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赵松哥家里有婴魂。”
孑有期的这句话让孑和汤举困扰了很久。按道理来说，他们两个虽然只是C级的接灵人，但不至于有魂却看不到。哪怕不在接灵人的状态中，他们也是能够看到魂的，这是他们接灵人都有的能力。
可孑有期说的婴魂，他们确实没看到。
“那个婴魂长什么样子，大概多大，具体在什么方位？”孑一连三个问题差点把孑有期砸懵。
孑有期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也没有相关的接魂经验，让他描述出那个婴魂有多大的年纪就是在为难他。所以孑有期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画出来。
孑看着艺术感爆棚的草图，沉默了。
他把图拍下来发给汤举，汤举也沉默了。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孑有期画的是婴魂，还真的看不出来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不像人，气球不像气球。
孑有期有点难堪，“我太久没画画了。我以后会好好学的。”
“倒也不用，咱们就是接灵人，也不是什么画像师。”孑实在是从这幅图里看不出什么，干脆问点别的，“那个婴魂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标志？”
孑有期想了想，“黑，算吗？”
黑？
孑彻底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婴魂，明明就是婴鬼！而且还是通过惨无人道的方式所练就的婴鬼！
孑把这件事告诉了汤举，又跟师傅说了。
如果这个婴鬼他和汤举看不见，那就说明等级已经在他和汤举之上了。要想收服这个婴鬼，得B级甚至B级以上的接灵人来才行。
【明臧：马上到。】
明臧和明霍很快就赶到了孑家，看着孑有期画的图，同样陷入了沉默。
孑有期遭不住这么多的沉默，逃回了房间。
孑轻咳一声，把孑有期的具体描述给师傅和师公复述了一遍。
明臧和明霍的脸同时阴沉下来，异口同声道：“带我们去看看。”
孑也没拖到第二天，把还在偷偷难过的孑有期带上，然后领着明臧和明霍一起去了西区。进入赵松家的时候，他们都进入了接灵人的状态。赵松的家人看不见他们，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除了已经摆脱浑噩状态的赵柏，其他人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明臧和明霍在赵松家里走了一圈，孑有期和孑待在一起。
“那个婴鬼还在么？”孑是他们四个中唯一看不到的那个人，只能问孑有期。
孑有期说：“还在，就在那个东西里面。”
孑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神龛。
神龛里放着一尊神仙造像。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也看不出来供奉的是谁。
“是那尊神像？”孑问。
“是它。”孑有期说，“那个婴鬼很大，但是它被关在神像里面，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孑嘀咕道：“换谁能关在这么小的地方里能开心。”
明臧回来了，“看过了，除了那座神龛没什么别的异常。”
明霍也说：“应该是里面婴鬼的怨气太重，影响了赵松家人的神志。最晚明天，找个理由让他们把神像请走。”
孑问：“直接请走就行？不需要什么专业人士过来做个法事？”
明臧拍了拍孑的脑袋，“小崽想得还挺齐全，但是不用，这年头的专业人士没几个有接灵人靠谱。”
孑：“……”
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孑又顺带把风道长的事情说了一遍。
风道长、没有胎魂的胎尸、婴鬼……这三个关键词串起来形成了一条闭环，只不过这条闭环前面的两环好找证据，最后的这一环风道长大可不认，因为他就算是认了，也无法强行地将这最后一环扣到他的脑袋上。
完事都得讲实打实的证据。
回去的路上，孑没忍住问：“师傅，这个婴鬼抓到之后会怎么处理？”
明臧想了想，“就地超度？”
孑：“……超度这事也归接灵人管了么？”
明臧长长地“啊”了一声，“不归，但是我可以直接超度。最近刚考了接灵人超度证，证准备下来了，我可以先练练手。”
孑一听，有点心惊，“还是别了吧，师傅你这在人界算是无证上岗，要是被老大知道了，是要被老大用雷劈的。”
明臧：“……”
明霍帮明臧解围道：“没事，这次可以当练手，挂在渡灵人的名下就可以。”
“挂渡灵人名下？这可行么？”孑只知道和自己对接的渡灵人非常抠门，不从他这想办法把钱抠回去就不错了，还借名头给他？
想桃子吃！
明臧梗着脖子道：“可行，当然可行！你师公说的话怎么不可行。行了小崽，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明天说服他们把神像请出来，剩下的师傅搞定。”
“好的师傅。”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
赵家的人里，除了赵柏，没有人同意把那尊神像送走。
“这是保平安的，你们敢动一下试试！”赵松的父亲语气严厉，“你们要是非要把神像拿走，那就杀了我，让我谢罪！”
赵松的母亲也有些癫狂，“这是我们千辛万苦从道馆里请来的，就是为了给小松祈福用的，现在你们要把他拿走，就是在要小松的命！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小松命苦，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求求你们！”
眼看着赵松母亲要跪下，孑和汤举赶紧把人扶住。
孑让孑有期去跟赵柏要两杯水，在里面放下了从明臧那边要来的特殊符纸。符纸入水就融，压根看不见一点痕迹。如果不是赵柏亲眼看着孑有期把符纸放到水里，她肯定也会以为这是一杯什么都没有放的水。
“好，不拿了，两位老人家也别太激动。”孑安抚完，接过孑有期递过来的水杯，“都累了吧，先喝点水润润桑，关于神像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再聊。”
赵松父亲又呵斥道：“不用聊！你们滚！”
孑脸上的笑容差点就挂不住。
汤举走过去，“叔叔，别生气。是我们太唐突了，其实我们也没想再动神像，我们也知道，神像是用来供奉的，又不是说丢就能丢的，这是对神的不尊敬。而且阿姨说的话我们也听明白了，事关赵松，我们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要神像。我们只是想知道，这神像到底是怎么来的，去哪求的，好知道是不是真的灵验。您说呢？”
赵松父亲总算有点松动。
汤举给孑使了个眼色，又接着劝了赵松父亲几句，然后让他和妻子都喝下了符水。
符水的作用立竿见影。
赵松的父母眼神瞬间清明了不少。
汤举赶紧说：“叔叔阿姨，把水喝完吧，也没多少。”
赵松的父母听话地把水喝光。
他们这下是真的清醒了。
神像失去了可控制的人，瞬间变得无比躁动，在神龛里晃动得哐哐作响。
孑有期快两步去把神像拿下来仅握在手里，然而他还没成年，不具备B级接灵人的资格，并不能控制住躁动的神像，不过几次眨眼的功夫，神像就从孑有期的手里飞出去了。
孑眼疾手快地把想要逃出家门的神像拦截下来，然而这神像却像是刚从窑里出来似的，周身滚烫，把孑的手心都烫冒了烟。
赵柏又惊又怕，急忙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师傅！赶紧出来啊！”
明臧和明霍姗姗来迟。
明臧夺过孑手里的神像，眼神一凛，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似乎要当场对婴鬼进行超度。
“等等！”孑捂着受伤的手大喊一声，“师傅，超度之后，婴魂，婴魂还在么？”
明臧：“当然。”
“那行，那您超度吧。”孑这才龇牙咧嘴起来。
赵柏第一时间回神，“等，等等，我现在就去拿药箱！”
“不用，那些寻常的药对他没用。”明霍扣住孑的手，用力上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将里面的白灰色药粉撒在烫伤处。
孑两眼一翻，差点昏倒在地，好在旁边的汤举伸手扶了一下。
“这么疼？”汤举笑他，“之前不是挺能忍的么？”
孑知道汤举说的是之前侧腰被铁丝撩了一下的事，抽着气说：“那能一样吗！”
汤举还是忍不住笑，差点被孑打出去。
明臧还在超度。
超度这婴鬼的难度似乎有点大，明臧额前的头发都开始滴水了。
明霍沉着脸守在一边，眼里全是心疼。可偏偏超度这件事不能打断，一但打断，可能会激怒没有被超度成功的婴鬼，超度者也会被反噬。
孑让汤举他们把赵松的父母都请到房间里去。
刚才的事情都发生在赵松父母清醒之后，他们全程都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看见了他们之前请回来的神像真的会伤人。
“怎么，怎么会这样？”赵松母亲哭得像个泪人，“明明那个道士说这尊神像可以保家宅平安，可以保佑小松，现在怎么会……”
赵松父亲没说话，拳头却攥得死紧。
“骗子。”赵松父亲气得咬牙切齿，“我找他去！”
孑伸手拦了一下，又疼得缩了回来，“叔叔你冷静一下！”
“他差点就害了我们全家！”赵松父亲暴怒，压根就冷静不下来。
汤举上去拦，赵柏也上去抱住他。
“爸，冷静一下，冷静一下！他们都是能救我们的人！你听他们说啊！”
赵松父亲盯着汤举和孑看了好一会，才勉强收起脾气。
虽然之前的事情模模糊糊，但他知道这两杯水是面前这个青年劝他喝的。如果不是这两杯水，他们还不知道要浑浑噩噩到什么时候。
“行。”赵松父亲使劲沉住气，“那你们说，这事怎么办！”
