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还在匀速地往前走,甚至主动躲过了所有的障碍。
船上的两人好像静止了一样。夜幕中,孑和黑衣男四目相对,或许黑衣男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早就把黑衣男的模样完完全全地刻在了脑袋里。
他没猜错,这个男人就是那天他在东二片区妇幼见过的那个。
“你知道当时跟你交接的那个护士跳楼自杀了吗?”
孑冷冷地出声,吓了黑衣男一跳。
就在这个时候,孑握住男人握刀的手用力一扭,男人手上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船上。
这一声也让男人彻底回了神。
男人用力地将孑压在船甲板上,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孑的脖子,似乎是想要将他直接掐死在这里。
孑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只剩下单手格挡,另一只手也掐住了男人的脖子。他低吼一声,求生的**让他在一瞬间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他直接起身,像一个拥有大力的怪物一样,把男人直接甩到船尾!
“哐”的一声巨响,黑衣男身上的疼痛迟钝地卷来,疼得他几乎爬不起身。
孑一脸阴沉地走向黑衣男,然后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他。
“想杀我灭口,然后坐着我的船跑,是不是?”孑的语速不快,就像是在跟一个普通的人,聊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黑衣男捂着被撞伤了的后腰,一点点后退。但他人已经在船尾了,再退就要直接退到河里面去了。他是可以直接跳水就跑,但他那个装了证据的包还在船上。如果这个人拿着包去报警,按照现在的这种破案速度,他肯定很快就会被捉拿归案!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杀你灭口,什么交易的护士,我什么都不知道。”黑衣男指着自己的旅行包说,“这样,反正你只是要钱,我给你就是了。五千,五千够不够?如果不够,一万,我直接给你一万现金!一个晚上白赚一万二,我跟你说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反正你就当没有见过我。如果你信守承诺,我以后还会坐你的船,一次三千,怎么样?”
孑不为所动,目光也愈发冷峻。
讲实话,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当年他遇到的那起凶杀案的凶手更可恶。一个又一个足月的婴儿血淋淋地被他装进去旅行包里,没有胎魂,还不知道他到底把这些婴儿拿去做了什么。
如果说杀掉婴儿是一宗罪,那么用胎魂来做别的事情那就是罪上加罪!
“一万二!一万二行不行!”黑衣男有点慌了。
“不行。”孑就那样看着黑衣男,“一万二,你打发叫花子呢?我要你的所有门路。”
“什么?!”黑衣男差点就不顾自己的腰伤蹦起来。
孑打了个响指,独木舟一下蹿出老远。
黑衣男差点惊掉下巴,“你,你,你是人是鬼?”
孑说:“大哥,凡是都得讲科学。”
黑衣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没什么门路,就是一个运尸的。你要是想知道点什么门路,到了地方之后你跟我下船,我带你去见上线。”
孑问:“上线随随便便就能见?”
“不是我吹。我出马,肯定行。”黑衣男拍着胸脯保证。
“行。”孑点点头,转身往船头走。
孑刚转身,黑衣男就已经做好了打黑枪的准备。黑衣男看准自己落下的弹簧刀,慢慢地摸过去,在捡起弹簧刀的瞬间从后面扑向孑!
“去阎王那去见吧!”
他快,孑也不慢。
孑一个侧身就轻松躲过了黑衣男的偷袭。这毕竟是他自己的船,在他的操控下他可以如履平地,但黑衣男就不一定了。
船时快时慢,黑衣男一个踉跄之后根本站不稳,想要再往孑身上扑却也是踉踉跄跄地怎么也扑不准。
孑只是躲,但在黑衣男看来就是在戏耍他。
“你把老子当猴耍,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一会能不能下得了这个船!”黑衣男气狠了,直接放狠话。
孑好笑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可是我的船。”
说完,孑又将船驱得快了一点。黑衣男一个后仰差点就翻到船下去。
时快时慢的速度颠得黑衣男差点吐死在船上。
孑盘腿坐在船头上就看一乐呵,时不时跟汤举联系,了解对方的进度。
四十多分钟后,孑把船停在了槐渠县的县码头,而换了新船的汤举先孑二十分钟到了。
和市里不一样,偌大的槐渠县只有这里一处可以停船上岸,位置还不大。孑只能把船停在外围,和汤举的靠在一起。
“来了?”汤举看了眼孑船上黑黢黢的人,“这就是那个人?”
孑提起了黑衣男的行李包,“是他。这有人来过么?”
“别说是人了,一个鬼影都没有。”汤举抬头看了看,“差不多天亮了。喂,黑衣大哥,跟你接头的人到底来不来啊?”
黑衣男虚弱地站起来,想去拿包但孑躲开了。他虚得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力气,说起话来倒是不含糊。
“急什么,时间还没到。老子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碰到你这么个不好惹的神仙。但是我告诉你,你也别太得意,我们吃的是阴间饭,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可不一定吃得起!”
孑和汤举对视了一眼。
他们俩吃的才是真正的阴间饭。
六点,天刚亮,孑远远地看见有两个人往他们这边来。
汤举也看见了,“哎,前面那个穿的是不是道袍?”
“好像是。”
等人走得近了一点,孑才勉强认出了那个人身上的衣服。
“但怎么是白色的?”
汤举科普道:“在道教里,白色的道袍是冥司穿的。冥司一般管的是超度、供奉之类的。跟我们这一行还算近。”
“懂得挺多啊。”孑打趣了一句,感觉船身晃了几晃,是已经缓过神来了的黑衣男下船了。
黑衣男小跑迎过去,对来的两个人点头哈腰的,好像迎接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好了,回头了。
黑衣男指着孑手上的袋子跟那两个人比划,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孑说:“走,下船。”
汤举拉了他一下,“等等。你确定这件事我们两个处理得了?如果要报警,现在还来得及。”
孑:“报警是来得及,但是有个问题恐怕警察没办法解决。”
汤举:“什么?”
孑:“这两具胎尸没有胎魂。我看过了,胎魂没跟着。”
“什么?”汤举对着旅行包观察了好一会,“是没跟着啊。但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吧?”
“所以说有问题。走了,注意记一下这几个人的个人特征,之后报警了也好跟模拟画像师描述。”孑先一步提着行李包下船。
汤举赶紧跟过去。
黑衣男跟那个道士说:“风道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两个船夫。他们有意向要加入我们,您看?”
风道长扫了孑和汤举一眼,“不收。”
风道长旁边的蓝色道袍小道士却说:“师傅,我看他们还是挺有道根的,比这蠢东西好多了。”
蠢东西·黑衣男讪笑两下,也不反驳。
“他们两个人的道根是不错,可惜没有道心。”风道长给了小道士一个眼色。
小道士点点头,朝孑伸手,“多谢两位船夫替我们送货。货送到了,东西给我就行。”
孑没着急给,而是仔仔细细地将眼前的这个小道士看了个遍。
小道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乱看什么?”
“没什么。”孑笑了笑,“我平时对道家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也特别想当道士。当然,也见过挺多道长,不过那些道长都和风道长说的一样,说我有道根但是没道心。不知道风道长能不能指点指点,怎么样才算是有道心?”
汤举看着孑满脸镇定的样子,暗暗佩服孑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风道长似乎不想跟孑多说:“网上一搜就能有,自己参悟。能参悟那说明你还算是有道心,若是不能,那也不用说了。”
孑当即就查了一下,“网上说道心是佛家语。”
汤举:“噗。”
风道长有些恼,“……你还真是半点悟性都没有!”
孑问汤举,“我说错了?”
“也不算错。”汤举解释说,“‘道心’确实是佛家用语,但修道的道心和佛道的道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含义上的差别的。反正综合就是契合道家的三观就行。”
孑“哦”了一声,“那我觉得自己挺契合的。物极必反,知足寡欲,我哪点不符合?”
汤举:“符合符合。现在对象都没谈一个。”
孑:“……彼此彼此。”
“你们两个简直就是在把修道当成儿戏!”风道长气得一甩宽袖,对黑衣男说,“赶紧把这两个人打发走,以后别带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见我。”
黑衣男:“是是是,对不起风道长,我这就把他们两个送走。那这次的钱……”
旁边的小道士呵忒了一声,“你还敢跟师傅要钱?你这次给师傅带来了的麻烦,师傅不罚你就不错了!还不赶紧把你带来的麻烦收拾干净?!”
最后四个字,小道士咬得很重。
孑和汤举对视一眼,在黑衣男来捉他们之前就先上船跑了。
他们把驱船术一用,船一下子划出了老远。
走在前面的风道长倏地回头,瞪大眼睛道:“拦着!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离开槐渠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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