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十四个梦——番外2

【同僚与他的殉情对象】

一开始国木田独步以为趴在太宰治身上和他投河自杀的那个黑发女性是“漩涡”咖啡馆的那个女招待员。

那个常年在咖啡馆穿着黑白制服工作的黑色长发的俏丽姑娘看起来对太宰有几分意思。

虽然一直很嫌弃太宰整天缠着她要殉情、欠着咖啡馆的账不还,但是那个女招待员对太宰治还是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好感的。

每次太宰拉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羽毛般划过,“可否用你纤纤玉指把我勒死呢?”那个当女招待员的姑娘都是有些羞意地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也没有甩开他的手。这也导致太宰更喜欢去骚扰她了。

她一边嫌弃太宰的身上某些特质,如没脸没皮、花心、见一个爱一个、欠账不还,但是又被太宰身上的某些特质所吸引,脸、身材、甜言蜜语、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黑暗世界的过客,亦或是太宰本身那种纠缠人殉情的旖旎态度,谁知道呢。反正那女招待员已经给太宰开了很多方便之门了,太宰的赊账金额高得不可思议,她当然可以到武装侦探社四楼去找福泽社长要账,但她没这么做,依旧让太宰像是白吃白喝一样在店里赊账,说没有她对太宰小心思谁会相信。

但那女招待并不想死。她只是享受太宰求着她殉情时的阿谀奉承和谄媚讨好。

突然有一天,太宰带回了一个真正想要和他殉情的人。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想和太宰殉情,一副和太宰情投意合的样子。

国木田独步看到那个女招待员说着,“啊,太宰先生看起来有固定的殉情对象了,真是太好了呢。”表情百感交集。

“以后都不会遇到太宰先生乱找人殉情了。”那个女招待员实际上是很失落的。

她后悔了。太宰已经找到了新的殉情对象。

后来自称太宰【妻子】的那个人消失了。太宰整个人都变了一样,再也不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而是有意向着某种普世价值观上的“好丈夫”形象靠拢,对妻子忠贞不渝,对其他女性视若无物。

这下那位女招待员又受不了太宰对她的冷漠了,她发现太宰治爱上一个女人后是可以抛下他殉情的妄想,老老实实做一个理想中的完美丈夫的。

不花心、沉稳温和、多金帅气、坚贞不渝,又一副有悲伤过去的脆弱模样。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

但是太宰已经拒绝其他女性再进入他内心了,里面已经住了一个人。他现在只是温和又疏离地对待曾经疯狂追求着殉情的女招待员,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这种巨大的落差甚至让那女招待员一度豁出一切去倒追他,乃至对太宰说出想要和他殉情的话。

太宰治笑着摇摇头拒绝了,叫她好好对待生活,洁身自好,别老想着寻死什么的。

听听,这像是那个太宰治会说出的话?国木田独步自己都震惊了。太宰这次失败的恋爱好像一下子把他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但是他又控制不住疯狂思念那个消失了的爱人,整日酗酒,喝醉了就一副抑郁鳏夫的模样,一边喝酒、一边唱着黑暗抑郁的情歌。几乎所有侦探社社员都知道那首【情人醉】怎么唱了。

而且还好像突然患上洁癖了一般,用绷带把自己裹得更加严严实实了,浑身都不想露出来给别人看的模样。

好像他是个伊斯教女性似的,坚决不在除了丈夫、父亲以外的异型面前裸露除面部、手脚以外的其他身体。

国木田独步感觉太宰治好像脑子更有病了,第一次见到他发这种疯,当场勒令他不许把脸包起来,看起来怪瘆人的。后来太宰尽管抛头露面了,绷带还是严严实实地缠到指尖、高过喉结。

国木田独步皱眉问他手包成这样,要怎么用异能,他说除非必要,否则不摘。国木田当场破口大骂他是绷带浪费装置,他也笑眯眯地承认了。

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国木田独步看得浑身难受。但是他又再也找不到理由来暴打这个混账同僚一顿,因为现在的太宰治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为人处事面面俱到的好男人模样。

但国木田独步就是知道他浑身不对劲,一个人戴着一对婚戒,有事没事的时候两手十指交合,假装戴着女戒的那只手是属于自己妻子的,缠缠绵绵地握在一起。

这个男人现在虽然看起来正常了,但这副正常模样下遮掩的抑郁可能比过去那副没心没肺的伪装下隐瞒的东西更加让他痛苦。

与其让他继续痛苦下去,还不如真让他一了百了算了。国木田一瞬间这么想,然后也在怒火中控制不住地这么对他说了。

没想到太宰那家伙反而完全放弃了自杀,扬言要一辈子等他的妻子回来。

满怀希望地一辈子等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这样反而比自杀更折磨人了。自杀是有死的希望的,但一辈子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真的能看到生的希望吗?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国木田独步看不下去了。

他找到中岛敦,那个同样因为那个黑发少女的消失而陷入痛苦的少年,希望他作为同病相怜之人能拉太宰一把。

这个少年和他仰慕的那人在临走前好好地道过了别。修养一段时间后,很快就又恢复精神了,有种年轻人特有的生机勃勃的感觉。虽然很悲伤,但他还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孩子,有勇气度过接下来的人生。或者说那个人在临走前赋予了这个孤儿在悲惨人生中积极活下去的意义。

如果说那个来历不明的不死少女看太宰治是在看“丈夫”,那么看中岛敦无疑是在看“孩子”了。

因为她的介入,太宰和少年似乎也隐隐约约建立了某种“父子”一般的纽带,从他们的日常相处能感受得出来。

国木田独步希望中岛敦能借着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好好照看一下太宰的精神状态,不要让他最后真的在漫长的等待中崩溃了。

中岛敦认真地承诺了会照顾好太宰。他说他会像照顾真正的父亲一样去照料他的。

后来这小子搬去和太宰住了。每天和太宰一起上下班,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好像是个大型跟宠一样。

……可那个导致了这一切的神秘少女,到底是谁呢?

【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叫出来的。你只要记住,在殉情完成之前,我只是太宰治的妻子,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要有这一个身份就足够了。】

知道无人知晓的无数纪元之前、没被人类历史所记载的魔法时期的神奇动物【阿勃梭鲁】的详细信息,就好像她也曾经处于那个时代一样。

太宰治说她是神赐给他的皮格马利翁的象牙少女,是可以用声音控制人意识的海妖塞壬,是不老不死的八百比丘尼,是消失在海面上的小美人鱼。

就像个疯子的胡言乱语一般。

但那个少女确实是不同寻常地和太宰情投意合,甚至相似到了夫妻相的极致,黑发黑眼,爱殉情爱自杀,不把死亡当回事,一会儿冷漠、一会儿嬉皮笑脸,对调戏女性有种迷之热情。就好像这个少女真的是神按照太宰的品味给他捏造的最理想的妻子。

少女的异能力【人鱼之森】,不老不死的永生异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日本神话中误食人鱼肉的八百比丘尼。八百比丘尼是个实际存在的人物,是一个被自己特殊异能力困扰的人类。

既然有凭借异能力获取成功的人,也会有无法控制异能力而自取灭亡的人。

芥川龙之介是一个,中岛敦是一个,八百比丘尼同样如此。她因为自己的被动异能力【人鱼之森】陷入了不可控的永生诅咒之中。

然后有一天她发现了太宰治,【人间失格】的拥有者,然后迫不及待地贴了上去,想要和他殉情。不会有比这更好的选项了的,爱殉情的太宰治,简直就像天赐良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少女如此病态地纠缠着太宰。因为她确实病了,病了数千年的“不死之症”,经历了身边之人的死亡,却永远也无法随之死去,不得不继续苟活于世,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心病。太宰治是八百比丘尼永生不死唯一的解药。

最后那个少女偏偏又在殉情的过程中化作光屑消失了。就好像上岸后求爱不的就会自己消亡的美人鱼。也许这是【人鱼之森】自己解除永生诅咒的密匙?——只要真心实意爱上了某个人,但是得不到回应,就会死去。这样这份看起来过于强大的不死之身异能力就得到了一个十分公平合理的代价:永生容易,死去也容易。一旦自己爱上某个人超过一段时间,就会不可逆转地步入死亡,除非把自己爱上的人杀掉献祭。就像小美人鱼一样,杀掉王子就可以变回人鱼回到海中。

【人鱼之森】实际上是一个充满罪恶的异能力,必须要不断有人献祭生命才能维持长达数千年的不老不死。以殉情这样的形式——猎物心甘情愿为她奉献生命,她也以两人同时死亡的瞬间为契机,收取殉情者的寿命。

美人鱼,海妖塞壬。来自希腊神话传说中的魔法生物。拥有天籁般的歌喉,常用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触礁沉没,船员则成为塞壬的腹中餐。

声音可以控制人的食人灵魂的怪物,海妖塞壬。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知道【阿勃梭鲁】这种整个世界无人得知的魔法时代的神奇动物。因为她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她见证了【阿勃梭鲁】的灭亡,然后在这个时代看到了和【阿勃梭鲁】有着相似命运的【月下虎】中岛敦,对其心生怜爱。这个吃人灵魂的妖物处处袒护着食人虎,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般,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爱护。

她同时又知道【阿勃梭鲁】,又或者说可以预知灾难、稳定灾难的地域吉祥物一般的【四圣兽白虎】是会引来别人贪婪觊觎的珍贵物种,在那个黑暗的仓库告诉因为中岛敦吃人而恐惧厌恶他的侦探社成员们这个孩子不应该受到他们的歧视和偏见,一边又担心他们把这孩子【四圣兽白虎】的身份说出去,让他变成贪婪人类的狩猎目标。于是海妖塞壬给他们下了一个禁制——潜意识里知道【阿勃梭鲁】这件事,但又想不起来,也说不出口。只能隐隐约约觉得中岛敦不是什么食人虎,而是某种更伟大、更值得敬重的存在——【四圣兽白虎】。

——这就是活了无数岁月的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塞壬摄人灵魂的力量。

国木田独步甚至全程没能察觉异常。直到她解除禁制,国木田独步才想起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少女的名字这个异样。

——名字就是咒语。这魔法生物不愿意让人类知道她的名字,让他们知道她是什么,好从神话典故中寻找的对付她的办法。

海妖塞壬的【人鱼之森】应该一次只能给一个人打上献祭灵魂的标记。被标记的人会义无反顾地爱上她,太宰就是如此。一开始以为太宰本身就是一个会爱上任何愿意和他殉情的女人的男人,但现在回想起来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了——

太宰的反应过于和那少女情投意合,以至于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如此迅速地一见钟情后直接就与她进入了新婚夫妻般的热恋阶段,对她的每一次殉情都予取予求。仿佛怎么死都随她说了算。

国木田独步现在察觉他们好像每一次自杀都是在认真殉情的。如果他和中岛敦没有察觉他们投河,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及时闯进侦探社的资料室——

【两人独处,无人呼吸——】

【吊悬之舞——】

就像那海妖在黑暗空旷的资料室内唱了无数遍那样——

只会有两具冰冷冷的尸体挂在天花板上了。

说不定晚一点那海妖又活过来了,解开脖子上的绳索,拍拍手离开。于是天花板悬挂着的就只剩下了太宰治一个人的尸体。

太宰似乎在被海妖迷惑的中途意识清醒过来了,多次用眼神向他求助,可他却对同僚的异样视若无物,只当他又抽风了。

要不是太宰最后安然无恙,他非得内疚一辈子不可。太宰治是个因为过去经历而绝望抑郁的男人,他一边赎罪般不停尝试自杀,一边又怀抱着某种大义般的不得不去实行的计划,苟且偷生着。

国木田独步察觉到了太宰并非真心自杀的想法,也就放任了他发泄般的寻欢作乐般的自杀爱好。只是殉情不行,殉情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而且还要连带着另一个无辜的人。这就是国木田独步阻止太宰治殉情,而不阻止他自杀的原因。

那个少女给“爱殉情的太宰治”打上自己【人鱼之森】的献祭标记后,不知不觉中真的爱上了他。爱上了那个疯狂痴迷殉情的男人。爱上了那个与被异能控制无关、自愿为自己奉献一切的男人。

最后的最后,献祭仪式的时限到了,那海妖也没舍得取太宰的性命,然后她被自己【人鱼之森】的异能力反噬,如安徒生中的小美人鱼变成海上的泡沫那般,她变成光屑魂飞魄散了。

【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叫出来的。你只要记住,在殉情完成之前,我只是太宰治的妻子,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要有这一个身份就足够了。】

一开始她可能打着取了这个祭品的性命就走的打算,连假名都用不着,一天之内速战速决,在被人察觉异样之前就取走太宰的灵魂。她也差点就成功了。

【今晚就殉情。】

海妖和她盯上的猎物反复确认这个约定,打算一独处就马上动手。

太宰确实也如她所愿当晚就和她割腕自杀了。

没想到那一夜太宰察觉了某种异样,在海妖尝试进入死亡献祭仪式的过程中采取了某种自救措施。

就这样,太宰治活过了被海妖盯上的第一天。

第二天,海妖的献祭再次被国木田独步打断。太宰察觉了异样,借机跑掉了。太宰治活过了第二天。

第三天,太宰察觉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哪怕对方是个食人灵魂的罪恶海妖,他也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并且想要给她奉上一切。

国木田独步已经察觉了那时太宰真心想要去殉情的意图,他看侦探社全员的眼神就像在看他们最后一面。但他没有阻止。因为他看出来那个少女实际上是不会舍得太宰真的去死的。她深爱着这个爱殉情的男人,又舍不得真的伤害他。

一个不敢死,一个不会死。天生一对。

反正殉情失败两个人很快就会灰溜溜地滚回侦探社的吧。

国木田独步看了一下太宰的车子的GPS定位往哪去了——海边。

国木田摇摇头笑了一下,已经做好了第二天接到投诉电话的心理准备——【喂?武装侦探社吗?这次不仅是贵社的社员被渔网捕到了,连带着他老婆也被捕到了,两个人和渔网死缠在一起分不开来,以一种羞耻的手脚绞缠的方式卡死在渔网里面,真令人困扰,能麻烦赶紧来取一下吗?】

却没想到这就是她最后一次殉情了。

两人一起去了海边,只有一个人回来了。

【你们不会告诉亲爱的我干了什么的,对吧?】

海妖塞壬用残虐的海上鬼火焚烧了闯入她献祭之地的港口黑手党的肉身和灵魂,然后若无其事地伪装成可爱的小美人鱼,等着她的王子来接她。

最终默不作声地在王子的求婚现场化作泡沫消散了。自始至终也不告诉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她到底牺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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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烈牺牲的病娇自杀狂少女】

谷崎润一郎和谷崎直美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是在武装侦探社四楼。

当时谷崎抽签抽到了“炸弹犯”的身份,直美兴高采烈地抢下了“人质”这个身份。

他们兄妹俩愉快地开始了角色扮演play,准备在入社测试中好好戏弄一下新人。

他们甚至商量好了要怎么顺带戏弄一下侦探社的国木田前辈——谷崎假意害怕防备他可以变出各种东西的异能力,逼国木田前辈趴到桌子上去,两手露在外面——暴脾气的国木田前辈为了剧情需求不得不当众做这种羞耻屈辱的动作,一定很好玩。

谷崎视线边缘看到侦探社大门处偷偷溜进来的几个人后,开始了演戏。

他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而多出来的的那一个人,导致了整个入社测试的剧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来一切好好的,他们兄妹俩还在等着新人在前辈们的诱导下拿定决心应付突发情况,突然之间,一个黑发黑眼的白裙少女从绿化植物隔离墙后面冲了出来!!

那少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抱起桌上的模型炸弹,继续往窗户那边冲——

她冲过去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谷崎只来得及愕然地回头去看——

“喂!!!!”国木田前辈惊慌失措地喊叫着。

只听哗啦一声,那少女冲破了四楼的窗户玻璃,当场跳了下去!!

谷崎大脑一片混乱——刚刚跳下去的那个,是入社测试的新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追了上去,在那少女的最后一点裙角消失在窗沿之前,紧跟其后跳了下去!!!

快到看不清那是什么。

谷崎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她跳下去了……她跳下去了!!”他失声大喊起来。

“那家伙!!”国木田先生看起来一脸崩溃,“干什么跳下去了?!”

“而且那小子也——!!”

然后国木田独步急匆匆地就往一楼跑,一边跑,一边喊,“快去通知与谢野医生,有两个人跳楼了!!”

随着他这声呼呵,侦探社的其他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往一楼冲去。

“对、对,与谢野医生——”谷崎急匆匆地给妹妹直美解开绳子,“直美,你快去找与谢野医生!”

“好的,哥哥大人!”直美取下勒住嘴巴的绳子,立即向医务室跑去——

谷崎则是赶紧往一楼跑去——

等他到了一楼,看到那个少女倒在地上,怀里是——刚才跟着他跳楼的另一个人?!?

只见那是一个浅色头发、白衬衫黑背带裤的年轻男生,看他身上的衣服,是他们侦探社全员捐赠而来的套装。

这个男生才是侦探社即将入社的新人。

那那个少女——?!

——所以,他在入社测试的途中害得一个不是侦探社成员的局外人跳楼了?!

而准备入社的新人为了救她,紧跟其后跳了下去!!

谷崎润一郎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黑发少女率先清醒过来了,她第一反应是查看那少年有没有受伤。自己若无其事地安慰那个后怕到哭泣的孩子。

然后太宰前辈来了,那个少女立即撒娇似的张开双臂,责备他为什么没有跟着跳下来。

……这?

……太宰前辈的恋人?

少女习以为常地熟练地叫太宰前辈“亲爱的”,最后还约好了下次继续殉情。

谷崎感觉大脑一片混乱——那样的太宰前辈居然也能找到情投意合的恋人?!那个自杀狂殉情怪太宰治吗?!而且太宰前辈的恋人完全和他一样是个自杀狂嘛!正常情况下会有人想都不想就抱着炸弹从楼上跳下去吗?!他们才刚刚开始演戏,还没开始有什么犯罪分子的代入感,受害者就当场出现了!!吓得他心脏都停了!

地上那个新人少年已经恢复过来了,他立即注意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谷崎,然后立即像个警惕的看家犬一般,冲过来,挡在谷崎和自己的主人之间。

“啊!那个炸彈魔!!”这个侦探社的新人一脸紧张地盯着他看,“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还顶着“炸弹犯”的身份,谷崎润一郎立即自曝这场表演的真相。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这本来只是个入社测试的!”他慌乱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闹到最后,武装侦探社的社长都出面了。

“本来太宰跟我说‘有个有为的年轻人’,所以我想来试试你那灵魂的真伪……”福泽社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太宰前辈的恋人,“没想到验出了其他更加惊人的东西呢……”

何止啊!那个人从四楼跳下去的瞬间,他当场都被吓傻了!太壮烈了!以至于他有一种强烈的迫害了好人的震撼后怕感。

“我本以为你是个笨蛋,但没想到笨到这个地步。”国木田前辈有些无奈地看着同样跳下去的侦探社新人。

“还有你,强行跳楼自杀,拦都拦不住,你知道那窗户坏成那样,修理要花多少钱吗?”国木田先生没好气地看着自我牺牲的少女,“你跟太宰一样,他是绷带浪费装置,你就是个经费浪费装置!”

“诶嘿,感觉不错,就死了一下试试看。”那个少女挠着头发、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那种壮烈牺牲的感觉很棒哦!”

谷崎顿时一脸崩溃——‘死了一下试试看’,这人比太宰前辈还要疯狂的吗?!还感觉很棒?!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以自杀为乐的太宰前辈!

“他也有自杀狂的潜质呢,你不觉得吗?谷崎君?”太宰前辈询问他对于新人的看法。

何止啊!太宰前辈你的恋人也是自杀狂好吗?!

一提到这件事,谷崎就想起自己干了什么——他差点把两个人害死了!一个以为他是恐怖分子,义无反顾地抱着模型炸弹跳窗自杀、另一个为了救跳楼的那个人,也跟着跳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谷崎当场就给跪下了,用标准土下座跪拜姿势磕头道歉,“我是真的没想到这样一场入社测试会出那么大乱子,早知如此,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和直美的演戏居然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演坏人差点害死人的哥哥和拼命为差点害死人而忏悔的哥哥形成强烈的对比,这种反差也非常地迷人呢!啊~我们回家之后也要继续坏人哥哥和跪地忏悔哥哥的交替角色扮演吧~”直美猛地扑到正在跪地求原谅的谷崎润一郎身上,把他压个半死,腹腔空气都被挤出来了,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直美,注意一下场合好吗?!被压得抬不起头的谷崎内心崩溃。回家后怎么样都行,在外面就不能暂时饶了我吗?!他现在还在跪地求饶的过程中呢!!

“也就是说,人质少女也是一伙的吗?”新人看起来表情很不愉快的模样。

“小子,要恨的话就恨太宰吧。”国木田先生说,“要不就恨搞错了工作介绍人的自己吧。”

“……”新人看起来有几分傻愣愣的,“也就是说,这是……?”

“我说过吧,会有一点测试。”太宰前辈平淡地说。谷崎对此是佩服的。太宰前辈,刚刚这个“一点测试”把你恋人逼到跳楼了,麻烦你再有点脾气好吗?!不要那么冷淡啊!你看你恋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撇你了!

还是说自杀狂本身看淡生死,就是那么无所谓的模样?

“也就是说,入社测试?”他一副难以置信自己被耍了的模样。

“就是那样。”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这么说,“昨晚太宰来电话给我推荐你入社,本想用炸弹犯现场试试你的品格……没想到他还有个这样的恋人。”福泽社长先满意地看了看新社员,又像在看“太宰前辈二号”一样,一脸头疼。

“我只是觉得我爱人和猫在困扰的模样,就顺便牺牲一下给大家解决难关啦。”【太宰前辈二号】黏糊地靠在太宰先生的肩头。

“啊呀,我只是推荐你成为社员而已。”太宰前辈注意到新人看向他的目光,解释道,“毕竟你是区域灾害的指定猛兽,是否要保护你,社内意见不一。”

那浅发金眼的少年人瞬间就有些难以置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周围的侦探社社员,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看他的。

果然“区域灾害的指定猛兽”这种叫法太伤人了吗?

谷崎看到人群中直美已经把与谢野医生找来了。医生看着那个黑发少女,一脸遗憾的模样。那个少女从四楼跳下来一点事都没有,与谢野医生又错失了一次治疗的机会呢。

想到与谢野医生【请君勿死】的治疗方式,谷崎瞬间毛骨悚然。

要是因为他,太宰前辈的恋人和侦探社新人见面第一天就得去见与谢野医生,以后一定会记恨他的!

谢天谢地什么后果都没有发生!

他以后再也不敢扮罪犯,让人产生什么可怕的误解了!谷崎一脸后怕地拍拍胸口。

“在他人陷入危机时,可以义无反顾地豁出性命去救人,哪怕并没有想好对策——”福泽社长看向新人的眼神是慈爱又赞叹的。

“那一瞬间他想要救人的举动完全是出自本能的,甚至身体在他大脑运作之前就已经飞出去了的模样呢。”太宰前辈这么对福泽社长说,“所以我要推荐他——”

“那么社长,您的判断是?”太宰治看向福泽谕吉。

“全权委托给太宰。”福泽谕吉这么说。

太宰前辈又看向那个新人。或者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新人似乎对加入武装侦探社有些惶恐,下意识地看向追着跳楼的太宰前辈的恋人。在与那个黑发少女对视了一眼后,少年眼神有一瞬间失焦。

谷崎猜测这个少年可能是暗恋太宰前辈的恋人,但是得不到回报。这个少年甚至在太宰前辈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跳下去了,青少年激动起来真是可怕。

“好,我加入这个大家庭。”那新人喃喃低语道。

那少女满意地笑了。

……

为了赔罪,谷崎想要请大家去“漩涡”咖啡馆搓一顿。

和直美坐到太宰前辈、太宰前辈他恋人、侦探社新人对面,谷崎润一郎是无比心慌的。

感觉就好像三方会审一样,他就是被审讯的那个人。

他只能控制不住地疯狂道歉。他甚至不敢道谢,生怕同样是自杀狂的太宰前辈的恋人把这当作某种积极的反馈,然后一天天大义凌然地想要牺牲自己,这样迟早有一天,她会把自己作成一个壮烈牺牲的烈士的,然后她一死,他几乎就变成了害死英雄的大恶人——都怪他那一天对那个人的牺牲自我的自杀给予了积极的肯定。

谷崎只敢道歉,不敢道谢。和他心有灵犀的直美也悟出了这个道理,虽然很感谢那少女为了所有人敢于牺牲自我的精神,但是没敢作声。

太宰前辈的恋人是个病娇。

然后病娇和病娇是同性相斥的。

看着自家妹妹和太宰前辈的恋人吃味儿般相互瞪视,谷崎润一郎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拜托!你们喜欢的人都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这都能吵起来!难道是互相攀比偶像的追星族少女吗?!

而且对面的太宰前辈完全是放任这个发展啊!

太宰前辈,太宰前辈你在干什么啊?!

谷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太宰前辈被摁在沙发上猛亲,法式舌吻!啧啧作响、光是听声音都让人面红耳赤那种!

虽然他是知道太宰前辈热衷于殉情,对女性也很热情的样子啦,可是真要看到他和一位女性缠缠绵绵地亲吻,反倒有些一时接受不来。

可能是因为平时他老被拒绝吧,有人愿意接受他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么想着,谷崎下意识地去看“漩涡”咖啡馆那个经常被太宰前辈殉情骚扰的女服务员,只见她用托盘挡住了半张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直美好像忍受不了别人当着她的面秀恩爱,当场扯着他也亲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谷崎一直被直美拿捏得死死的,要说不情愿吧……其实自己应该是半推半就、乐在其中的。

呜哇,这两个黑发病娇已经开始吵洗澡的事情了。

谷崎顿时面红耳赤。直美啊,这个拿出来说不太好吧?!

话说太宰前辈你不住阻止一下真的好吗?她已经把你们昨晚【秀色】了的事情都暴出来了哦!

谷崎有些胆战心惊地看向直美,生怕她回家后也闹着要【秀色】。

病娇和病娇碰撞出来的火花太可怕啦!!

到最后直美把手搭在他裤子拉链上,企图让他现场快乐一下。

对面那对儿做得更绝,太宰前辈的恋人已经开始解他的领口扣子了,扬言要当众夫妻恩爱!

太宰前辈,太宰前辈你在干什么啊?!

你怎么可以也跟着半推半就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太宰前辈吗?!

谷崎一脸麻木地看着对面那个和他呈一个姿势被摁倒在沙发上的黑发青年。和他那么一对视,居然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生无可恋。

谷崎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样也不错,以后在侦探社被当众羞耻play的就不止他一个了,好说歹说有个同病相怜的人陪着倒霉。

谷崎苦中作乐地想。

可是不对啊——

直美要是天天在侦探社和太宰前辈的恋人这么个斗法,他倒霉起来可不只是一星半点,而是几何倍数地剧变啊!!

这谁吃得消?!

那一瞬间,谷崎润一郎选择死亡。

否则迟早社会性死亡。谷崎生无可恋地想。

好在,国木田前辈及时把这两个病娇从他和太宰前辈身上扯下来了。否则侦探社的名誉真的不用要了。国木田前辈以后一定很难做人吧,每次转头总有一对情侣在做有辱侦探社名声的事情什么的……

感觉国木田前辈在武装侦探社的生活质量瞬间下降了好几倍呢。

他是不敢反抗直美,那隔壁的太宰前辈是怎么回事?妻管严还是同样乐在其中?

嗯……

这大概是病娇的魅力吧。

谷崎润一郎如是想。谁能逃过病娇的狂热之爱呢?

他不能,太宰前辈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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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视死亡的少女】

与谢野晶子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是在十五番街的仓库中。

她拨开人群,来到最前方。

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黑发黑眼的少女坐在地上,身旁是个倒地不省人事的穿着破破烂烂的浅发少年。

少女肩头缺失了一大块血肉,肩头血肉模糊,伤口如此地接近脖子要害,动脉肯定被咬开了,不然没可能出那么多血。

但她就好像毫无知觉一般,平淡地坐在地上,把目光投向太宰治。

那一瞬间,与谢野意识到——这是一个漠视死亡的少女,完全地漠视自己的死亡。

那一刻,与谢野晶子是蠢蠢欲动的!她好像没有痛觉的模样,对自己的生命冷漠得可怕,仿佛遭受什么伤痛都不以为意。

——这简直是她【请君勿死】的最好练习对象!

对死亡漠视,没有痛觉,温顺乖巧——

这是——何等的!

——美妙!!

无论她对她做什么,她都会不屑一顾一般懒得抵抗吧?就这样冷漠地看着她把她折腾得进入濒死状态,然后用【请君勿死】瞬间治愈她——

想象一下就很兴奋!!

就让她来好好教你如何珍惜生命吧~

这么想着,与谢野医生有些兴奋地喘着粗气向那个冷漠的病患伸出了蠢蠢欲动的手。

没想到被她毫不犹豫地挥开了。

“滚。不要碰我的伤口,你没有这个资格。”那少女的黑色瞳孔看她时是冰冷又抵触的。宁可挨着伤痛也不允许医生接触。

“不用管它,身体上的伤口放着不管,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会自己好起来的。这种程度,我又不会死。”身受重伤的少女没有借助任何人的搀扶,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了。

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关于被他人伤害得浑身是伤的故事。但她坚强到无论什么时候都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就能自己走出困境。

“看吧,已经开始好了。”她侧着头,看向自己肩膀处缺失的血肉自己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着合拢,“我是不会死的。”

【人鱼之森】,血肉可以无限再生、不会死去的异能。

那一瞬间,与谢野晶子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少女的。

想把她浑身的旧伤都简单粗暴地切开,干净利索地挖掉腐肉,然后用【请君勿死】瞬间治好她,那种强行修好她的感觉一定很美妙。

“姑且处理一下吧……”与谢野医生觉得有那个少女的不死异能做保险,自己完全不需要手下留情,一瞬间就能搞定,“就一下,一下就好——”

她迫不及待想体验一下彻底的以杀救人的感觉!

那少女似乎察觉到她的某种恶意,用深渊般黑不透光的眼神看着她,冷漠到随时可以像辗死一只虫子一样辗死她,轻易拧掉她的脑袋。

尽管少女身上没有一丝杀气,但常年与死亡打交道的与谢野晶子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她怂了。

现在不是好时机,等她们再熟悉一点一定就可以下手了吧。

“那如果是身为丈夫的我,就可以触碰了吧?”太宰对那少女说。

那冰冷如黑色死水的少女温顺地接受了。

面对太宰治,她一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看着太宰治把身上解下来的的绷带缠在那少女身上,对她冷若冰霜的少女对那个男人露出欣喜又温柔、充满爱意的笑容,与谢野医生深深地嫉妒了。

那么美的笑容,就不能也对身为医生、救死扶伤的她绽放吗?

凭什么是太宰治那种对生命漠视、自寻死路的男人可以享受这种待遇!

后来她得知,这个少女也是一个和太宰一样的自杀殉情狂。但她的异能和太宰的【人间失格】不同,她的【人鱼之森】和她的【请君勿死】相性好到了极致!都是让人不要死的异能。

多美妙!热爱死亡的她温顺地接受她手术刀的制裁,给她治好浑身伤口,让她把自己当作救赎,对自己也露出那么温柔动人的神色——

再等等吧。忍耐一下,和她搞好关系再说。

她这种孩子是不会轻易让陌生人触碰她伤口的。

身体的伤口会随着时间流逝自己好起来,但是心灵的伤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烂得越来越厉害。就像太宰一样。

与谢野医生嘴角带着一抹黑色的笑,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

第二次看到她是因为直美急匆匆地跑过来喊她,说有人跳楼了。

与谢野当即兴奋地跑出去,想看看这个敢跳楼的病患伤成什么样子了。

结果她在外面看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病患。

那孩子从四楼跳了下去。据说是毫不犹豫就跳下去的。

但没想到——

她在跳楼的途中救了另一个孩子。

以一种自己承受所有伤痛的方式。

坠楼后,这孩子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另一个人有没有受伤。

那一瞬间,与谢野医生真的是兴奋得难以克制自己——

她不是完全漠视死亡的,她至少还是热爱着他人的生命的,甚至可以为了拯救他人付出生命代价。

她是在侦探社的新人入社测试中跳楼的。为了保护她珍视的人和物,她一脸无所谓地选择自杀——

好符合她的审美,越来越中意这孩子了。

与谢野医生想,要是这孩子喜欢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奉献给她,任她为所欲为吧?

刀与治愈,爱与伤痛,漠视死亡与热爱生命——

想象一下与她相处的日常——

那可真是——太棒了!

与谢野医生迫不及待要接手这个两面派的矛盾病患了。

来,到她这儿来,乖孩子,与谢野医生的医务室永远为你敞开哦~

———————————

【下属的妻子也是下属……吗?】

“社长,大事不好了!有人在入社测试途中跳楼了!!”女秘书急匆匆地敲开他办公室的大门。

福泽谕吉跟着女秘书来到事务所一楼,一路上听了来龙去脉。

有个少女在【遇到炸弹犯如何应对】的入社测试中打出了一个极端结局——抱着炸弹跳楼,牺牲自己拯救全员。

她甚至不是侦探社准备入职的新人,只是恰好在现场,遇到了这场针对侦探社准新人的灵魂测试。

太壮烈了——

她甚至在跳下去的途中,以一种惊人的反应速度接住了追着她跳下来的那个本该接受这场测试的少年。然后本能地用身体去保护他。

——何等的人性光辉!

然后福泽谕吉感动了不到三秒钟,就被打破了幻想。

少女向姗姗来迟的太宰张开了双臂,要他抱,责备他怎么没有跳下来和她一起殉情。

福泽谕吉:“……哈?”

太宰似乎对她的寻死举动习以为常,只说“下次一定一起。”

少女一脸无奈地说,“好吧。”

仿佛以后他们还会尝试一起殉情无数次一般。

但让人头疼的是,这个少女似乎是那种说到做到的类型,言出必行,说死就死。毅然决然到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就跳了下去。

否则在场的国木田独步一定有办法阻止她的。国木田阻止太宰自杀那么有经验。

国木田都没有成功阻止她跳楼,那这个少女的自杀就“有点东西”了。这说明她求死之心比太宰更为坚定,行动更为决绝——

这是什么人间极品啊!

福泽谕吉感到头疼极了,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强化版太宰治”。

后来在国木田独步口中得知,太宰新交了个可以陪他殉情的女友,这个同样自杀狂的少女已经陪太宰在河里尝试过一次殉情了,要不是他发现得及时,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福泽谕吉想起太宰治抱着自己的恋人时,疯狂冲他打眼神。暗示地看看自己的恋人,又满眼求助地看着他。

福泽谕吉觉得太宰大概是想要他帮忙关注一下自己这个恋人的不对劲心态,自己同样痴迷自杀和殉情,没法、也没立场阻止更为痴迷死亡的恋人,于是请他这个外人、长辈来插手。

福泽谕吉微不可见地太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收到他的嘱托了。

听说国木田又在资料室阻止了这对疯狂情侣的殉情。国木田在资料室的怒吼在他的办公室内都能隐隐听到。

福泽谕吉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今天没有茶梗立起来呢。

微妙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下班的时间,太宰还没有回来。

太宰的女朋友坚持要留在侦探社过夜。

她说,“我要留在这里等亲爱的回来。他说好回来我们就殉情的。”

她好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昨天就是留宿太宰家的。

福泽谕吉想了想,决定放任她在侦探社过夜。侦探社晚上都是锁着门的,治安也不错,这固执的孩子想留就留吧,等消失了一天的太宰第二天回来自己去跟恋人解释。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年轻人谈恋爱,家长最好不要乱插手。

第二天到了。

少女继续等待她的恋人。

在太宰回来之前,港口黑手党的“黑蜥蜴”先找上了门来。

因为得知新社员中岛敦被黑市悬赏70亿,芥川龙之介放话一定会拿下人虎,武装侦探社早已做好了与港口黑手党交战的准备。一收到消息后,就开始转移事务所内容易被破坏掉重要资料财物。

港口黑手党如他们所预料的打上门来了。

“喂,黒手党就该用帮派组织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不是吗?”太宰治的神秘恋人却首当其冲拦在了想要闯入侦探社的“黑蜥蜴”面前。

“Noblood,nobone,noash——”

一开始只是手心的绯红焰火,不知不觉熊熊烈火在那少女周身燃起,以燎原之势铺展开来,仿佛永不息怒的波涛怒火——

那些熊熊烈焰张牙舞爪地扭动着、噼啪着在她周身发出轻微的焰苗炸裂声,仿佛她身边也有一群看不清的容貌的红色的焰火般热烈的人,在挥舞着拳头,掌心带着火焰,随她一起高喊着口号。

在那绯红烈焰的环绕下,她一个人即是一群人。

“就让我来——”

受到她异能发动时惊骇宏伟场景的惊吓,港口黑手党的黑衣人们开枪了——

倾盆大雨般的子弹向她冲去——如数被那绯红的火焰阻挡。

所有的子弹一接触火焰就被迅速融化,根本没有一颗子弹能够穿透她的火海接触到被她护在身后的武装侦探社。

“为什么偏偏想要来破坏我和我爱人的甜蜜小巢呢?”那孩子的眼神是暴戾又狂怒的,看这些港口黑手党像是在看一群蟑螂,想要抬脚辗死他们。

“再见——”

她的火焰像杀虫剂一般扑卷而上,裹住了最前面的那些港口黑手党们。

那些人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就如同她所说的,没有血迹,没有骨头,也没有灰烬。

就连地上的子弹壳都被她一同毁尸灭迹。

在场的港口黑手党只有三个人反应最快,及时退出了火圈,免于立即被烧死。

但那黑发黑眼的少女明显不打算放过他们。

“异能力——【落椿】!!!”广津柳浪用双手去阻挡那向他们袭来的绯红热焰,双手指尖释放绚烂的紫色光晕——

“啊——!!!”广津柳浪惨叫一声。

绯红的火焰在接触到他双手的瞬间,被他异能力的斥力弹开,暂时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尽管一触碰就达成了发动异能的条件,把那些绯红火焰斥开,但他的两手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就被高温灼伤,衣袖瞬间焦黑融化——

火焰是无形之物,在被斥开后,在半空中翻涌了一会儿,又迅速凝聚在一起,再次要向火海包围圈中的那三人袭去——

广津柳浪还想强撑着用已经废了的手再挡下一波攻击——

“呜!”躲在广津柳浪身后的两个混混打扮的少年,黑发高马尾、风衣口罩的那个孩子发出了一声满含恐惧的微弱声音。

就是那一声女孩子害怕的哽咽,让那怒火中烧的少女僵硬住了。

那一瞬间,看着躲在广津柳浪身后的那个眼神满含恐惧的黑发马尾女孩,她微张着嘴站在那里,“……我究竟干了什么?”

她忽然浑身哆嗦了一下,“烧干净,不留证据,就没有人知道我干了什么——!!”她像是失控一般浑身火焰暴涨,就像一只红炎构成的洪荒猛兽突然破体而出——

“异能力——【人上人不造】——”

奇迹般的,福泽谕吉的异能力起效果了。

【人上人不造】——只能对自己的部下,也就是侦探社社员发动。效果是使他们获得“调整异能的力量,使之能受控制”的抑制力量。

她身边的绯红火焰都消失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港口黑手党剩下的最后三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两个年轻的孩子迅速架起已经被两手严重烧伤折磨得快要失去意识的广津柳浪,迅速撤退——

那黑发黑眼的少女就像没看见似的,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她就像强行忘却了刚才的失控一般,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用一种极其平淡的声音自言自语。

“今天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一个吠舞罗呢。”

——如此地孤独。不被理解。

“喂,你到底是谁?!”国木田独步看向那个收敛了冲天怒火的少女。

“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人叫出来的。你只要记住,在殉情完成之前,我只是太宰治的妻子,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要有这一个身份就足够了。”

福泽谕吉愣住了。

——她一心求死,过去、名字,什么都无所谓。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被人铭记的最后身份是【太宰治的妻子】,这样就好。

她寻死的意志比太宰治要坚定得多了。

“你们不会告诉亲爱的我干了什么的,对吧?”刚刚杀人放火了的少女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就好像刚刚她只是干了一件不轻不重的坏事一般,求着身边的人为她保密,不要让她重视之人为此担忧了。

“都回自己的位置去吧。”福泽谕吉冲侦探社的社员们微微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意会了的社员们立即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座位上,若无其事地继续港口黑手党来袭之前自己手头上的事务。

见状,那少女脸上的神色顿时放松下来。

然后她也若无其事地快活地像个小孩一样跳着小步跑开,推开了资料室落锁的门,把自己关了进去。

福泽谕吉看着那孩子有些疯癫地把自己锁在一片黑暗的资料室中,默不作声地站在资料室外。

里面隐隐传来歌声——

【更爱更爱再更爱我一些

永远永远永远爱着我吧

还想要更加更加地被爱着——】

是那孩子在哼唱。

【落下的夕阳,沉入黑暗

将哭着渴望被爱的声音扼杀——】

她的嗓音很低沉,不像一般女孩那般清丽婉转。

【最终迎来落幕这最后的祭典

此时此刻依存于此处的人是谁——】

这孩子到底是谁?

【分离是如此地简单就如同将皮肉废弃一般

上下颠倒地吊垂着直到腹部空空如也——】

突然出现在太宰身边的自杀狂少女。直到他亲眼见到这个少女,太宰才想起要介绍这孩子给他——以自己爱人的名义。

【啦嗒嗒不会结束不想结束

那孤独的祭典】

来寻找死亡救赎的永生的【人鱼之森】。

【两人独处无人呼吸快睁眼醒来吧——】

准备和【人间失格】的太宰治一起殉情死去的少女。

【跳吧跳吧,吊在半空中上下颠倒的舞蹈——

咕噜咕噜转着圈婴孩在起舞

发狂吧发狂吧罪人们拍手喝彩——】

那孩子在里面自己给自己鼓掌,零碎的踢踏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资料室内回荡。

【我爱你我爱你

这种话既说腻了也听腻了

此时此刻依存此处的并不是任何人

喉咙干渴饮下种子遥望过去——】

她好像忽然唱累了,亦或是忘词了,停顿了一下。

【还想要被更加更加地温柔对待

更加更加地触碰我

更加更加地拥抱我

还想要更加更加地被爱着】

她用低哑的嗓音像是哭喊一般唱出了这一节本就悲感的旋律。

“完全听不见——?”她低声呢喃了一句。

【我爱你我爱你

这种话既说腻了也听腻了

两人独处无人呼吸如婴孩共舞吧——】

她继续循环着这首歌,在空无一人的黑暗中自娱自乐地起舞。

福泽谕吉从资料室的门背走开了。

他的异能力【人上人不造】——只能对自己的部下,也就是侦探社社员发动。效果是使他们获得“调整异能的力量,使之能受控制”的抑制力量。

她不是武装侦探社社员,福泽谕吉的异能力却对她起效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承认【太宰治的妻子】这个身份,甚至连名字都抛弃了。

那么,属下的妻子,是自己的属下吗?

随从的随从是我的随从吗?

未必——

他之所以像赌博一般使用了【人上人不造】,是因为那孩子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愣怔地看着最后三个幸存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我究竟干了什么?”她如梦中醒地呐呐。

“烧干净,不留证据,就没有人知道我干了什么——!!”

她察觉到自己失控,却像是发狂了似的抗拒自己犯下的罪,像要抹掉这个事实一般,浑身颤抖着要对那三个触发了她某种底线的人动手——

于是福泽谕吉用【人上人不造】阻止了她——

那孩子的眼神中明明写着——【谁来都好,快点阻止我吧——】

【我不想再失控了——】

她看起来快要哭了啊……

福泽谕吉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喝茶。

怪不得太宰用那样的眼神求助他关照这个孩子。

也罢。正好她误打误撞之下也完成了武装侦探社的入社测试。

武装侦探社即将迎来第二个新成员——

太宰治的无名的【妻子】。

“下属的妻子也是下属……吗?”福泽谕吉喃喃自语,又抿了一口茶。

第二杯茶依旧没有茶梗竖起来呢。

—————————

【阿勃梭鲁】

【老虎会在十五番街的仓库里出现,为防止老虎逃走,加强周围守卫】——太宰治这张没头没尾的便条,导致不当班的武装侦探社都跟着出动了。

毕竟那可是“区域灾害的指定猛兽”——食人虎啊。

来到十五番街的仓库,江户川乱步看到一个被食人虎咬了的黑发白裙少女。

她就像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拒绝了与谢野医生的治疗,一副痛恨他人接触自己伤口的模样。

【人鱼之森】——人鱼肉——不老不死——伤口——自愈——

江户川乱步脑海中几个线索迅速连接在一起,拼凑成了完整的画面。

贪婪的人类为了人鱼肉不老不死的力量捕捉【人鱼之森】的持有者,然后从其身上生剜血肉,等伤口随着时间恢复后,再继续剜肉,一直重复一直重复——

哪怕身受重伤,她依旧拒绝别人的接近,除了——她的“丈夫”太宰治。

真是奇怪了,太宰什么时候就多了个“妻子”呢?

江户川乱步微微睁开眼,去看那对相濡以沫的“夫妻”,感到没由来的一阵诡异。

此前从未听过太宰有任何恋人,更何况是“妻子”呢?她就这么冒出来了,然后迅速被实际上警惕心挺强的太宰治完全接受了。

两人甜蜜的互称“亲爱的”。

江户川乱步沉默地静观其变。

地上的食人虎醒来。

他发现自己吃人了。他崩溃地道歉,却没人理他。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很恐惧厌恶,毕竟是生吃人肉的野兽,哪怕他本人毫无记忆,但那受害者什么惨状大家都有目共睹。看起来能活着全靠她自己的异能吊命。普通人脖子早就被咬断了吧。

但是那个太宰的“妻子”却走了上去,抱住那只食人虎,原谅了他。

……认真的,真的有人会心甘情愿被老虎活生生吃掉吗?甚至是怀着自豪奉献的心情?

江户川乱步忽然瞥了太宰治一眼。好像还是有的。

感受到了一种“什么锅配什么盖”的味道。

两个臭味相投的自杀殉情爱好者。太宰治突然“已婚”之谜解开了。殉情男女死前的情趣。

太宰治邀请这个咬食了他恋人的食人虎少年加入侦探社。

“喂,这小子怎么说也是区域灾害的指定猛兽啊。”国木田独步提出了质疑,“就这么轻易让他加入武装侦探社吗?”

国木田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少年变身老虎的异能力完全不受他控制,变身后没有理智,醒来后也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

如果这样的失控异能者加入武装侦探社,然后在没有监护人看着的情况下失控的话——

武装侦探社有一部分成员是毫无异能的普通人,那些文职工作的秘书女社员们。一旦食人虎在侦探社里发狂,她们和羊圈里的绵羊有什么区别?

“喂,无知是罪。”那个少女像是抚摸动物一样手指在他下巴处滑动。“看在你们见识短浅的份上大发慈悲告诉你们——这孩子可不是什么灾害哦。”

江户川乱步有些诧异——“无知是罪”……吗?

“你们一定不知道,无数纪元之前,魔法时代,曾经有个人与神奇动物共处的时期。里面有一种被誉为【灾兽】的神奇动物,阿勃梭鲁。”

“这种白毛四爪的美丽生物头生镰刀状的独角,主要栖息于险峻的山地,又对于环境的变化很敏感,并可以预知灾难的发生。阿勃梭鲁几乎从不出现在有人烟的地方,但是据说当它出现在人类目前时就会发生灾难。”

她描述得就像亲眼见过【阿勃梭鲁】这种天方夜谭的魔法生物一般。

“阿勃梭鲁是预知到灾难将至时,专门来为人们预报灾难的。可是无知的人类却因为阿勃梭鲁长得像镰刀的犄角把它当作死神的象征,被恶意传说为带来灾难的【灾兽】,对阿勃梭鲁一族加以驱逐和迫害。人类的恶业最终导致了阿勃梭鲁的灭绝。”

这个黑发黑眼的少女在讲述这个物种的故事时,自始至终都在看着那个可以变身成老虎的少年。

“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灾兽】了,但是灾难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毕竟带来灾难的,从来就不是灾兽,而是人类自身的贪欲啊。人类亲手把自己灾难的守护神扼杀了。”

她看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怜惜,仿佛他就是全世界最后一只【阿勃梭鲁】一般。或者说她在他身上看到了【阿勃梭鲁】的命运。

“阿勃梭鲁本身性格温和,会帮忙守护田地,或是向人类传递灾害危机的信息。”

“这孩子就是这片地区的阿勃梭鲁哦。”少女温柔地抚摸着食人虎少年的脑袋,就好像人形的少年在她眼中仍旧是老虎的模样。

“他中岛敦,不是什么食人虎,而是这片区域的圣兽白虎,是你们的灾兽守护神。不要把他误会成灾难本身了。有他在,这片区域的灾难会有惊无险地度过的。”

食人虎是……这片区域的“灾兽守护神”?

四圣兽白虎?

这就是她想要献身于这食人虎的原因吗?给圣兽奉献自己的肉身,以身殉道?

“你们要爱护这只野兽,他是很珍贵的。”

“要知道,阿勃梭鲁进化后,身上的白毛就跟天使的羽翼一样动人呢。阿勃梭鲁是带着死神镰刀降临人间的天使哦。”

这少女,对食人虎捍卫的程度到达了一种可怕的程度。硬生生把带来灾难的食人虎上升到了维护地区和平的气运吉祥物一般的守护神。

偏偏都还是一些虚幻飘渺的传说,让人难以反驳。

这是一个充满了无数不可思议异能力的世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侦探社的成员们对食人虎的实现立即变成探究又惊疑不定了。那少女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尤其是她特殊的异能力【人鱼之森】,她可能是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见多识广的长寿怪物。

在各种各样的窥探视线中,太宰治带着他的恋人和那只老虎少年离开了。

……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江户川乱步立即开始搜索一切关于【阿勃梭鲁】的信息——

结果是一无所获。

最接近【阿勃梭鲁】记载的是五千年历史古国的神话怪兽【白泽】。

【白泽】地位崇高的神兽,祥瑞之象征,是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白泽】头生独角,亦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

【四圣兽白虎】

【白虎】是古国古代神话中的天之四灵之一,源于远古星宿崇拜,是代表少昊与西方七宿的西方之神,于八卦为乾、兑、于五行主金,象征四象中的少阴,四季中的秋季。

汉时谶纬学说兴起,【白虎】的象征含义又多了军兵、庚辛、义德,汉后道教将其吸纳为护法神,称监兵神君。

【白虎】是战伐之神。【白虎】象征着威武和军队,古代很多以【白虎】冠名的地方都与兵家之事有关。

古人认为【白虎】是一种祥瑞。

《援神契》曰:“王者德至鸟兽,则白虎动。”

晋《中兴征祥》曰:“王者仁而不害,则白虎见。白虎者,仁兽也。虎而白色,缟身如雪,无杂毛,啸则风兴。昔召公化行陕西之国,白虎应焉。”

《宋书符瑞志》云:“王者不暴虐,则白虎见而不害。”

《感精符》云:“国之将兴,白虎戏朝。”

《括地象》曰:“圣王感期而兴,则有白虎晨鸣,雷声于四野。”

江户川乱步迅速在自己的大脑中填充关于【白虎】的信息。感觉那个少年的化虎异能……可能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有些异能看着其貌不扬,可要不经意间与虚无缥缈的命运沾边,那立即就不一样了。

白虎中岛敦,会给武装侦探社带来祥瑞,维护横滨地区的和平吗?

……

第二次见到那个少女是在老虎少年中岛敦的侦探社入社测试上。

江户川乱步过来看热闹时,那少女已经和中岛敦从四楼坠落到一楼了。

那少女完全把自己的身体当作了老虎少年的垫子,没让他受一点儿伤害。

江户川乱步捏着下巴,觉得她是真的完全不顾自己死活啊。哪怕自己有【人鱼之森】,她究竟是如何爆发出这么快的速度在几秒之内在半空中调整好姿势,护住他的。

【四圣兽白虎】,就真的那么重要、那么值得牺牲一切去保护吗?

福泽社长走了出来,告知这次突发情况是针对少年的一场灵魂真伪的测试。

“啊呀,我只是推荐你成为社员而已。”太宰治说,“毕竟你是区域灾害的指定猛兽,是否要保护你,社内意见不一。”

江户川乱步立即皱眉——昨晚他的恋人才强调这少年不是“区域灾害的指定猛兽”,怎么上来就驳人家的说法,还要不要留点面子当情投意合的情侣了?

但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察觉这异样。甚至是那个讲述了【阿勃梭鲁】故事的少女,自己也没有察觉恋人口中对自己敬爱的白虎的歧视之意。

除了那个强烈想要证明自己不是灾难、渴望被爱护的孤独人虎少年。

江户川乱步看着那少年张嘴挣扎着说不出话的模样——

他张嘴,比了比少年的口型,忽然悟什么。

江户川乱步张嘴对那人形白虎说:

——【阿勃梭鲁】。

你看,我也没法说出这个名字。你不是唯一一个注意到这个异常的人。

下一秒,那个不老不死的异能者像是察觉了什么,深渊般的黑眼扫了一下中岛敦——

然后那视线又转向了他——

……?

江户川乱步皱眉,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哦,对了。

侦探社迎来了一个新成员。

白虎中岛敦。

———————

【超推理】

【人鱼之森】【人鱼肉】【八百比丘尼】【小美人鱼】【海妖塞壬】【阿勃梭鲁】

她是不老不死的永生怪物,血肉可以无限再生,声音可以控制他人思维和行动。疑似过去深受人类迫害,对死亡无比冷漠。

她与【阿勃梭鲁】为同一时期生物,在中岛敦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把其视若亲子。

【王】【尊】【多多良】【枪杀】【锁链】【蓝衣服】【异能失控】【吠舞罗】【家人】【帮派组织】【吠舞罗蛇炎标记】【王的继位】【异能红炎】【步入火海】【最后的吠舞罗】

她曾经属于一个叫做【吠舞罗】的帮派组织,将其视为自己的家庭,组织成员视为自己的家人。【吠舞罗】组织的代表色是【赤】,成员标记是【燃烧着的火蛇】,赤之王的异能力是【火焰】,力量强大但难以控制。

赤之王“尊”有一个关系很好的下属“多多良”,是【吠舞罗】三大元老之一,能力和太宰治一样是“抑制异能力”,起“锁链”的作用,防止赤之王“尊”的异能失控。

某一天“多多良”死于帮派组织之间的斗争。赤之王逐渐心理抑郁,同时因为失去了“锁链”,异能不可逆转地走向失控崩溃。

在这种情况下,与【吠舞罗】敌对的【蓝衣服】出现了。

蓝,即是苍。

与红色的赤之王对应的王,蓝色的王。苍之王。

赤之王为了维护自己的下属,自愿被苍之王擒住,此后从苍之王手下逃离,在苍之王的阻挠下还是杀死了枪杀“多多良”的凶手。杀死凶手后,赤之王故意放任异能暴走,燃起大火,与苍之王同归于尽。

“王”是继承制。她的火焰异能继承自赤之王“尊”,年幼的“安娜”是“尊”的孩子,根据血统继承了“王”的位置。

她没有在苍之王带人袭击吠舞罗时在场。在武装侦探社遇到港口黑手党“黑蜥蜴”袭击,想起“家”被毁的悲痛,悔恨自己曾经的缺席导致家破人亡,怒而杀人。

她是吠舞罗最后一个成员。吠舞罗这个帮派组织现已完全消失在世界上。

吠舞罗最后毁灭原因不明。也不曾查到过有这么一个帮派组织存在。

她最后消失在海面上,自始至终身影没法被电子设备捕捉、留下影像。所有她出现过的摄像头里都照不出身影,疑似亡灵。

死者滞留人世的亡魂有蛊惑生者灵魂的力量。

她疑似地缚灵,在寻找一个可以陪她一同殉情的对象、结个冥婚,了却生前遗愿。或者是找个替死鬼替代她被困在人间,自己好投胎转世。

她希望与太宰治在火中殉情,疑似死于火海。

或者说死于赤之王和苍之王同归于尽时异能失控的火海中。

可能性1:她是不老不死的异能力者,异能力标记太宰治后没能及时杀死他,被自己的异能力反噬而消散。

可能性2:她本来就是已死的亡灵,伪装成活人试图把太宰治一起拖下地狱,最后被感化升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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