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石阶本意是方便上下山路,但时间长了,石板上难免会堆积沙石泥土,一遇上下雨天,脚下一个不注意,直接滑滑梯到阴曹地府。
白尘拖了把铁铲路过,最近被药问罚清理后山石阶上的积土,但这次是真的冤枉!
白尘本来正在跟霖雨讨论断臂和割腕哪个噶的快,霖雨冷不丁问道,如果想杀的人就要死了,杀还是不杀?
“杀啊,这不赶紧着!”,白尘不假思索,“人百年后都是要死的,想杀他,还能等他慢慢熬死?不仅要杀,还要先救他,杀一个已经准备赴死的人怎么能叫杀人呢,至少要让他还有盼头,给他希望,再‘万事俱备’地玩儿死他……啊!”
白尘吃痛抱头。
药问手上的书伴随着训斥声,一下下扇在白尘头上:“……还‘玩儿死他’!还‘怎么能叫杀人!’我不是你师父,好歹也给你传道!授业!解惑!过!我让你‘万事俱备’!张口闭口‘杀人’,不管是不是私人恩怨,只要你出去就挂着四神山的招牌。就算对方真的做奸犯科,如果是凡夫俗子,自然有官府处置。如果官服衙门管不了,上报山门,经司查无误,四神山也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听到这,白尘没想到修真文不讲快意恩仇,讲起遵纪守法了,下意识回了句“这么朴素?”
药问都被反问懵逼了一下,反应过来更生气了。
白尘一个下蹲躲过了一击,从桌子底下爬出去,又被药问绕着院子追。
这里是药问晒药材的地方,霖雨只是过来帮忙打理,药问清早就出门了,不然白尘也不敢过来。
没想到原主人半路又杀回来了。
霖雨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去拉架:“师父,这事和白师弟无关,是我胡口问了一句,他瞎答的,您别当真。”
药问什么时候被气得满院子追人过,这时候也跑得胸口起伏,听见霖雨的话,才想起来这还有一个,但没直接上手,只是语气严肃地告诫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问出这话,也知道你背地里偷学的手段,但你没那个本事,那件事以后也别想了。”
霖雨这几年明显沉稳了不少,许多时候孙胡来烦她,也不像几年前不经逗,总动气的想打人。
人也变得沉默了,经常一个人偷偷捣鼓东西。
最初是白尘在后山撞见她一个人练箭,但成效一般,白尘自认十八般武器,射术最差,霖雨也就比他高强一点。
但白尘上手快,霖雨发现后,可能自觉没有天赋,后面也没看见再练了。
那期间怕被别人发现,甚至会偷偷用药水泡掉射箭磨出来的茧。因为当初被白尘撞见,所以这事也没有避着白尘。
后面应该又捣鼓了别的东西,但白尘知道霖雨做这些事都一直避着人,就也保持距离,没再去深究过。
此时霖雨视线低垂,一副认错服教的姿态:“弟子明白。”
白尘发现药问的位置正好把门口堵住了,只能另寻出路。
“你!”药问用书指着正扒在墙头的白尘,“最近挺闲啊崽子,还有空跑我院子里找我弟子聊天?”
然后白尘就被迫增加了如上工作。
但这活本来就没个尽头,还要看时间,看天气,药问当时又被气上头,只说白尘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为止。
白尘分明当场就认错了,就差给药老先生磕一个,但药问反而更生气,又改口让白尘什么时候清理完什么时候回来。
白尘干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隔三差五去一次意思意思。
这天回来时,正巧遇上弟子院落外一群人正吵吵嚷嚷的围站一团。
有热闹看不看?看!
白尘二话没说拖着铲子,刺啦刺啦得就杀进去了。
中间围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弟子,在山上的几年,有些一直没什么交集的,白尘也不太认识了,头撑在铲子上,东拼西凑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就是两个弟子被另一位师兄安排了做同一件事,男弟子就将其分成了两份。
即便尽量公平,也很难保证两份工作量完全一致,所以男弟子让女弟子先选。
但女弟子好面子,非要猜拳,男弟子倒是同意了。结果只要输了女弟子就找各种理由重猜,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想要的那份。
男弟子事情做了一半,又不放心刚才那一番掰扯,特地又向女弟子确认了一遍她是否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结果这位女弟子故作为难,犹豫地把自己要做的部分复述了一遍,仿佛这份工作真的是偶然得到,自己一点都没刻意去抢似的,最后还假装迷糊的确认自己有没有说错。
当时男弟子就已经有点不适了,但还是压着脾气笑着阴阳了句:“对,就是你想做的那份。”
本来事情到这也就结束了,大家各自完成各自的工作,相安无事。
结果中午安排事情的师兄路过,女弟子一直在抱怨自己的活又多又难,当时就在旁边的男弟子甚至也附和了几句,因为这活又乱又杂,确实不容易。
师兄也知道这活不好干,只交代尽力就好,吩咐了几个事项就离开了。
但女弟子依旧喋喋不休的抱怨,直到听到那句“我这个太难了,早知道不选这个了。”
男弟子彻底坐不住了。
选是让她先选,她一直猜拳又不满意也陪她了,现在这抱怨选错了,不就像在说自己的活很轻松一样吗?
而且她也知道这是她自己选出来的啊!
本来男弟子只是想让对方收回那句话,甚至在矛盾要爆发时还想着不要撕破脸,说的是:“刚才你那句话说错了,我求求姑奶奶你承认吧。”
结果女弟子恶人先告状,骂男弟子心脏,小心眼。
男弟子本来愿意给个台阶,把那句话当做是一时措词不当,但对方宁可闹到人尽皆知,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方才的话说错了。
然后就变成了如今被围观的局面。
白尘看戏的心情瞬间不愉快了,没意思,光呱呱有什么用,都打不起来……
男弟子一开始还很气愤,有点语无伦次,但对方咬死不认自己有问题,一轮轮下来
也逐渐能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捋得条理清晰。
只女弟子还反反复复揪着是别人误解自己这一条不放。
哪误解了?不清楚。
自己有没有问题?不细说。
白尘下巴撑在铲子上,稚气未脱的脸皱成了苦瓜皮。
在女弟子又要进行下一轮复读机行为的时候,众人却见女弟子突然打通任督二脉,天赋觉醒,唇齿张合间,便学会了这个年纪不可遇也不可及的高阶术法。
缩地成寸,瞬移闪现。
等众人反应过来,人已经出现在几丈外的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发不出声响。
一片安静中,只有铲子被拖在地上的次啦声逐渐远去。
……
后根据部分眼力好的一线吃瓜群众描述。
只见白小师弟怒发冲冠、勃然色变,雷霆之怒下,双臂爆发出倒峡泻河之力,撑着那六尺金龙天道铲飞身而起,风行电扫,将闹事之人踹到了百丈之外!那人当场吐血三盏,气息奄奄!
而且越传越离谱,白尘甚至莫名得了个“四神山判官”的名号。
甚至后面逐渐变了味儿,白尘一度成为了都市志怪传说一般的存在。
……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敢对着四神山判官发誓吗!”
“……你敢闹事?就算我答应,你也不看看四神山判官答不答应!”
“……道生有太牢山,剑客场有剑冢,一字书院有雅木,药海长泽有天池,但我们有四神山判官!”
白尘:闭嘴!你有个der!
总之事情逐渐从离谱,到诡异,到羞耻……
白尘闭了一个月风头,再听到这事儿,就是当时被踹飞的女弟子出院把自己给告了。
问题不大,弟子间小打小闹一般由周格致处理,就算白尘单方面动手,那咱在上面也是有关系的。
就算不幸落到药问手里,那也是相爱相杀出感情了的,问题也不大。
但万万没想到对面上面也有人。
白尘被传唤到四神大殿的时候,那个女弟子正哭的梨花带雨,一口一个老祖宗。
白尘开始还在心里冷笑,这年头攀关系都这么能装孙子了。
结果发现那还真是人家老祖宗。
女弟子名为梅巧儿,是掌门正儿八经的同族小辈。
大丈夫顶天立地,伸缩型的大丈夫能伸能屈。
白尘识时务地直接跪了。
梅巧儿哭得凄惨,掌门也只是任她哭,看见白尘那么自觉,问道:“打的开心吗?”
白尘违心回答:“不开心。”
“怎么?六尺金龙天道铲不好用。”
白尘跪得板正:“那孽畜已经让弟子折了。”
掌门被气笑:“你挺会顺杆爬呀。”
白尘不能当天生的孙子,但能当后天的狗腿:“看师伯您需要,弟子可以看着会。”
“我让你一统五大门派你也会?”
“得嘞!”白尘爬起来就要跑,“弟子这就去谋划!”
“跪着!”
白尘又重新老实跪好。
“不是喜欢聚众闹事吗,那就打个够。”
白尘自觉冤枉,“闹事”能认,但明明自己才是被“聚众”的那个!
白尘又被罚了,后山的土木工程还没结束,这次是被罚在训练场当一天人木桩,当时“聚众”的每人去至少挑战一次,只要赢一次,月底多放五天假。
听说要和小师弟比试,还是个没修炼资质的小师弟,这可太不好意思了……
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五天假期师兄们是真的很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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