼一楼的大门,他慌不择路地丢下背包要往四楼跑去。
与搀扶着一个灰发老人的两个年轻人擦肩而过。
那灰发老人的双手严重烧伤的模样,西装的黑色袖子惨不忍睹,奄奄一息地被两个看起来无比焦急的混混打扮的青少年扛着。两人一个橙发,一个黑发,看起来都是一副欲哭的神情,架着那个西装老人飞快往外奔跑。
……??
与他们迎面而过的中岛敦愣了一下,继而更加飞快的往四楼跑去。
他冲到了武装侦探社的门口,发现大门已经被破坏了。但是奇异的是,除了那扇门,侦探社内还是好好的,没见一发子弹的弹痕留在墙上。
那……那么多子弹,都去哪儿了?
中岛敦一瞬间感到某种荒谬,仿佛他在街头听到的长达数分钟的激烈枪声就是一个玩笑。
他急匆匆地跑进去,问道,“那个人,她怎么样了?”
所有人欲言又止。
“你是说,太宰的【妻子】吗?”国木田独步欲言又止,“……她现在在资料室。”
中岛敦立即飞也似的跑向资料室的方向。
身后传来国木田先生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比【最坏的情况】还要糟糕。”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打开资料室的门,那个人在零碎电子信号灯构成的黑夜萤火虫之地哼着歌。
“发狂吧发狂吧,罪人们拍手喝彩——”
她察觉到他的到来,对他笑了。
“敦君,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交代。”
那个人笑盈盈地看着他。
中岛敦走到她面前,“好的,——”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人。
……?
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从未想起要问她的名字?
而只是简简单单、理所当然地把她和太宰先生绑定在一起,仿佛这样就不需要用其他的方式来称呼她了。
“我想告诉你,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离开了你——”
中岛敦心脏砰砰狂跳,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变得黑暗——
不,不要说了,就这样打住!!
但那个人并没有让他如愿。
“你要记住,妈妈是不得已才离开你的。无论妈妈去了哪里,始终都是爱你的。”
那个人摸着他的脑袋说,“宝贝,妈妈爱你。但是不得不走了。对不起。”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要记得时刻为自己感到骄傲。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无论别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质疑你的存在,你都不要忘了自己是高贵的【阿勃梭鲁】,是不被别人理解的【灾兽守护神】。他人的贪婪造成的灾难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恰好处于灾难中心,又被灾难吸引,然后本能地想要去解决灾难罢了。这片区域的和平就靠你了。”
“中岛敦,你记好了,你是你身体的主宰,你不被自己的**控制。你是【四圣兽白虎】,不要自卑,要为自己感到骄傲。杀戮不是你的本意,但【阿勃梭鲁】是先天带着死神镰刀降临人间的天使,你生来如此,不是你的错哦。”
中岛敦那一瞬间想要落泪。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否帮我把亲爱的找回来,我想最后再见他一面。”
“拜托了。”那个人真挚地恳求道。
“好。”
他点头了。
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不安的直觉是如此地强烈,以至于他以为那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这就是他和那个人的最后一面——
他在前往寻找太宰先生的路上和她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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